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收場,將一日的茶錢與那攤主結算了。拿着手中的銅錢,走出茶攤,拐入一條暗巷。楊帆雙手環抱着,靠在牆上。
瘦竹竿一擡頭,湊近一看,拱手笑道:“爵爺,將這些東西不會出什麼問題吧?”楊帆瞥了一眼過來的說書先生,道:“有什麼問題,報我楊帆的名字便是。”
“那這說詞,您感覺如何?有地方要修改的嗎?”
“不錯,就按這麼講。不過你得再找幾個人來。”楊帆說道。
“找人?找什麼人?”
“多找幾個說書先生過來。”
瘦竹竿一聽,臉色就難看了不少,都說同行是冤家,讓他再去找幾個冤家過來?他連忙一副哭臉相迎,道:“別介啊。爵爺,您說小的有哪些地方講得不好的,小的一定該,一定該。”
“你講得很好。”
“那您還要找別人幹什麼?小的一定賣力爲您講便是。今兒個將滅奸商,明兒個將圍殺皇太極,再改天就講下南洋。”瘦竹竿生怕到嘴的肉跑了,一副殷勤的樣子。楊帆看了看這竹竿嘴皮麻溜地翻動着,笑道:“你講再快,也就在太原這一帶混跡,順德那邊有人聽得到嗎?就算傳過去了,那山東呢?湖廣、浙江呢?你一個人有這麼大本事嗎?”
“那您的意思是……”
“找越多的人越好,把這套說書傳得越廣越好,最好是讓全天下都聽過這段說書。而且你們單幹還不行。我派給你個任務,今兒個起。你也別說書了,你不是有個徒弟嗎。讓他替你在這兒個說書。”
“啊?”瘦竹竿一聽,感情這事要砸飯碗砸個徹底啊。頓時心中就有些鬱悶了。
“你想幫我做事嗎?”
瘦竹竿心頭一喜。原來是爵爺要提拔咱,那就是當個淩河伯門下的看門管家,也比這說書有出息,連忙道:“願意願意。做牛做馬都願意。有什麼事爵爺吩咐便是。”
“你聽着。你就幫我聯絡天南地北所有的說書人。願意加入我門下的,統統收進來。不但照常說書收錢,還能每月領到月錢。”
說書也算是三教九流,擺不上場面的活計。瘦竹竿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子好事趕上了,道:“爵爺您這條件。哪有一個說書人敢拒絕。恐怕這一呼百應,每月的月錢,可要讓您頭疼了。”
“這個就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了。山西這裡,你就是……呃……話事人了。”
瘦竹竿咂摸着嘴,呢喃道:“怎麼聽着像個幫會了?”
楊帆將懷中剩下的五十兩銀子交給瘦竹竿,道:“這銀子,你可要拿穩了。”瘦竹竿剛伸出去的手,遲疑了一下,然後很識趣地收回來。道:“爵爺您吩咐。”
楊帆一笑,他喜歡那種識時務的人,便道:“拿着吧。你也算是半個江湖賣藝人,這幫我聯絡人。也需要花銷。拿着,我想,等我回京時候。能夠隨意走進一個茶館,都能聽到今天你將的這些段子。”
“爵爺您就瞧好。”瘦竹竿眼睛閃着光。這五十兩銀子,自己就是講到死。也收不到這麼多錢,沒想到一夜之間就賺回來了。老吊絲逆襲的爽感頓時令他整個人都有些飄起來,“我這就去聯絡那幾個死對頭。”
楊帆笑道:“這就對了。有錢大家一起賺。吃獨食總有一天要陰溝裡翻船的。”
“爵爺教訓的是。”
“對了,談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哦,在下宋承苟。”
“……”
……
……
密室之中,幾個老面孔坐在一起,臉色慘白沒有血色。無需官文就可以執行命令的錦衣衛,直接將他們抓了過來。樑洪成有些膽寒地看了看四周,聲音都沙啞了。當他看到那密室的最裡邊還有九個精神更加憔悴的老熟人。
燈火亮起,還在昏睡中的幾個一方富賈終於感受到眼皮上的那種光的刺激,睜開眼,看到燭燈下的那幾位大人,立馬激動道:“樑大人,樑大人!救命啊!”
常文田身子骨有些虛弱,看到樑洪成,心底鬆了一口氣,還好最後還是交由了知府大人查辦,不但真的要死在錦衣衛手裡了。他朝樑洪成使了個顏色,發現三人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便有些心生疑慮,道:“樑公?”
“閉嘴!”樑洪成喝道。
“樑大人,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老婦人八十大壽,在下還送了一個大壽桃呢。您忘記了?”一個會館的商人哭喪道。
“章公,章公。你我當初把酒言歡,您還……”
“都給我住嘴!”樑洪成喝道。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些雜魚還要來拖自己下水,實在厭惡至極。
密室門被推開。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朕倒要看看,你們官商互幫互助到了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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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雙手被綁在椅子後邊的官員,身體一怔,立馬哭喪着臉求饒道:“聖上!聖上饒命啊。我等確實不知道這些狼子野心的細作,竟然私通建奴,暗賣火器、情報。求聖上饒命!”
駱養性走過去,一刀砍斷了三人背後的繩子。幾人立馬下跪磕頭,不斷地求饒。朱由檢坐在椅子上,喝了口剛剛沏好的茶,道:“幾位拿着朝廷的俸祿,瞞着朕,就幹出這些勾當來?實在是令朕失望啊。”
“下官知錯,下官知錯。臣實在不知道他們原先幹得是此等勾當。以爲只是普通的私鑄火器罷了。沒想到竟然是細作。求聖上饒命。”
朱由檢喝了口茶,道:“饒了你們這等通敵叛國的死罪,哪還有什麼罪過不能饒恕!身爲朝廷官員,不替朕分憂,反而貪贓枉法,你讓朕如何饒恕你們?”
“來人,統統帶下去。交由大理寺親自審理,按罪論處。”
“聖上,聖上!饒命,饒命啊!”
朱啓站在一邊,道:“聖上英明。”他的嘴角掛着殘忍的微笑,明白這十幾個人,死相可能比之前死的青幫還要慘。楊帆不直接殺了朝廷命官,那是權力不夠,真的擅殺四品大員,那就不是什麼小事情了。
所以,他把最關鍵的一步,交給了朱啓,變相地交由朱由檢自己來定奪。
朱由檢喝了口茶,緩緩道:“朕是真的被這些仁義君子矇騙了。此番一路看過來,才明白。在京師看到的都是假象,這十幾人,朕本來打算恩威並施,貶到其他地方去。朕真的要用幾顆人頭,敲打敲打京師裡便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