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校園裡空空蕩蕩,路上看不見一個行人,積雪覆蓋着草地,一棵棵大樹上也堆積着殘雪,將樹枝壓彎,一片小樹林裡不時傳來山雞的咕咕叫聲,四周看不見一個人,格外地靜謐。
李師師挽着愛郎的胳膊在校園裡緩緩走着,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與溫馨。
“我聽說你差點被太學開除,當時把我嚇壞了,又聽說你沒事了,我才放下心。”李師師淺淺笑道。
李延慶知道她必然是從周邦彥那裡聽來的,周邦彥在太學有好幾個故交,自己差點被開除的事情在太學已經傳遍,自然也瞞不住周邦彥的耳目。
“朝廷中兩個高官在拿我掰腕子,最後不了了之。”
“你總是引人矚目!”
李師師搖搖頭道:“過去在礬樓一提到你,總是會引來很多話題,不過這一年安靜了,大部分汴京人估計都把你忘記了。”
“那你呢?你也把我忘記了嗎?”李延慶眨眨眼笑問道。
李師師轉身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後退行走,一雙美眸深情地凝視着他,“你說呢?”
“看樣子沒有,你若把我忘記,就不會來找我了。”
李師師低低嘆了口氣,“女人的感情是一個圓,走了幾十年,又會回到起點,除非是那個男子拋棄她、背叛她,否則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說到這,李師師又白了他一眼,“而你們男人卻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離去後就再也不會回頭,一個個都是負心郎。”
“這麼有經驗,莫非你也被負心過?”李延慶帶着一絲調笑的語氣問道。
李師師秀眉一蹙,“你又來了,人家可是第一次,說不定以後也會被你負心......”
李延慶不等她說完,便將脖子上的一根鏈子拉出來,上面的吊墜正是李師師送他的鹽晶石。
李師師見他竟然將鹽晶石貼身而戴,心中異常感動,握緊了他的手,將頭倚靠在他肩上,幽幽道:“李郎,我已認準了你,若真被你負心,那也是我的命。”
四周十分安靜,沒有一個行人,李延慶便大着膽子摟住她的腰,掀起她的面紗,再次低頭吻住了她鮮紅豐潤的嘴脣,好一會兒,四脣才慢慢分開,兩人沒有說話,而是相依相偎緩緩向前走,享受着那種心心相印的甜蜜滋味。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現一座茶館,還開着門,旗幡也掛在外面,李師師一指茶館嬌笑道:“我們去喝杯熱茶吧!暖暖身子。”
“好!”
李延慶帶着她來到太學茶館,茶館裡十分安靜,沒有客人,兩個夥計似乎也回家了,只剩下掌櫃伏在桌案上打瞌睡,他被推門聲驚醒,一擡頭,只見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客人,男的是小店常客李延慶,女的帶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不過她身上那種清麗脫俗的氣質,彷彿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掌櫃慌忙迎上前,“李少君請這邊坐!”
李延慶帶着李師師坐在窗邊,笑問道:“大年三十的,茶館居然沒關門?”
“過了中午就關門了,每年都是這樣,今天喝茶還是老樣子嗎?”
李延慶看了一眼李師師,李師師點點頭,李延慶便笑道:“還是和平常一樣,再多加一盤玉餅。”
“好嘞!請稍候。”
掌櫃進裡屋去了,李延慶笑問道:“我一直想問你,礬樓的另一半主人是誰?”
“是柴氏家族,周宗室的後人,礬樓一直由他們經營,我從不過問。”
不多時,掌櫃送來一壺熱茶和幾盤點心,他殷勤地笑了笑,便回櫃檯去了,依舊不時偷眼地向仙女般的美人望去,可惜她一直沒有掀起面紗,着實令掌櫃有點失望。
“這一年你一直在礬樓?”李延慶喝了口茶問道。
李師師搖搖頭,“你那天走後,我就只去過一次礬樓,一直在家裡看書彈琴,只是今年春天去了一趟江南遊玩,坐船去的。”
“當心被方臘抓去當壓寨.....!”
