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牛皋和楊再興率援軍進入大名城的同一時刻,南部宿州和泗州也傳來消息,韓世忠率先擊潰了宿州的兩萬齊軍,隨即調頭南下,和劉光世夾擊泗州的兩萬齊軍,敵軍主將範瓊見形勢不妙,率兩萬軍倉惶北撤,遭到韓世忠大軍的伏擊,齊軍大敗,範瓊率數千殘軍突圍逃走,向汴京方向逃去。
韓世忠和劉光世並沒有急於追趕,他們整頓軍隊一天後,便繼續向汴京進發。
此時李延慶正率九萬大軍向濟州進軍的路上,軍隊行軍比較低調,兩天後,大軍抵達了濟州鉅野縣,並在鉅野縣建立了後勤根基地。
入夜,一支船隊從梁山泊內駛入,進入五丈河,在曾經全殲劉益軍隊的碼頭上停泊,張榮、石秀和劉唐三人下了船,帶着一隊士兵快步向鉅野縣城而來。
李延慶已經派人進湖中給他們傳遞了消息,監國攝政王親自到來,當然是他們的一次機會,張榮毫不猶豫決定前來覲見攝政王,石秀也要求跟着同來,相比之下,劉唐卻十分猶豫,他是張榮上船時才最後決定跟隨張榮來見李延慶。
劉唐有他的顧慮可以瞭解,當年李延慶跟隨种師道圍剿梁山軍,爲朝廷最後剿滅梁山軍立下了大功,而童貫只不過是摘了种師道和李延慶的桃子,所以在梁山諸將心中,梁山軍是敗在種師道和李延慶手中,而並非童貫,所以劉唐心中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牴觸。
不多時,三人來到了鉅野縣城外的宋軍大營,此時宋軍大營還沒有完成,數千士兵正在修築板牆,三人來到營門前說明情況,立刻有士兵奔去替他們稟報,,不多時,主薄曹葉到營門前迎接他們。
“在下主薄曹葉,都帥正在商議軍務,三位將軍請隨我來。”
三人對望一眼,便跟隨曹葉走進軍營,不多時來到中軍大帳,張榮低聲問曹葉,“我們該怎麼稱呼攝政王殿下?”
曹葉微微一笑,“你們已經是宋將一員,可以稱呼都帥,軍中上下都這樣稱呼他。”
“我明白了!”
來到大帳門口,卻見李延慶帶着王貴、曹猛等將領已經在帳門前等候他們了,張榮見過李延慶,連忙上前單膝跪下抱拳道:“卑職張榮參見都帥!”
這時,石秀和劉唐也跟着下跪行禮,李延慶連忙上前扶起他們,笑道:“三位將軍免禮,我已久聞三位將軍大名了。”
張榮連忙道:“都帥名震天下,是天下百姓的福祉,也是大宋的希望,能爲都帥效力,是我們的榮幸!”
李延慶看了看三人,見張榮和石秀一臉誠意,只是劉唐的笑容有點勉強,他也不以爲意,便把王貴和曹猛介紹給三人認識,衆人隨即走進大帳。
大帳正中正擺放着那架巨大的陶瓷地圖,張榮三人驚呼一聲,他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地圖,簡直栩栩如生,非常直觀形象。
“這是我令人耗費了三年時間才做出來,對行軍打仗有很大的幫助,不過還是需要經驗配合才行。”
李延慶拾起木杆指着鉅野縣,又指了指兩百里外的鄆州須城縣,對三人笑道:“打個比方,這兩座縣城我看很清楚,這兩座城池之間有官道相連,但官道兩邊又是什麼地形,官道對騎兵行軍是否適合,這些我在地圖上都看不到,還得找有經驗的人詢問,比如三位就是!”
