聽着陳展一句連着一句的提問,曹麗蓉感覺自己的世界徹底碎了。
就算是她自己,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清晰的想起,自己的父親,竟然還有文臣的頭銜。
那麼爲什麼從小自己的印象當中,自己的父親就是當做大將軍來看呢?
曹麗蓉有些迷茫,有些不解。
嘆了口氣,對於曹亮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爛,連自己兩個兒子都摺進去的下場,陳展是相當地無語。
軍政一把抓,按說起碼也應該將渝州經營地鐵桶一般,可是如今是什麼狀況?
所有的縣令都直接聽從於吏部的,所有的縣衙都自行其是。
曹亮這個渝州知府的名頭,甚至連一次都沒有使用過。
或許曹亮曾經害怕引起朝廷的忌憚,但是當曹麗蓉大哥曹金虎死了之後,曹亮就應該有了覺悟的。
可是曹亮竟然只是殺人泄憤,除了無能狂怒之外,沒有任何的作用。
如果說曹金虎的死是意外的話,那麼曹金寶的死,就完全是曹亮自己做的孽。
軍政大權在手,不將渝州緊緊捏在自己的手裡,難道還給別人摻沙子的機會?
不管曹亮是怎麼想的,但是陳展卻無法理解,也無法做到。
所以發現了這個問題之後,陳展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問曹亮。
他認爲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是曹亮放棄政權的理由。
畢竟軍政兩條腿走路,纔是一個地方最爲完備的方法。
就像是在漢末三國時代,爲什麼州牧一個個都強大了起來?
就是因爲州牧將軍政大權全都控制在自己的手裡。
而唐朝的藩鎮政策,節度使政策,基本上也都是同樣的缺點。
而在渝州,曹亮享受着整個天下都沒有人享受到的權利,卻竟然自廢武功不用。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殃。
所以,大兒子曹金虎、二兒子曹金寶,接連被一些人算計,只能算是曹亮自己的鍋。
不過對於別人的痛點,陳展是不可能去戳的。
所以在曹麗蓉的面前,陳展就沒有說出多餘的話,只是強調了曹亮的行政權力。
“那麼展哥哥,你認爲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暫時按兵不動,然後用幾年的時間來培養自己的人,等到時機成熟,發動雷霆之勢,全面替換,然後將渝州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可是展哥哥,你就不怕皇帝和朝廷怪罪麼?”
“爲什麼要怕啊?他們能怎麼樣呢?”
聽到陳展將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說的如此地理所當然。
曹麗蓉頓時有種不會了的感覺。
這……遵從皇帝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可是仔細又想了想,曹麗蓉卻驚恐地發現。
一切正如陳展所描述的那樣,無論是皇帝這個天下之主,還是朝廷這個中央集團,全都拿折衝府沒有任何的辦法。
甚至他們都不敢對摺衝府動手。
因爲只有有了折衝府,纔有了對於雍朝的抵抗。
至於說其他的人能不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很抱歉,這些大人物,尤其是皇帝,是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江山和性命去做實驗的。
這絕對不是一個我行我也上的事情。
因爲沒有人敢保證,下一個上的人真的行,要是萬一不行呢?
別說皇帝,就是大臣們都不敢保證。
那麼曹亮在主持折衝府軍務這三十多年的時間當中,真的就沒有被替換的危機麼?
當然不可能。
可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擺在所有人的面前。
在整個北方四州之地,渝州的軍務是最爲艱難的。
這簡直就是不爭地事實。
那麼如果想要替換曹亮,是不是起碼得再其他州的軍務上有着傑出的成績啊?
可是在遼州和瀛州這樣偏僻的地方,幾位皇室的宗親,在勉力地支持者。
在冀州,七個軍事重鎮,共同支撐,纔沒有讓冀州成爲雍朝的走廊。
而甘州,李家、王家兩家都已經傳了四代的將門,共同支持,纔有了甘州的平穩。
甘州李家的家主曾經說過,他如果到了渝州的話,恐怕也就是一個偏將的命了。
不管這是不是李家家主的謙虛之言,但這卻證明了渝州軍事地艱難程度。
所以要想替換曹亮,首先的在其他州有着傑出的軍事表現。
然後從東往西一個州接着一個州的進階。
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那麼趁早歇着去吧。
要知道,渝州作爲軍事威懾之地,具有獨特的戰略地位。
雖然無論是從甘州還是冀州,都能夠直接突入位於中州的京城。
但是如果一旦雍朝有向甘州和冀州調兵的行爲,那麼渝州進可直接攻擊雍朝的王庭,退可移軍圍攻雍朝的先頭部隊。
可以說,有了渝州的存在,主動權就掌控在大乾的手裡。
一旦沒有了渝州,雍朝將會全力以赴的攻打甘州。
而一旦甘州失守,那麼京城將會直接暴露在雍朝地鐵騎之下。
要知道,雖然大乾都統治了中原數百年,但是中原的百姓,卻一直都沒有將雍朝視作異族人。
頂多也就是兩個不同的國家而已。
所以雍朝的存在,基本上就是大乾皇族趙家心中的一根刺。
而作爲震懾這根刺的最強大利器——折衝府。
大乾皇族是不允許有任何閃失的。
不是沒有那個文臣想賭一把,要做青史留名的舉動。
但是當時還是太上皇趙武在位的時候,當時對於天下大勢有着清醒認知的趙武,說了一句非常經典的話。
“如果誰要是有信心替換曹亮,可以!”
“拿出自己的九族,並且找到五個三品以上官員的九族做擔保。”
“朕可以同意你們去做這個大將軍,可是一旦戰事失利,那麼這六家的九族,將會是阻擋雍朝鐵騎的第一關。”
堵上自己的九族不算,還要拉上五個同僚的九族?
別說這個人真的有沒有本事,但就算是有本事,也沒有那個人願意陪着他去賭。
而這麼一坐,曹亮就在渝州呆了三十多年。
曾經大乾軍隊當中冉冉升起的新星,直接成長爲擎天柱。
可是這根擎天柱,卻沒有享受到紫金樑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