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獻帝初平四年(公元193年)。
袁紹聽說陳琳從益州返回,急忙出城相迎,陳琳大爲感動。
袁紹拉着他的手,連道辛苦,“此去益州路途艱辛,孔璋一去就是半年,太辛苦了。”
“去年底我就從巴郡的江州順江而下了。”陳琳說道,“到了荊州南郡,我又在襄陽盤桓了一個多月,所以耽誤到現在纔回來。”
“益州的事怎麼樣?劉焉是否願意再度出兵勤王?”袁紹迫不及待地問道。
陳琳臉色一黯,低聲說道:“大人,劉焉死了。”
袁紹頓時愣住了,“劉焉死了?他怎麼會死?”
陳琳將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去年長安兵變,劉焉的兩個兒子劉範、劉誕都被殺死了。劉焉非常悲傷,鬱郁成疾。後來李傕爲了拉攏劉焉,讓劉焉的好友,議郎龐羲派人把劉範、劉誕的妻子兒女送到了益州。劉焉看到孫子孫女,更爲自責,病情陡然加重,臥牀不起。秋天的時候,益州刺史部治所綿竹遭受雷擊起火,全城被燒燬。劉焉無奈之下,命令把治所遷到了蜀郡的成都。劉焉因爲過度勞累,加上久臥在牀背上長了毒瘡,終於支撐不住於九月去世了。
劉焉此時還剩下兩個兒子,一個是劉璋,一個是劉瑁。劉璋年紀較大,性情溫和,好施仁義,深爲益州僚屬的喜愛和擁戴。益州長史趙韙隨即聯合益州各郡太守,聯名上奏天子,舉薦劉璋繼任益州刺史。
李傕當然不會錯過這個佔據益州的良機,所以他奏請天子下旨,任命穎川人扈瑁爲益州刺史,急速趕到成都上任。
十一月,扈瑁持節攜旨到了成都。劉璋在趙韙和部分益州勢力的支持下,以天子和朝廷被奸侫挾持爲由,拒絕承認扈瑁的刺史身份。
此時陳琳就在成都,他和扈瑁是多年的朋友。考慮到如果讓扈瑁主掌益州,袁紹的勢力將直接延伸到益州,所以陳琳不遺餘力,幫助扈瑁奪取益州軍政大權。
扈瑁到了益州,雖然人生地不熟,但他最大的優勢就是持節攜旨,是奉天子之命而來,名正言順。在陳琳的遊說下,扈瑁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得到了部分從南陽和關中一帶逃難到蜀的外來勢力(即所謂的東州士人)和部分益州原賈龍、任岐等本土勢力的支持。
劉璋、趙韙眼看形勢危急,立即和漢中張魯取得了聯繫。張魯出兵相助。
扈瑁、陳琳聞訊後,立即先下手爲強,指揮沈彌、婁發等益州將領攻擊劉璋。
十二月,張魯援軍到了成都,雙方在成都城下大戰。扈瑁大敗,當場戰死城下。陳琳和沈彌、婁發等人帶着殘兵敗將一路逃到江州,坐船順江而下到了荊州。
