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錚留下一萬精銳步卒鎮守高奴,囑咐諸步軍校尉以及高奴令警惕南邊的董卓軍動向,保持嚴密防守姿態,便自領軍往東渡河,殺奔西河郡而去。
此戰李錚所攜五十隻藍翔鳥,盡皆分佈於西河、上郡這片土地上。通過藍翔鳥,李錚對北路白狼所部的行軍狀態,瞭如指掌。
兩天前,白狼破美稷,次日轉道南下,兩日之內連破平定、圜陰、圜陽三縣,現在已經抵達皋狼、藺縣一帶,直逼西河郡治離石。
西河北部一帶的三個縣治,與上郡諸縣無異,皆處於無政府狀態,基本沒費一兵一卒,便被白狼輕易拿下。
但到了皋狼、藺縣一帶,則遇上了白波賊的阻截。
這兩個縣治,乃郡治離石的北邊屏障。白波賊佔領了離石,自然不會放着屏障於不顧。白波賊雖稱之爲賊,但畢竟與普通賊匪有很大的區別。他們早年就是黃巾殘部,後來多與漢庭軍隊交鋒,又曾與董卓所部打過仗,絕不能算是普通的賊匪,勉強可以說的一方小諸侯。其所部頭領,好歹也有些軍事頭腦。
白狼所部三萬大軍,從大城塞出發,一路攻破諸多縣城,各自留下五百至一千不等的兵力鎮守縣城,到皋狼、藺縣一帶,約莫還有兩萬七千兵馬。
強大的兵力、精銳的裝備,乃至於一直以來的戰無不勝,給了白狼巨大的信心,或者說產生了一種驕傲。
但在皋狼城下,北路軍卻止步不前。
白波賊的裝備不如西涼軍,兵卒的強壯程度不如西涼軍,各方面都不如西涼軍,但偏偏就將兩萬餘白狼所部阻擊在了皋狼城下。
一者是因爲白狼的輕敵所致,二者,卻是因爲白波賊中,有一員將才!
即便折損驚人,但此人偏偏憑藉着弱勢兵馬,鎮定若閒的指揮,以城池爲屏障,敵住了白狼的兩次猛攻,暫時陷入了僵持階段。
李錚瞭解到這個消息之後,並沒有懊惱,反而還有些歡喜。
能在各方面都落後的情況下,憑着區區一個皋狼小城,擋住白狼猛攻,可見此人端的是非同反響!
李錚已經心生期待了。
當然,對於白狼,李錚也沒有過多責怪,只語重心長讓他記住這種教訓,以後萬萬不能再輕敵。
一網打盡,是李錚一直以來奉行的政策。白波賊也一樣。
所以即便白狼被阻,但李錚卻並不準備率軍往皋狼與白狼合兵一處,而是要抄道後方,完全截斷白波賊退路,然後與白狼南北夾擊,一舉將白波賊完全消滅!
他相信,也許那位白波賊將領能暫時阻住白狼大軍,但絕對不會太久。更沒有力量擊敗白狼所部。
第一個目標,通天山!
白波賊所部被呂布擊敗之後,放棄白波谷,退守西河郡,佔領了郡治離石之後,在通天山也按下了一座營寨,作爲南邊憑着、對峙董卓軍的前沿陣地。
當天夜裡,李錚就率軍悄然來到了通天山一帶,並通過藍翔鳥,將這座營寨裡裡外外的情況,大約摸了個清楚。
這座營寨位於一面高坡之上,高坡下,便是聯通河東與西河郡之間的通道。營寨之中有約莫五百軍帳,按每個軍帳二十到三十人計算,就有一萬至一萬五千人的兵力駐紮。
兵力不多,但地勢卻易守難攻。
尤其是對於騎兵,要先衝上高坡,才能與之接戰。這面高坡長度約莫一里,坡度超過三十度。若是騎兵自下往上衝鋒,一者難以發揮出強大的衝擊力,二者則要面對這座營寨之中的防守器械——至少是備有滾石、擂木的。
面對這樣的地形,即便是戰騎兵,也不可能絲毫無損。高坡上滾下來的巨石和擂木,絕對能殺死戰騎兵!
一行七千四百戰騎兵在接近通天山大營十餘里的時候,便放緩了速度,減小動靜,緩緩接近。在子時時分,終於到了通天山大營之下三裡處。
李錚端坐戰騎,擡首仰望高坡大營,看着其中點點火光,微微點了點頭。
不片刻,停駐於不遠處的金翼虎騎扶搖而起,騰空百丈,藉着夜色掩護,悄然到了大營上空。
忽然,一聲尖利的鳴哨聲暴起,頃刻間,高坡大營便像一隻沉睡的猛獸,活了過來!
李錚不由眉頭一皺,看來自己等人被發現了。
這一路行軍過來,遇到的白波賊斥候,盡皆被殺死,面對速度飛快的戰騎甚至天空中的金翼虎騎的追擊,就是多生兩條腿,也絕對跑不了。
但沒想到,到了這大營之下,在發起進攻之前,竟然被發現了。
想來應該是埋伏在營寨周圍的暗子。
這營中的將領,還算精細。
不過卻也無妨,發現便發現,量他如何?