不等李延慶說完,李師師便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嬌嗔道:“不準說掃興的話!”
李延慶吐了一下舌頭,便不敢多說了,李師師的美眸中流露出無限嚮往之色,她低聲道:我真的很喜歡那邊的風景,那種煙雨三月的美景,我心都要醉了,李郎,你以後也去那邊當官吧!我也可以跟你去了。”
“我不知道!”李延慶不忍欺騙她,只得無奈地苦笑一聲。
李師師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低聲道:“你給我說過的,女真人遲早會南侵,國難當頭,你當然應以大局爲重。”
李延慶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她,“我父親在杭州錢塘縣買了幾塊地,如果北方發生戰爭,他會去杭州居住,你也可以過去。”
李師師心中驚喜交加,她輕輕掀開面紗,美眸中閃爍着寶石般的光澤,“李郎,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李延慶點點頭,“我答應過你的,我們會有洞房花燭的那一天。”
李師師俏臉地驀地通紅,她輕輕咬一下嘴脣,嬌羞地白了他一眼。
這時,櫃檯那邊‘咕咚!’一聲響,將兩人嚇了一跳,李延慶連忙走過去,只見掌櫃痛苦地躺在地上,他竟然從高椅上摔下地,頭正好撞在桌腿上。
“掌櫃,你沒事吧!”
“天啊!我今天真的看見仙女了。”
李延慶啞然失笑,原來他是被李師師的美貌驚住了,李延慶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得意。
........
喝了茶,李延慶又帶李師師回了宿舍,兩人一起呆到下午,李師師要回去了。
李延慶卻抱着她的纖腰不讓她離去,”反正你也是一個人,我們在外面吃了晚飯,我再送你回去。”
李師師溫柔着撫摸他的臉龐笑道:“美酒要細細地品纔有味道,留點思念在心中不好嗎?”
“不好,我喜歡大碗喝酒。”
“遇到了一個調皮的孩子!”
李師師輕輕吻了一下愛郎的額頭又笑道:“我可不是一個人,我有一大家子呢!光侍女就有八個,還有大院、門房、花匠,還有六個僕婦,每年大家都是一起過除夕,他們在等我呢!”
“還有一個周老爺子,對不對?”李延慶酸溜溜地道。
李師師又好氣又好笑,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沒出息的傢伙,連他的醋也要吃,他也有夫人和孩子,怎麼可能時時刻刻在我家中,他也是偶然纔來一次,再說他都六十多歲了,你以爲我和他......”
“別說了,我知道了。”
“以後別再胡思亂想了,你應該感謝他,若不是他在前面擋着,我早就被哪個權貴收爲小妾了,還輪到你這個臭小子這樣抱着我?”
“好吧!我下次請他喝酒。”
說着,李延慶的手又忍不住伸進她裙中,李師師重重拍了一下,“我剛剛纔整理好的衣裙,別再弄亂了。”
“反正你也是穿男子外袍回去。”李延慶笑嘻嘻道。
“我纔不想穿你們臭男人的衣服回去,有這個帷帽就夠了,再說你要送我回去的,是不是?”
李延慶見她去意已決,便不再留她,他找小廝去僱了一輛寬棚牛車,這才送李師師回府。
時間已經到下午,侍女開了側門,李師師走到門口笑道:“這頂帷帽你拿着也不方便,以後我再還喜鵲一頂,但我要提醒你,科舉可只有一個月了,今晚上你可以喝點酒,接下來可是要全力以赴,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可不許鬆懈了。”
李延慶長長施一禮,“娘子有令,愚夫怎敢不從?”
李師師心中歡喜,他眼波流轉,向李延慶回眸嫣然一笑,轉身進府去了,這一笑百媚而生,令李延慶心蕩神搖,他呆立半晌,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李師師的府邸,向保康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