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這件事情幹了。”顧三麻子臉上露出一絲掙扎來,最後猛的拍着大腿大聲說道。不出李信所料,這個進入馬匪行列幾年時間的顧三麻子還是有血性的,一陣掙扎之後,就立刻答應下來。
“如此,就多謝顧兄了。”李信甚至連自己都感到自己很虛僞。
“不敢當,不敢當。”顧三麻子趕緊擺手說道:“將軍我等都是粗人,打家劫舍的本領還行,但是若是說與朝廷兵馬作戰,還是差了許多,這次既然是答應了,還請將軍指揮我們。哼,我顧三麻子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對那種想背棄祖宗的人是很討厭的,這次就是拼着性命,也要將這些人殺了。”
“好。有顧兄相助,何愁此事不成。”李信哈哈大笑,又轉身對張採說道:“張先生,我等這次是要在山東廝殺一陣的,弄不好反要被孔有德這樣的人擊敗,這兵戰危險,先生不如就在太倉下來,反正這裡也無人知道先生曾經被我俘虜過!”
“可惡。這個傢伙絕對是一個梟雄。”張採望着李信臉上的那一絲笑容,心中頓時怒火沖天,恨不得上前給李信一巴掌,鎖着他的脖子問問他有沒有下限。但是他知道事情分大小,終於按住心中的怒火,冷哼哼的說道:“如此盛事,豈能少的我張採呢!”話音一落,頓時感覺到像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他原本是不想跟隨李信離開江南的,哪怕是此刻被扣在船上,他也要想辦法離開這裡,從賊這個罪名他可不想繼續擔下去,免得玷污了婁東張家的一世清名,他張採死後連進祖墳的機會都沒有。可恨的是李信居然拋出了殺孔有德的主意來,這下就讓他騎虎難下了,離開,固然能得安全,可是同樣的臨陣脫逃的名聲就毀了,這個李信或許就會在外面揚言說自己連一個海匪都不如,繼續前往,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回江南了。張採十分的糾結。最後只能化爲一腔怒火,冷冷的掃了李信一眼,冷哼了一聲,也不管他人,轉身就回到商船上。
李信看了也不在乎,只要是上了船,李信就有許多種辦法讓張採就範,就如同剛纔一樣,用大義一壓,張採是不同意也得同意,這些讀書人,其實對付起來也是很方便的。當下轉過身來,和顧三麻子、周楚雲一起商議着進軍之事。一時間由數百隻鉅艦組成的艦隊,朝吳淞口行去。在那裡,補充所需的糧草,接應董小宛等人,沿着海岸線北上。
“在縣東門外,即長橋下分太湖之流而東出者,古名笠澤江,亦曰鬆陵江,亦曰松江。”這裡指的就是江蘇吳江,吳江因爲境內有一條吳淞江而著名,吳淞江在明朝末期也是很有名的,因爲這裡出了一位內閣大學士,那就是周道登。周道登如何成名不講,但是此刻的周道登雖然被罷官,可是在吳江,他仍然是土皇帝一個,周家在吳淞城內良田萬頃,是當地有名的人物,傳聞周道登回到家鄉的時候,全城的士紳都去迎接。由此可見周家在吳江的聲望了。
當然這也是在士紳中的影響,至於在民間,周家的名聲並不好。這不,剛剛傳出,周道登準備納妾的消息來。周道登現在多大了,已經年過花甲,六十多歲的老人,花白鬍須一大把,隨時都有可能去見閻王的人物,居然納妾,而且是準備納一個十三歲的一個叫做柳如是的少女。據說這個少女當初是周道登從煙花柳巷中買來的瘦馬,周道登原來對外聲稱是買來伺候老夫人的,沒想到現在轉眼之間就要納其爲妾。引起了整個吳江人天大的興趣。
雖然是納妾,可是周道登也鬧的滿城皆知,在吳江城內的所有文武官員都接到了周道登的喜帖,天色剛晚,就見三三兩兩的轎子朝周府而來。這些人一方面是因爲周道登的官位而來,二來,也可以借得機會彼此敘舊。想這周道登雖然罷官,可是畢竟是做過一任首輔大臣的,官場還是有不少人脈的,這些人不得不來。
周府也張燈結綵,在大院之中擺放了數十桌酒席,而在正廳內,也擺放着三四桌酒席,當然在外面的也不過是普通的官員、士紳們的座位,而在裡面卻是一些重要官員和周道登的學生的座位。
只是作爲應該接待客人的周道登的兒子周峰卻不在大院之中,而是進了周道登的書房,作爲今晚的新郎官周道登相貌清瘦,雙目也變的極爲渾濁,讓人驚訝的是,這位連首輔大臣連一年都沒做到的傢伙,雙頰居然隱隱打着一點腮紅,使的面容顯的容光煥發。
“峰兒,你不在前院招待客人,來這裡做什麼?”大概是因爲即將納妾的緣故,以前嚴厲的周道登此刻也顯的和顏悅色起來。
“孩兒,孩兒想納妾。”周峰望着自家老子一眼,壯着膽子說道。
