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人的隊伍沿途往北,經過五六天輾轉,成功抵達安定郡邊的高平,算是暫時脫離了叛軍的控轄範圍。
高平縣令是個三十餘歲的富態男人,他得知呂布到來,趕忙換上官服,帶着縣內的一衆衙吏,到了城外相迎。
呂布行至城門,見到躬迎的縣令周廣,也不下馬,知會他一聲,說要在此地休憩數日,再行起身。
周廣哪敢說半個‘不’字,也許在百姓眼裡,縣令是頂天的大官兒。然而在呂布這種將軍級別的眼裡,地位也就稍稍比平民高上那麼一點。
縣令一年的俸祿多少?
兩百石。
度遼將軍一年的俸祿又是多少?
比兩千石。
光俸祿就差了將近十倍,地位高低自然就無需多講。
呂布騎着赤菟走入城內,身後數百騎跟在後面,依次而進。
城內街道兩旁佈滿了圍觀的百姓,有的探長着脖子,有的抱着自家娃娃,全部都在往這邊張望。他們臉上的神情各異,有興奮,有新奇,也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突然駐來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難不成高平這裡也要開始打仗了?
百姓們心中隱隱感到不安,於他們而言,平平穩穩的過好日子,纔是最重要的,沒有人喜歡戰爭。
晌午時刻,縣令周廣備好酒宴,特意讓下人宰了頭羊,在縣府之中給呂布接風洗塵。
宴席間,周廣敬酒連連,不斷的阿諛逢迎着賓客位上的兩位將軍。
好話嘛,人人都喜歡聽。
所以,呂布和嚴義對這位縣令印象還算不錯。
酒過三巡,桌上的飯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周廣瞅了眼下方兩人,試探性的問道:“二位將軍,是欲往北退?”
如果真是前方抵不住了,那他也得早作跑路的打算,聽說那些個叛軍兇狠,每攻下一處地方,都會將縣內貪墨暴斂的官員戮殺。
周廣在高平當了七八年的令官,雖說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小貪小拿倒是幹過不少。
叛軍一旦攻佔高平,知道他的劣跡後,肯定也是在劫難逃。
“軍中事務,豈是你一介小小縣令可以過問。莫非爾欲結連羌人,暗爲內應也!”嚴義眉頭一挑,將手中酒樽重重往案桌一擱,冷聲質問。
周廣額上的汗‘唰’的一下就出來了,連忙擺手:“下官對大漢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怎能幹出那種勾結叛賊的勾當,將軍若是不信,下官可以指天發誓,以證自身清白。”
正當周廣準備跪地起誓的時候,呂布出來阻止了他,並主動當起和事佬,朝着嚴義說道:“嚴將軍,周縣令也只是一時口誤。他若是叛軍內間,那還會如此盡心竭力的招待我們,您以爲呢?”
周廣連忙點着腦袋,心中打鼓。他本意只是想了解下叛軍動向,好給自己提前找好退路,哪想沒留神觸及到了刺探軍情這條禁線。
嚴義盯着周廣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不悅的說道:“既然呂將軍替你求情,這次就暫且記下,下回如若再犯,本將軍定不輕饒!”
“下官曉得,曉得。”
得知逃過一劫的縣令大人卑躬着身軀,伸手抹去額上汗珠,卻沒注意到下方這唱紅白臉的兩人,有過瞬間的相視一笑。
“那周縣令可知東羌人的首領,所在何處?”呂布飲了口酒,提及此次而來的主要目的。
羌人種族繁多,細分可有百餘五十種,同時也可以歸納爲東、西兩大支。
西羌人生活在隴西、漢陽及金城地區,這回叛亂,西羌便是主力。東羌人則是多與漢人雜居,在安定、北地、上郡三個地區活動。
東羌人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後來到了漢朝,西羌內亂,很大一部分人往東遷徙,與原來的東羌人融合,行成了新的東羌。
這夥遷徙而來的羌人,就是呂布要找的盟友。
自打西涼平叛以來,他就一直在別人的棋盤裡蹦躂。如今他走出棋盤,當然得意思意思,回報一下那位幕後者才行。
我不知道你的意圖何在,然而你當初沒能弄死我,那就得做好被我瘋狂報復的準備。
什麼牛鬼蛇神都敢往我腦袋上踩,不吭聲,真當我好欺負?
呂布逃出奚河谷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佈局我不會,那我就來攪局,攪他個天昏地暗。
反正涼州亂成了一鍋粥,也不差我這一把火。
聽得呂布發問,周廣搖了搖頭,他就一普通地方縣令,哪有本事去結交那些個羌人大佬。
不過方纔呂布幫他求情,這份恩情周廣還是記在心裡的。他看向呂布,緩緩說着:“羌人首領下官的確不知,不過本月底,就是羌人的祭天禮。這是他們極爲重要的節日,很多羌人首領都會去參拜祭祀。將軍若是要尋,不妨去那一試。”
“在什麼地方?”呂布緊接問道。
周廣再度搖頭,“這個下官就無從得知了,他們每年舉辦的地方都不一樣,建議將軍您往北再走走,問問,也許就能得知。”
看樣子這位縣令是真不知道,呂布也就沒再強人所難。
歇整三日,呂布率着軍隊繼續上路出發,依舊往北。
出了高平,很快便進入到北地郡的地界。
沿途的羌人漸漸多了起來,呂布也問過不少人,可這些羌人似乎對漢家軍隊不存在任何好感,不僅面色冷漠,更是一問三不知。
呂布只好繼續往北。
皇天不負有心人,當隊伍行至解城這裡的時候,呂布終於得知了羌人祭天禮的具體位置——左谷。
城中的縣令依舊熱情,烹羊煮食招呼着呂布及手下諸位將士。
呂布也從縣令這裡瞭解到一些基本情況,羌人的祭天禮不允許漢家官府插手,如果帶軍隊前去,很有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矛盾糾紛。
還有,像這種傳統性的大節日,羌人必須穿戴民族服飾,才具備參加資格。
呂布得知後,於祭天禮的前幾日,弄來兩套羌族百姓的衣服,和陳衛各自穿上。
至於嚴義和其餘士卒,則留守在瞭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