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距李錚接到詔書,已經過去了三天。
“主公!”
中午時分,李錚正在用餐,荀攸卻來求見。
“韓遂遣使而來!”
“哦?!”
李錚放下筷子,道:“引入偏廳,我很快就過去。”
待洗漱收拾了一番,李錚到了偏廳,便見一人端坐於榻上,面色鎮定自若,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這人約莫四十歲出頭,一身樸素青袍,頭上髮髻以一根木質髮簪彆着,面色紅潤,神色淡定,眼睛深邃,仿若無底深淵。
李錚立刻就留了心,道:“你是何人?韓文約讓你來見本將軍,有什麼事?”
那人這才緩緩起身,從容不迫,拱手作揖,道:“在下武威賈詡,奉徵西將軍之命,前來拜謁鎮西將軍,有要事相商。”
“你就是賈詡?!”
李錚面色一動,心裡有些吃驚。一直再找這個人,沒想到這滑頭竟然跑到韓遂手下去了,這次一定不能放過。
一時間,李錚看向賈詡的眼神,讓賈詡有些心驚膽戰。
按捺了心神,賈詡道:“將軍也知賈某?”
“如何不知?”李錚笑道:“武威賈文和,才冠當代,謀人所不能謀,有良、平之奇,本將軍自是如雷貫耳。”
賈詡不由眼珠子一轉,面露疑惑:“將軍是看錯人了吧?”接着便話音一轉,道:“賈某此番,是奉徵西將軍之命,請將軍退兵!”
“退兵?”李錚嘴角一扯,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如何退兵?什麼地方退兵?”
“武威!”賈詡神色已定,淡笑道:“鎮西將軍揮兵攻打徵西將軍,不合禮制,若爲朝廷所知,將軍處境恐怕難堪。爲今之計,還是早早退兵,纔是人傑所爲。”
“哈哈...”李錚聽了,不由大笑,好一會兒才道:“韓遂這是在命令我啊!真當他是徵西將軍?不過一逆賊而已!再則,我雖爲鎮西將軍,但朝廷也沒卸掉我護羌校尉之職,河西走廊羌人作亂,我派兵鎮壓,職責所在呀!”
賈詡聞言,不由皺了皺眉。
沒想到這看起來十分年輕的鎮西將軍,竟然如此難纏,斟酌了片刻,才道:“將軍當知徵西將軍勢大,擁兵十數萬,若是...”
這就是威脅了。
“好啊,讓他來呀。”李錚卻渾不在意,滿臉的不屑,道:“韓遂插標賣首之輩,冢中枯骨而已!”
賈詡這下沒轍了。
說理說不通,威脅也不起作用,完全是軟硬不吃啊。
“將軍既有決斷,賈某自不多言,這便離去,請將軍好自爲之!”說着,賈詡起身一禮,轉身就要走。自己底細爲人所知,面對李錚,賈詡有些不安,決定立刻遠離。
“且慢。”
李錚又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賈詡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韓遂我不放在眼裡,韓遂的十萬大軍,我也不放在眼裡。唯獨你賈文和,纔有資格讓我高看!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李錚嘿嘿一笑,站起身來。
賈詡這下終於皺起了眉頭:“將軍意欲何爲?”
“擺在文和先生面前的,有兩條路。”李錚緩步上前,面對面道:“其一,我揮揮手,就有兩個侍衛進來,將文和先生拖出去,一刀斬殺。”
賈詡一聽,心頭不由一顫,從容的臉色,終於有些發白了。秀才遇到兵,還是遇到了知道自己根底的兵,賈詡就是智慧通天,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其二,從現在起,文和先生爲我做事。以後飛黃騰達,名留青史,不在話下!”
一手大棒,一手甜棗,李錚玩的不錯。
其實也只有對賈詡,李錚纔會這麼毫無顧忌的玩。
因爲賈詡的性格。
據李錚所知,賈詡此人,最是怕死,也最善保命。爲了自身的利益,賈詡可以一言而讓天下大亂!
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弱點。如果換一個大能當面,面對李錚的威脅,極有可能從容赴死,也不會屈服。但賈詡不會,他最怕死,最容易屈服。
當然,李錚知道,這種屈服,心不甘情不願,很容易被反噬。但李錚卻有自信,不給賈詡反噬的機會!還會讓他愈發的忠誠。
賈詡沉默了,良久才道:“賈某可以問將軍幾個問題嗎?”
“但說無妨。”
“敢問將軍,韓遂擁兵十數萬,將軍有何自信,能敵得過他?”
“說實話,本將軍麾下,現在兵馬總計不到兩萬,一部分還是降卒,人數遠不及韓遂。但真要打起來,卻也自信不落下風。其次,如今韓遂取得了名義上的官職,與我同殿爲臣,自然不敢毫無顧忌發兵來攻,即便有所圖謀,也要遮遮掩掩,不敢大張旗鼓。所以,我不懼韓遂。”
雖然荀攸和李錚都猜測韓遂會有所動作,但也清楚的知道,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韓遂絕對不敢盡起大軍攻伐李錚。
即便派遣一支偏師,也要掩人耳目。
賈詡聞言,微微頷首。
“敢問將軍,志向何在?”