張榮笑了起來,“說起來確實如此,而且最近兩年變化很大,北面靠近湖邊原本有片佔地廣闊的樹林,結果半個月前被金兵放火燒燬,整片十幾裡的樹林毀於一旦,對我們影響很大,若都帥問一個最近來過須城的商人,他就不知道樹林已被燒燬,這個還需要斥候現場探查。”
曹猛的臉色有點難看,他剛纔還說到那片樹林,可以派軍隊在那裡埋伏,沒想到竟然被燒掉了。
李延慶笑了笑,又請他們坐下,“軍隊最近情況如何?”李延慶關心地問道。
張榮嘆了口氣,“金兵瘋狂地在鄆州和濟南府搶掠燒殺,很多弟兄的家中都受到波及,已經有弟兄趁夜間離開了。”
“出現了多少逃兵?”王貴在一旁問道,他很清楚出現逃兵意味着什麼,那是軍心崩潰的前兆。
“大概三百餘人,這幾天已經稍稍穩定下來了,昨天就沒有出現逃兵。”
“那在醞釀更大規模的逃亡!”王貴毫不客氣地揭穿所謂穩定的假象。
“那金兵的情況呢?”李延慶岔開了王貴所引發的不愉快話題。
張榮怒視王貴一眼,這才道:“金兵的情況很怪異,他們這些天都在軍營內沒有出來,卑職分析,應該是到了小麥收割季節,金兵是在等百姓把糧食收割完以後,再出來搶糧食,應該是這個原因,他們搶到的糧食也最多隻能維持一兩個月,想等到冬天黃河結冰退回去,就需要大量的糧食。”
“都帥,我們還應該主動進攻!”王貴依舊堅持自己的方案。
李延慶沒有回答,他來到地圖前,負手望着地圖沉思,這時,帳中人都走了過來,圍在地圖兩邊。
沉思良久,李延慶忽然問道:“張將軍,你覺得這支騎兵的弱點在哪裡?”
張榮一驚,他連忙向兩邊看看,只見王貴向自己點點頭,原來真是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啊!
張榮想了想道:“這支軍隊的弱點就在於太過於殘暴,搶糧也就罷了,還燒殺姦淫,弄得鄆州人神共憤,這樣的軍隊最終不會有結果。”
李延慶點點頭,“你算是說中了枝葉,卻沒有說到根子上,當然,這和你情報不足有關。”
張榮臉一紅,連忙躬身道:“卑職願聽都帥教誨!”
“教誨談不上,大家商談一下吧!”
李延慶淡淡一笑,對衆人道:“這支軍隊的主將叫做完顏宗幹,是金國老狼主完顏阿骨打的庶長子,長年在金國,去年纔來大名府出任主將,我可以告訴你們,此人絕不是殘暴之人,而且他帶兵也一向約束軍紀,如果說他強徵糧食是因爲迫不得已,那麼他放縱士兵燒殺姦淫就是有意而爲之了。”
“他是爲了逼迫我們!”劉唐脫口而出。
“說對了!”李延慶笑道:“你們不是出現逃兵了嗎?這就是他要的效果,相信隨着時間,軍隊的士氣會越來越低迷,你們就不得不把軍隊拉出去和他拼個死活,以三萬女真騎兵的實力,你們認爲勝算幾何?”
張榮微微嘆息一聲,“我們會全軍覆滅!”
“可如果是我讓你們出來和他對戰呢?”李延慶又笑問道。
張榮忽然明白過來了,“都帥是想讓我們爲誘餌,誘引金兵上鉤?”
李延慶笑道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曹猛有點擔心道:“金兵會不會知道我們到來?”
李延慶搖搖頭,“你不要把金兵的情報看得那麼厲害,事實上,他們在中原是一抹眼黑,只憑着自己強大的騎兵東奔西撞,也沒有人會向他們報告情報,我們在中原打天昏地暗,遠在燕山府的完顏斜可能知道了,但鄆州的這支金兵卻不知道。”
“可完顏斜也會告訴他啊!”王貴有些不服道。
“怎麼告訴?”李延慶反問一句。
王貴傻眼了,張榮小心翼翼道:“卑職覺得他們和大名府之間有信鴿往來。”
李延慶微微一笑,“我忘記告訴你們了,燕青的軍隊已經在十天前奪取了大名府,而且黃河上已經掃蕩一空,被阮氏兄弟的水軍封鎖了。”
張榮半晌說不出話來,燕青率軍離去後,居然幹了一件這麼大的事,真讓人想不到啊!
“這樣說起來,鄆州金兵還真是一抹黑。”
“如果金兵知道我們到來,大軍肯定會南下,但他們現在沒有動靜,說明金兵並不知道我們到來,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我們去西面布個口袋,讓他們鑽進去吧!”
聽說布口袋,曹猛激動直搓手,“還像上次一樣,用一百顆震天雷炸他孃的。”
李延慶卻搖搖頭,“這次我們佈一個更大的口袋。”
說到這裡,他眼中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狠意,這絲狠意卻被劉唐捕捉到了,他嚇得心中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