“你。”周道登面色一變,盯着周峰半響,說道:“哎,你我父子相同,子嗣綿薄。到如今,你的膝下也不過一個兒子,想納妾也可以。”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前不久周道登對他的母親周老夫人也是用這樣的理由。否則的話,周老夫人又豈會將自己的侍女送給周道登這個老東西做小妾呢!沒想到今日自己的兒子也居然想納妾。
“孩兒謝過父親體諒。”周峰心中暗自一陣鄙視,想自己的父親就小妾就有十幾房之多,如今年紀老了,還想着梨花壓海棠。一想起那即將成爲父親小妾的美貌少女,周峰更加鄙視自己的父親了。
“你想納何人爲妾,是何方女子?”周道登自己品行不端正,年老了還納一個小妾,自然是不會阻止自己的兒子也納小妾。
“孩兒今日去城外收租的時候,曾見父親一處莊園中住着一戶人家。那戶人家之中,有一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極爲不俗,孩兒想請問父親,那莊園中女子是何方人士?爲何能住在父親的清漪園中。”周峰雙眼一亮,盯着周道登問道。顯然他也未曾想到,自己只不過臨時起意去了一樣清漪園,居然能碰到那樣的美麗女子,絲毫不在周道登即將納的柳如是之下。
“是那裡?”周道登面色皺了皺,最後擺了擺手,嘆息道:“若是那人,我兒還是不要想了,另選他人吧!”
“父親,那一家人?”周峰頓時着急了,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花容月貌的,豈能就這樣放手了,當下情急道:“父親,莫非那女子也是您養的外室?”
“放肆。”周道登聽的氣的花白鬍須顫抖起來,渾濁的雙眼迸射出憤怒的光芒來,冷哼哼的說道:“那是山東蕭家讓我們照料的家人,不是一般的人家。”
“山東蕭家?”周峰面色一愣,一絲慌亂一閃而過,最後忍不住說道:“父親,蕭家又如何,不過是一個低賤商賈世家,父親乃是朝廷故相,門生故吏也不知道有多少,那蕭家又算什麼呢?”
“愚蠢。”周道登冷哼道:“你看到爲父是朝廷故相,但是你可知道我爲什麼會被辭官。哼,你真的以爲黑齒者乃是牙齒黑了嗎?爲父飽讀詩書,豈會連這個都不知道?老夫是故意求辭。當今天子可不是一般的皇帝,老夫也不願意在朝廷中留下來,到時候連性命都丟掉了,你以爲老夫這麼大了爲什麼還要納妾?”
“還不是看那柳如是極爲美貌?”周峰心中暗自說道。
“那是想讓皇上放心我。”周道登嘆了一口氣,他雖然年紀比較大,而且也比較好色,但是卻有一點是別人比不上的,那就是惜命,他知道自己這個首輔大臣是怎麼來的,是抽籤抽來的,這就說明,崇禎皇帝實際上對自己並不欣賞,或者說,自己不是簡在帝心。當首輔不但是要有才能,有門生故吏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簡在帝心。沒有這一點,這個首輔大臣也沒意思。更重要的是,崇禎一朝會殺人,會殺文人。以前皇帝殺首輔的很少,頂多是等你死後算賬,可是崇禎一朝不是的,殺人隨時都會殺,而且是不分什麼時候,就衝着這一點,周道登也不願意當這個首輔大臣,天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被皇帝殺了。所以周道登毫不猶豫的使了一些手段,果然讓崇禎皇帝認爲他很昏聵,就讓他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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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崇禎皇帝多疑,在他的朝堂上,當過首輔大臣的人很少有善終的人,可是周道登卻可以,所有有人曾經評價周道登說:“崇禎性好猜疑,閣臣鮮有得善終者,周氏根基淺薄而能得以全身而退,止爲天命邪?大智若愚,當如是也!”如今看來,這個周道登還真是有兩把刷子的。
“父親,孩兒倒是以爲,若真是蕭氏之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從陸路出發,而不會是留在吳淞了,而且孩兒問過周邊的人,那一家三口,可是從來就沒有出去過,也沒有來過縣城。”周峰眼珠轉動,忽然湊近幾步,說道:“父親,孩兒以爲這裡面必定有問題,就算這一家人是蕭氏家族的人,也是一般的人物,就算是嫡系又能如何,我周建乃是名門,納了一個女子爲妾,蕭家又能奈我何!這還是擡舉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