那大營之中,火光逐漸盛起,越來越多的兵卒從軍帳中奔出來,一邊還在着甲穿衣。忽然,天空中拋撒下一大片短槍,立刻慘叫不絕,數十人被扎穿釘在了地面上!
剎那間,周遭的士兵便炸毛,混亂了起來!
這種從天而降的打擊,讓所有的兵卒,都在摸不着頭腦的同時,兩股戰戰的躲避。未知的東西,總是令人恐懼,更何況還是在晚上!?
隨之,便是一波又一波的短槍拋撒,哪裡人多,哪裡就成了打擊目標。不過片刻,通天山大營便完全亂了。
不少的軍帳,都在兵卒閃躲逃命的時候碰翻火炬,燃燒起來。
“集結,集結,防備!”
一員偏將揮舞着兵器,大聲喝罵約束,但完全不見成效。整個大營之中,差不多都快成量成營嘯了!
兵卒們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猛然聽到警示,就如驚弓之鳥,再有來自天空的打擊,心神慌亂之際,立刻就摸不着頭腦,如沒頭蒼蠅亂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蠢貨!”
主帳之中,一員將領提着長槍奔了出來,迎面便是一片短槍兜頭落下,連連閃避不止,差點被扎幾個窟窿。看見偏將喝罵約束,不由幾步上前一巴掌拍過去罵道:“集結個屁呀!快讓兵丁們躲在黑暗中,藉助夜色掩護,不要聚在一起!”
言罷,這將領大聲怒喝道:“特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暗哨呢?鳴哨的暗哨在哪兒?!”
“胡將軍!”
便有一個兵丁喝道:“暗哨發現營寨下面有大量騎兵集結!”
“什麼?還有大量騎兵?!”
這胡將軍聞言,臉色不由一變,同時耳畔聽到風聲,連忙一個懶驢打滾,翻身躲到了黑暗中:“那特麼的天上掉下了的是什麼東西?!”
“是短槍!”
“蠢貨!老子知道是短槍!天上是什麼鬼東西?!”胡將軍大罵。
“不知道!”
“去特孃的!”
胡將軍急促的呼吸了幾次,喝道:“傳我命令,立刻滅火,所有兵卒沿着寨牆,立刻到大寨前方集結,準備滾石擂木,做好防禦準備!”
“喏!”
但滅火何其難也?
整個營寨之中,已經有一部分軍帳着火,火光沖霄,將周遭的夜空照耀的如同白晝。而且眼下乃是盛夏,溫度高,空氣乾燥,這高坡之上,還有夜風吹着,風助火勢,大火蔓延開來,愈發劇烈,滅火只是妄想。
諸多兵丁在將領的指揮下,一邊滅火,一邊躲在寨牆下,向大營前方集結。
通天山大營之下,火光耀眼,將李錚的面孔,照耀的忽明忽暗。
雖然那大營之中,已經混亂一片,但李錚仍然沒有動。
不論如何,以騎兵往高坡上衝鋒,都是愚蠢的行爲。李錚要做的,是等待。讓大火和天空戰騎逼迫白波賊從大營中出來,然後再進攻!
眼下大火沖天,想必營中的白波賊,應該快受不住了吧!
李錚一雙眼睛冷靜異常,面色如同石頭。
半刻、一刻...時間緩緩流失,大營中的火光,愈發耀眼。但營中的兵卒,竟然仍然沒有一個衝出來。
李錚心裡嘖嘖稱奇,也不知道那營中的將領,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正此時,四百金翼虎騎飛了回來,落在了戰騎軍陣旁側。
“主公!”
金翼虎騎統領翻身從戰騎背上下來,臉色通紅,略有汗珠:“大營中火勢太旺,熱氣沖天,戰騎略略已經堅持不住了。”
李錚微微頷首,道:“金翼虎騎先且休息一番,大營中如此火勢,我不信其中的白波賊能夠一直堅持!”
“喏!”
七千戰騎列成陣型,默默無聲的看着那沖天大火,聽着時不時傳來的慘叫和疾呼,靜靜的等待着。
又過了一刻鐘,通天山大營幾乎已經完全被點燃,終於,李錚看到了營寨正面集結起來的影影綽綽的白波賊。
“特麼的,兄弟們,跟本將軍衝下去,殺開一條血路!”
胡將軍一身大汗,頭盔都不知道哪兒去了,髮髻披散,頭髮都被燒的捲曲起來,發出一股臭味。他旁側所有的兵卒,並不比他好看,俱都被熾烈的空氣烤灼着,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他擎着長槍,猛然一揮,自爲先鋒,率領着數千兵卒,如同洪水一樣,從山坡上衝了下來。
李錚見狀,不由哈哈一笑:“各部戰騎準備!”
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