李錚緊緊的盯着賈詡,一字一頓,道:“問鼎天下!”
賈詡眼神一亮:“與韓遂一般麼?”
“韓遂?哈哈,他算什麼玩意兒,這輩子只能在涼州蹦躂一會兒。”李錚撇撇嘴,萬分不屑,接着正色道:“問鼎天下,征服一切,文和先生可拭目以待。”
“將軍,賈某怕死,將軍可以讓我平安度過下半輩子,並保我賈家三代榮華富貴嗎?”
“能!”李錚斬釘截鐵。
賈詡正視李錚,見李錚目光清澈且毫不退縮,心裡略略一定。不過賈詡卻暗暗盤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此番被脅迫至此,說不憋屈,那是萬萬不能。雖然暫時不能有所動作,而且依着賈詡的謹慎性格,也不會盲目作爲。但李錚再厲害,也有龍游淺水虎落平陽之時,到那時候...
“那就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賈詡說完,緩緩退開三步,躬身深深一揖:“武威賈詡,拜見主公!”
“文和先生快快請起!”
李錚心情舒暢,連忙將賈詡扶起來,笑道:“我李錚能得文和先生效忠,勝過得到十萬精兵!”
“主公謬讚。”
李錚擺了擺手,笑道:“坐。”
兩人再次落座,談天說地好一會兒,好似完全忘了先前的互相威脅,氣氛轉瞬變得融融恰恰,十分和諧。
過了大半個時辰,賈詡道:“主公雖不懼韓遂,然則也要有所防備。詡不才,願爲主公內應。”
言下之意,準備回返韓遂處,給李錚當間諜。
不過李錚卻搖頭否定了。
賈詡是個大滑頭,即便已經認主,李錚都不太信任。此番若是放走他,指不定會搞出什麼事來。畢竟,賈詡認主,是李錚刀兵逼迫啊。
“呵呵,殺雞焉用牛刀?文和先生大才,這樣的事,用不着先生親自冒險,我自有區處。”說着,李錚話音一轉,道:“文和先生可知,韓遂有何後續手段?”
李錚呵呵一笑,開口問道。
雖然心裡早有猜測,但李錚還是想先小小的考驗一下賈詡。
賈詡笑道:“韓遂以臣下爲使者,在明處吸引主公注意,又遣三萬大軍,準備暗中來攻。”
“哦?那先生以爲,我該如何應對?”
賈詡見李錚面色如常,知道李錚早有準備,不由暗暗佩服,笑道:“主公既早有準備,何須臣下多言?”
“賈文和啊賈文和,你就是個大滑頭。”李錚指着他笑了一陣,便道:“我的確早有準備,不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不介意多瞭解一下情況。”
聞聽李錚此言,賈詡自不隱瞞,將自己所知,一一道出。
聽完賈詡的話,將之與荀攸和自己的猜測相互對比,李錚不由露出了笑容。
隨後,李錚便讓人叫來荀攸,介紹二人相互認識,然後就賈詡所言,將計劃作了些微調整,以便萬無一失,這才囑咐二人,讓其次日便離開高平,返回靈州。
而李錚自己,則呆在這裡,還要做一番準備。
次日,一百青甲戰騎護送了荀攸和驚奇不已的賈詡,往靈州而去。
李錚將二人送走之後,則在縣衙中,接待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安定盧水胡的主事者——各大小部落的族長、豪帥。
大廳之中,李錚身着盔甲,端坐主位,面色冷漠,眼露殺氣。
面對異族,越是溫和,越難以讓他們信服。這些人,只服從力量!
坐在主位上,李錚如同刀鋒一樣的目光,掃過堂下左右兩列盧水胡豪帥,使得整個廳中先前的喧鬧,立刻歇止。
李錚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本將軍將諸位盧水胡豪帥請到這裡來,其一,是爲了徵召盧水義從之事。這一點,諸位早就知道了,這裡就提一下。”
堂下盧水胡諸豪帥點頭稱是。
面對大批糧食的誘惑,盧水胡早就湊齊了一萬義從,並已經被李錚安置妥當。並且,李錚已經爲此付了定金——三萬石糧食。
李錚如此豪爽,這也是能輕易將這些豪帥請來的一個因素所在。
“其次,便是有關於那美味的棘皮豬...”李錚的話音很慢,讓堂下諸多豪帥,都咽起了口水。
那種被稱之爲棘皮豬的牲畜,那味道,簡直讓人沉醉不可自拔!
尤其是李錚曾暗示,會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飼養這種潛力巨大的牲畜,所以這些豪帥纔會乖乖的到這裡來見李錚。
李錚的豪爽,和棘皮豬的誘惑,兩個因素合在一起,才使得這些歷來桀驁的異族底下了頭顱。
“李將軍!”
右首的盧水胡豪帥大叫一聲,道:“如果你願意讓我的部落飼養棘皮豬,我可以放棄這次受僱的佣金!”
“我等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