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裡吃飯的時候,李錚從小翠和小柳口中聽到了一些風聲。
說是下面的人這兩天頻繁發生了一些衝突。
這讓李錚皺眉的同時,心裡也很敞亮。
人一多,矛盾就產生了,這是常情。
有矛盾,就要解決。否則等到矛盾積累到了極致,外力都不需要介入,內裡就崩潰了!
從早上起,到現在,李錚跪坐了接一個時辰。雖然他已經逐漸習慣了這種坐法,但也難免腿腳痠麻。
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不一會兒,趙五就到了。
作爲李錚麾下政務方面的主要負責人,趙五顯得非常繁忙。這種繁忙的緣故,其實在於他自己能力的不足。先前李錚將草場架構道出之後,他不放心,生怕下面的人做不好,於是專門去盯着。沒想到才這一會兒,李錚又找他有事吩咐,於是馬不停蹄跑了過來。
“主上。”
“坐。”
李錚示意趙五坐下,卻道:“你現在大小也是個頭兒,不必什麼事都親力親爲。放鬆一些,我看你這些天已經憔悴了許多。”
“多謝主上關心。”趙五有些感動,道:“僕也就那點能耐,不親眼看着,不放心。”
“你呀。”
李錚微微一嘆,轉而道:“我聽說這幾天下面的人發生了一些矛盾,到底是怎麼回事?”
“矛盾?哦!”趙五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卻是笑了,道:“沒什麼大事。”
看趙五笑的輕鬆,李錚也輕鬆起來,道:“那給我說說。”
“起先是這樣的,”趙五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戰兵隊裡的一個羌人揍了個小孩一頓,小孩兒的父母叫人去報仇,把那個羌人打了。而後羌人又糾集人手報復,卻沒成功,又被打了...”
原來是一個小孩兒嘲笑藐視了羌人,被羌人揍了,於是引發了之後一系列的衝突。
李錚聽了,無語的同時,又有些頭疼。
這看起來似乎只是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本質上,卻已經屬於民族矛盾了!
但看趙五說的眉飛色舞,似乎覺得羌人捱打是理所當然,語氣中除了幸災樂禍,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這...”李錚略一沉吟,卻道:“你覺得,這事兒是誰的不對?”
“當然是羌人!”
趙五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區區胡虜,竟敢對我等漢人動手,簡直就是找死!”
李錚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是怎麼回事?
趙五發現李錚的表情,愣了愣,卻笑了,道:“主上完全不必爲此事擔心。羌人算什麼東西?蠻夷野奴,打了就打了!這些低等人,死不足惜!”
低等人!
死不足惜!
這,難道就是這個時代漢人的心氣和傲骨?!
李錚突然想起了那個世界裡,對於大漢朝的評價,想起了‘漢人’這個稱謂的來歷!
自孝武皇帝擊破匈奴,威服四海以來,漢人,就成爲了這個世界上最高等,最尊貴的民族!
漢人的心氣,漢人的傲骨,就是在那個時候建立起來的!
對蠻夷,對胡虜,即便是社會最底層的庶民,甚至於區區一個總角孩童,也是站在貴族的層面上,以強者的姿態藐視他們!
強漢!強漢!一人如此,萬人如此,人人如此,何以不強?
國恆以弱滅,而漢獨以強亡!
在那個世界的歷史上,即便三國爭霸,相互之間打的頭破血流,卻仍然將四夷壓的死死的,大漢如何不強?!
這種心氣,這種傲骨,深深的刻在他們的骨子裡。一直的流傳啊流傳,是永恆不朽的精神與傳承。
我大漢民族,威武!
在這一霎那,李錚只覺得心血沸騰,彷彿要燃燒起來!
這一刻,他對於這個世界的歸屬感,是那麼的不可言喻的強烈!
也許,這纔是他回到這個時代,要尋找,要體會的東西!
是啊,即便經過黃巾之亂,大漢對於四夷仍然是那麼的強硬。而四夷對大漢,仍然是那麼的敬畏!
如今北方強大的鮮卑人,牧馬場橫萬里,縱數千裡,帶甲數十萬!但他們仍然只敢試探性,而不敢大規模進攻!
盤踞在河套的匈奴人,就像趙五所說的一樣,是一條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有叛亂,行,天子下旨,讓匈奴人去平叛。整個養的就是一羣炮灰!
西涼的羌人,也算強橫,但稍稍不聽話,迎接他們的就是一次次的痛揍。如那破羌將軍、太尉段熲,曾連戰連捷,殺的羌人找不着北!
當初北宮伯玉等人造反,也要挾持漢陽名士閻忠,推爲首腦,以清君側的名義叛亂,根本不敢打出羌人的旗幟!便是現在仍然燃燒在涼州大地的戰火,其主要軍事力量雖然是羌人,但也是以韓遂爲首腦,名義上乃是漢人內部之爭!
由此可見一斑。
四夷對大漢,是敬仰中帶着畏懼,渴望中帶着仇恨。
他們渴望、敬仰大漢的鼎盛文明,畏懼、害怕大漢的鋼槍鐵箭!從始至終,他們都潛意識的處於弱者的地位,而在他們眼裡,漢人,則是真正的強者!
