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那臂膀攪了攪水,將那毛巾披在肩上後,花的一下坐在了澡堂池子沿上,努了努嘴,“那兩個小夥子是你兒子?”
“哪能啊。”楊帆絲毫沒感覺到這邊池子上的水是因爲他那丹田內的陽火所致,眼睛呆滯地望着霧氣,想着其他東西,“那倆個是我小弟。”
“哦?”老頭輕疑一聲,“不知小兄弟這次走生意去的是哪兒?這南糧北賣如今可是被朝廷限制了,難不成小兄弟在西北有路子?”
楊帆總算是聽到了一絲欣慰的消息,這南糧嚴禁北賣,也就卡主了商人哄擡糧價的源頭。這樣,朝廷是要定價收購上來,在運往西北,就減少了當中的開支。“路子倒是沒有,不過是自家田上的一點糧食罷了。不知老翁做得是什麼生意?”
“哈哈,我這生意,一般人可是做不來。裡頭的門道,說與你聽,也是聽不得要領,不說也罷。”天氣涼了,似乎身上水汽幹了有些涼,老頭又下了水,道:“這澡堂子洗個澡就是舒服,家裡可沒這麼舒服。待會兒叫上個搓澡師傅,那才舒服。”
“都說晉地商人會做買賣,山裡的煤炭地裡的糧,什麼都賣,莫非老翁是賣煤炭的吧?”楊帆問道。一邊的老者呵呵一笑,道:“你說對了一般,這礦山確實有那麼一座,不過賣煤能賺幾個錢。這多數人家還是燒得柴火,燒煤多貴。”
“那老翁是做什麼的?”
看到楊帆好奇的詢問,老頭也有些輕浮反正各自也沒有互報家門,權當閒聊。也不忌口,道:“也罷,告訴你也無妨。剛剛老夫說你猜對了一般,確實,我家祖上是靠着礦山發的家。不過如今。這山西的幾個大戶,都是靠賣火器給那些野豬皮,發的財。”
“哦,原來是走私軍火。”
“不能這麼說,應該說哪裡有需求,哪裡就有買賣。”老頭伸出一指頭。擰了擰發癢的鼻子,道:“怎麼樣,羨慕吧?”老翁得意地搓了搓臂膀。
“確實有些羨慕。”楊帆摸了摸鼻子。
“羨慕,也就只能是羨慕罷了。這裡頭的門道,若是沒有人領進門。硬要幹這筆生意的話,可是要吃苦頭的。”老頭子挑了挑眉,“小夥子,和你瞎扯也這麼長時間了,我上去找人搓背了。”老頭爬起來,將毛巾披在背上,屁顛地往稍遠處的地方走過去。
孫毅和李鬱歡過來,看着那個老頭。問道:“爵爺您又認識?”李鬱歡跟着楊帆,愈加覺得仰之彌高,每每到一處地方。都能夠遇到奇人異事實在是太多了。也許是他自己見識短淺,但是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認識。”楊帆繼續躺着。
“不認識,爵爺都能跟他聊這麼歡?”孫毅疑問道。
楊帆起身,那薄薄的小**凸顯身材,兩人擡頭,呵呵一笑。李鬱歡趕緊撇過頭去。只有孫毅賤賤地笑道:“爵爺胯下很是壯觀啊。”
楊帆也不害臊。揶揄道:“小孩子,多吃點。晚上少幹壞事,不然以後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小兄弟。那就尷尬了。”他站起來,往西南角走去。楊帆那毛巾擦乾了身體,赤果果的蹲在哪裡,翻找着自己的包袱。
“爵爺要找的,是不是這個……”聲音從楊帆背後幽幽地傳來。楊帆頓時感覺下身一緊,不由自主地兩腿一夾,拿過那個包袱,趕緊穿好衣服,回過頭去,想着到底是那個老變態,澡堂還要拿別人衣服。不過想到那人喊的是爵爺,讓他心裡一警惕,盯着那人的眼睛,道:“你是何人?”
男子膚色白皙,看上去有些病態,眼窩凹陷,像是很久沒有睡好覺的樣子,道:“宗人府,朱啓。”
“宗人令?”楊帆驚疑道。宗人府,放在明初,擁有凡是宗室陳述請求,替他們向皇帝報告,引進賢才能人,記錄罪責過失。職掌收發文件、管理宗室內部諸事、登記黃冊、紅冊、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皇室子弟都忌憚這個官署,一有失禮的舉動,搞不好就會被請到宗人府喝杯茶,受受教育,批評批評,實在做得過分了,那就得關在宗人府,和囚犯沒區別。
後來,由於種種原因。宗人府的職能被禮部代替了,宗人令也就成了虛設。
“沒想到楊爵爺記得如此清楚,實在難得。”朱啓將雙手一拱。楊帆笑了笑,早在剛到京師不久,楊帆就將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員名冊背得清清楚楚,免得踩到什麼毒蛇。
“爵爺還能有此雅興來澡堂洗浴,實在難得。”
楊帆將腰帶繫好,有些疑惑道“宗令爲何會知道在下在此處?”他應該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身份,連進城的時候,都格外的小心,幾百個錦衣衛也都是便裝入城,怎麼還會被人認出來。
朱啓笑道“爵爺在城外的時候,宗人府的耳目便和錦衣衛接上頭了。只不過某位的吩咐,特地不要聲張罷了。”
楊帆瞳孔一縮,有些驚詫道“那位......也來了?”可以吩咐錦衣衛和宗人府的人,楊帆想到的人只有一個。他萬萬沒想到,皇宮裡的那位這次下了這麼大的決心,敢出宮來巡視。
朱啓薄脣微啓,細眉薄脣,便知是生性薄涼之人,笑道“的確來了,只不過聖上出來時,定的是泰山祭祀,然後中途有錦衣衛、宗人府的一干人馬護送,來了山西。爵爺這麼大的一盤棋,若是沒有觀棋的主兒,難免有些唱獨角戲的味道。”
“聖上是怕在下鎮不住場面?”
朱啓笑笑,沒有說話。如果山西整個官場子都連根帶須的,那憑着楊帆的這幾百人,想要扳倒那些人,實在有些癡人說夢了。楊帆拱了拱手,道:“既然聖上來了,在下就不摻和了。要不就這樣走了?”
朱啓道:“聖上想着,這盤棋,最好還是由你來執棋,適當的時候,由聖上出面便是。聖上讓在下過來,也就是給爵爺您壯個膽,這次放手大膽幹便是,知道聖上在就行了。”
楊帆苦笑一聲,果然還是得唱了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