荊州劉表聽了陳琳的敘說,搖頭長嘆,“君郎死得好啊。如果他不死,遲早都要割據篡立,禍及子孫。他在綿竹造了乘輿車具千餘部,出門儀仗都仿天子之行,其野心之大,遠遠不止一個益州啊。”
陳琳說,如今其子劉璋公然擊殺朝廷大員,益州之禍,恐怕尤甚於前。西進勤王,宜早不宜遲。劉表同意,表示願意聽從袁紹的指揮。
劉璋殺了扈瑁後,再次上奏天子,說扈瑁在益州擁兵叛亂,已被自己殺了。朝廷無奈之下,只好下旨任命劉璋爲益州刺史。
劉璋又急書劉表,要劉表把益州叛將的人頭送到成都。劉表大怒,把劉璋罵了個狗血噴頭。劉璋隨即任命趙韙爲徵東中郎將,屯兵巴郡的朐忍城,準備進攻劉表。
荊州局勢驟然緊張起來。
劉焉死了,劉璋又要打劉表,益州軍已經徹底指望不上,荊州軍可能也要被牽制在長江兩岸。
形勢的突然變化,讓袁紹措手不及,他急忙召集府中掾屬,重新商議奪取關中之策。
“去年勤王失敗的教訓對我們來說,太深刻了。”陳琳嘆道,“北疆軍實力強悍,如果我們不能有效分散北疆軍的兵力,我們就無法取得平定天下的絕對優勢。”
“當務之急是幫助劉岱擊敗陶謙,佔領徐州,以誘使北疆軍即刻渡河南下作戰。”郭圖指着地圖說道,“一旦北疆軍陷入兗州和關西兩個戰場,我們就可以迅速殺進冀州。此次無論北疆軍怎麼厲害,河北的財賦如何充足,曾炩都無法同時應對三個戰場。”
“劉岱已經數次派人前來求援。”許攸說道,“我看大人可以答應他了。他的掾屬滿寵現在就在洛陽,我們可以和他好好談談。”
“去年年底我們暗中支持陶謙進攻兗州劉岱,曹操非常不高興。”許攸說道,“後來劉岱在生死存亡的時刻曾向大人求援,大人當時提出,讓他把家眷送到南皮然後就出兵相助,但劉岱一口拒絕了,一個人在兗州苦苦掙扎,可見他對大人的成見非常深,已經不再信任大人了。”
袁紹想了一下,對衆人說道:“目前中原的形勢對曾炩非常有利,他趁機出兵的可能非常大。爲了保證他能出兵兗州,並且把他的主力大軍拖在兗州,我們不但要幫助劉岱擊敗陶謙,還要親自出兵相助,所以現在這個時候還是重新和劉岱建立信任爲好。如果我們把劉岱逼急了,他乾脆投降曾炩,和曾炩、陶謙等人一起來打我們,中原形勢馬上就會一邊倒。那時我們就失去了橫掃天下的優勢。”
陳琳等人都同意袁紹的意見。
二月底,逢紀返回南皮。
“公路是否同意開春後攻擊徐州?”袁紹問道,“這可是他佔據徐州的最佳機會。”
逢紀面顯難色,遲疑不語。
“他不同意?”袁紹眉頭一皺,不滿地說道,“你沒有把其中的厲害關係對他說清楚?曾炩一旦佔據中原,勢力大增,死去的不僅僅是曹操,還有我們。這麼簡單的局勢他也看不出來?難道他非要逼着我把他趕到江東?”
“大人,揚州的形勢變化很大。”逢紀吞吞吐吐地說道,“袁術最近和劉繇要開戰了。”
“劉繇?”袁紹略顯驚訝地說道,“劉繇要和袁術交戰?爲什麼?”