他們有的害怕強者,明面上不敢反抗,卻又在暗地裡找點麻煩,體驗一下快感。有的則極力向大漢文明靠攏,從吃飯穿衣的習俗,到待人接物的禮節,甚至於改變自己的姓氏,恨不得把一切屬於漢人的東西都搬回家!這種矛盾的心理狀態,就是四夷的真實寫照。
讓他們不得不畏服,卻又不可抑制的敬仰,這就是大漢!
李錚握緊了拳頭,臉上一片通紅。
“不錯!羌人算什麼東西!也敢捋我漢人虎鬚!?”
斷然一喝,李錚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道:“趙五,立刻傳我命令,讓張山將那個引起事端的羌人抓起來!”
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去:“今晚讓草場所有人在一起吃個晚飯,順便做個了斷!”
“喏!”
回到家裡,李錚的心緒仍然難以平靜。
那種源自於骨髓和靈魂的強大,讓他無比的渴望和激動。對於這件事的緣由,李錚已經不願多問,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誅!
名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管你什麼原因,只要冒犯了我,必要十倍百倍報之!是個人,就要你的命,是一國,就滅你的國!
雖然隨意藐視欺壓胡人,似乎在道義上講不通。但李錚已經想通了,道義這玩意兒,是對咱漢人自己講的。蠻夷而已,他也不懂道義!
這是種極爲護短的做法,卻在極大的程度上,提升了漢人的心氣和骨氣。讓人們對於這個龐大的帝國有着無比凝聚的向心力!
以身爲漢人而自豪!
這樣的帝國,說實話,只要內部不出太大的問題,完全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但是可惜啊,大漢帝國的內部矛盾太尖銳了,真真已經走到了盡頭。
李錚想到這些,都不由得連連嘆息。
他在想,如果大漢帝國能一直延續,兩千年後的漢人,又是怎麼個心氣呢!?兩千年後的民族,又是怎樣的精神呢!?
嘆息過後,就是堅定。
大漢朝做不到的事,就由他李錚來完成吧!
午飯是一隻紅玉鳥。
年前合成的這種家禽,到現在,第二代都已經快要長成了。作爲神州草場的主人,悄悄吃一隻紅玉鳥的特權還是有的。
當然,李錚自己也知道節制。紅玉鳥的族羣規模還不大,畢竟需要繁衍。
隨着兩次身體強化,內臟功能也得到了極大的增強。每頓不說三五斗,一斗飯食外加一隻紅玉鳥還是完全能吃下去的。
當然了,小翠和小柳也跟着沾光,吃了不少。
這倆丫頭自從給李錚做了侍女,是吃的好,玩的好,越來越水靈了。
飯後,李錚提着血龍槍練了一整下午騎戰之術,很快就適應了新兵器的運用。騎着青雲,仿似一陣風似得馳騁在草坪上,掌中一杆長槍如臂使指。槍桿一震,便嗡嗡作響,手臂一抖,便是點點寒星,殺機凜然。
眼看日頭將落,李錚這才翻身下馬,停止練習。
李錚原本的體質,也就比普通的青壯要強一點。雖然曾經習過武,但因爲荒廢,也就那樣,一身力氣,大約也纔不到兩百斤。
經過系統第一次開啓時的強化,翻了一倍,約莫三百多斤。在前段時間,系統功能統合,完全開啓之時,又經過一次強化,又翻了一倍,現在一身神力,超過了七百斤!
這樣的神力,運使五十來斤重的血龍槍,卻正是適合。
一個下午下來,李錚並沒覺得累,反而神清氣爽。至於胯下的戰騎青雲,同樣神采奕奕,好似完全沒有一點疲憊。當然,只是尋常訓練罷了,畢竟不是戰場之上,但也足夠體現出戰騎的優秀了。
回家裡洗了個澡,便有趙五過來,說是草場所有的人都已經在南段集合好了,李錚便不耽擱,帶着小翠小柳,隨趙五向南而去。
因爲李錚吩咐的是要在露天吃晚飯,所以不少的人將家裡的鍋碗瓢盆都帶了出來。當李錚到了是時候,已經炊煙裊裊了。
南段出口與樹林的交界處,這裡曾經是樹林,但因爲草場建設的需求,這一片的樹木都砍伐光了。
後來作爲戰兵們訓練的校場,弄得平平整整的。
李錚到的時候,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大家都躬身作揖,給李錚行禮。
“好了好了,不需多禮。”李錚哈哈笑着,洪亮的聲音傳遍全場:“今天把大家夥兒叫到一起,的確有點事要說。不過在這之前,吃飯才最重要!”
聽完,所有人都笑了。
李錚把張山趙五,孟老三、高遠還有王老虎三人,以及今天剛剛纔被推舉出來各分部負責人都叫到一起,又將原來捕獵隊、戰兵隊的三個隊長,喀木可、努羅、白狼三人也找來。
點燃火堆,烤上羊羔,一羣人圍成一圈。
李錚開口,一個不落,問問家常,說說裡短,並不涉及其他的事。
但喀木可等三個羌人,卻神色有些忐忑。
今天張山抓人的事,他們是知道的。同樣,漢人對羌人歷來的態度,他們也知道。雖然現在的這個主人非常不錯,但主人畢竟也是漢人,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