兩年前,揚州刺史陳溫死後,袁紹曾任命袁遺繼任揚州刺史,但袁術隨即就把袁遺趕走了,接着他任命自己的掾屬陳瑀爲刺史。不過兩個月後,他又把陳瑀趕走,自己代領了揚州。袁紹因此怒不可遏,恨不得殺了袁術,但畢竟兩人是同父異毋的親兄弟,不好做得太過分。於是他授意荊州牧劉表,讓他上奏天子,請天子另派大臣到揚州繼任刺史。一來自己可以控制揚州,二來可以限制袁術實力的發展。
劉表按照袁紹的意思,在奏章中舉薦議郎劉繇爲揚州刺史。劉繇是前兗州牧劉岱的弟弟,和袁紹的關係非同一般。長安朝廷鑑於兗州刺史金尚被趕出兗州的教訓,同意了劉表的舉薦。在長安朝廷看來,劉繇完全可以得到袁紹和劉表的支持順利主掌揚州。同時,以劉繇對朝廷的忠誠,朝廷也能通過他控制揚州並得到揚州的賦稅。
這時,袁紹也有書信給劉繇,他的意思也是讓劉繇到江東去,控制江東四郡。
劉繇聽從了袁紹和劉表的建議,帶着隨從掾屬,乘船而下到了吳郡的曲阿,重建了揚州刺史部。
丹陽太守吳景、會稽郡太守王朗、廬江郡太守陸康等江東大吏紛紛趕到曲阿拜見劉繇,表示尊奉當今天子,堅決遵從劉繇的指令。
袁術聞訊後勃然大怒,但劉繇持節攜旨,他不好公開徵伐,只好把氣撒在揚州大吏身上。你們既然背叛我,那我就打你們。首先遭殃的就是位於長江以北,緊鄰九江郡的廬江郡。袁術藉口幫助陶謙打曹操,向陸康要錢糧。陸康不給。你又不是揚州刺史,憑什麼對我指手劃腳。袁術立即出兵攻殺,佔據了廬江郡。
袁術這樣一打,作爲揚州刺史的劉繇當然臉上掛不住,他隨即出兵把丹陽太守吳景趕走了。
吳景是孫堅的妻舅,他這個丹陽太守是袁術任命的。去年陶謙反攻劉岱,丹陽太守周昕無視袁術的阻撓,出兵相助,結果得罪了袁術。兩人因此結下仇怨,矛盾越來越大,後來袁術一怒之下,派遣吳景、孫賁率軍渡江,趕走了周昕,佔據了丹陽。
吳景攻殺丹陽雖然是奉了袁術的命令,但無緣無故挑起戰火,驅趕朝廷大員,擅自佔據郡縣,依據大漢律,是十惡不赦的謀反大罪。劉繇正是根據這一點率軍攻打吳景。他出師有名,很快就把吳景,孫賁打敗了。吳景、孫賁撤兵歷陽,和劉繇相持。
劉繇命令手下大將樊能、於縻駐軍橫江,陳橫駐軍當利口,以防備袁術的攻擊。袁術則委派自己的部下惠衢爲揚州刺史,委派吳景爲督軍中郎將,準備進攻劉繇。
“袁術這個混蛋能做什麼事?”袁紹聽完逢紀的敘說,氣得一掌拍到案几上,大聲罵道,“這個混蛋到哪,哪裡就雞飛狗跳。袁家怎麼會出這麼個敗家子?”
“公路說,中原遲早都是曾炩的,他要到江東去。”逢紀看看怒氣沖天的袁紹,小聲說道,“他對大人成見很深,不願和大人言和,他甚至把大人給他的書信……”
“怎麼樣?”袁紹怒聲問道,“他是不是燒了?”
逢紀點點頭,“公路不停地辱罵大人,罵得非常難聽。”
袁紹面色鐵青,渾身顫抖,“這個混蛋,如果不是兄弟,我早就把他殺了。”
“大人,以我看,還是聯合曹操等人出兵把他趕到江東算了。”逢紀勸道,“讓他佔據那麼多的地方,對我們威脅很大。”
袁紹隨即召集陳琳、許攸、郭圖等人商量,是不是擇機攻擊袁術,幾個主要掾屬異口同聲表示反對。
“大人還是讓袁閥的幾位長者親自跑一趟揚州。”陳琳勸道,“爲了順利佔據青州,我們必須要把北疆軍拖進兗州,讓劉岱和曹操爲我們承受北疆軍的鋒芒。但爲了將來能順利平定天下,我們又要把北疆軍趕出兗州,所以現在袁術對我們非常重要。大人還是再寫一封信,好好勸勸。袁術是個什麼人,大人心裡應該很清楚,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許攸等人也連連勸阻。
袁紹餘怒未息,執意要在短時間內解決袁術這個心腹大患。如果任其發展,自己的霸業可能要斷送在這個惹是生非的混蛋身上,袁家也遲早要給這個混蛋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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