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現在已經是正午,不如在前面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喝點熱湯,也能暖和暖和。”行走了許久,李信都沒有找到好辦法能脫身的,倒是前面的楊雄走了過來。
“就依楊捕頭了。”李信點了點頭,在高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四處望了望,卻發現自己前面不遠處有一個酒肆,沿着官道而開,眼下雖然不是太平時節,可是在這山東境內,還是比較安全的,經商之人特別多,酒肆之中隱隱傳來一陣陣說話聲,多是來往的客商。
“不敢,不敢。”楊雄也是一個忠義之人,任由高猛攙扶着李信,至於其他的夾子、腳鐐之類的都沒有給弄了上去,若非李信身上穿着的囚衣,恐怕也無人知道他是一個欽命要犯了。
隨着李信等人進入酒肆,原本酒肆之內的笑鬧聲頓時靜了下來,各個都用好奇的眼神望着李信一行人。
“公子,請坐。”楊雄朝身後的一些囚犯們掃了一眼,說道:“你們也都在外面找個地上休息吧!辛大夫,你進來吧!”那辛大夫聞言頓時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然後朝李信拜了一拜。他知道自己能夠進酒肆,就是因爲自己救了李信一命。
“小二,去取一籠饅頭來,送給外面的那些人,然後割一斤牛肉,弄點肉湯來,上一壺酒,弄點下酒的菜來。”那個楊雄招呼另外幾個衙役坐了下來,倒是讓李信坐了首席。自己坐在一邊相陪,另外一個叫做蔣毅的衙役坐了一邊。
“公子,這個地方就這樣,待到了錦州,楊雄再請你吃點好的。”楊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來。那一邊的蔣毅也都點了點頭。
“不敢勞煩兩位捕頭。李信不過是待罪之身,能有如此待遇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哪裡還奢望其他。”李信終於決定了,暫時先活下來再說,畢竟自己現在的身體極爲虛弱,就算是逃出去,恐怕也逃不遠,就被人所捉拿。更爲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幾個衙役捕頭對自己極爲不錯。先養好身體再做其他的打算也不遲。
“公子,何出此言?當初令尊對我等多有照顧,如今令尊雖已仙逝,但是我等豈能忘記令尊的恩情。”那楊雄正容道。一邊的蔣毅也連連點頭。李信也只能是連聲稱謝。這個朝代的人還是講究忠義之道的。
這個時候,那店小二上了牛肉、肉湯,還有一些下酒的菜餚。楊雄恭恭敬敬的將肉湯捧給李信。
“喲呵,這年頭真是奇怪,當官的給一個囚犯送肉湯的,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這個時候,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來,衆人望去,卻見那角落處有一個白衣公子正用譏諷的眼神望着楊雄等人。
“你這人好生奇怪。我等做事與閣下又有什麼關係?”那蔣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冷的望着那公子說道。
“哼,囚犯就是囚犯,豈能與其美食?”那公子冷哼道:“若是囚犯都有如此待遇,那我大明恐怕人人都會去當囚犯了。”
“哼,閣下,可知道眼前的這位公子是何人?”那楊雄面色一變,雙目如電,望着那名公子說道:“若是其他的囚犯,我楊雄也不會冒着威脅這麼做,但是李公子卻非其他人。楊雄也是奉了他人之命纔會如此?”
“他又是何人?不過是一個囚犯而已。”那名公子不屑的說道。
“哈哈哈,諸位走南闖北,可知道前不久發生的一件大事,淮安知府李固爲奸人所陷害,不但自身被冤殺,就是連他唯一的血脈也落的一個發配遼東的結果。”楊雄哈哈大笑,掃了周圍衆人說道。
“原來是李大人的兒子?”酒肆之中,頓時響起了一陣議論之聲。顯然有人聽說過李固的名字,也聽說過此人的事情,望向李信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絲敬仰之色。
“原來是李大人的兒子。那李固李大人可是一個好官啊!當年硬是頂住了上面要給魏閹立生祠的事情,只是好人沒有好報,這樣的一個人吧,卻被人說成是魏閹的餘黨,被人告發了。現在的好官還真是難找啊!”人羣之中又有人說道。
“聽說是一個叫做溫體仁的大官彈劾的。”人羣之中,又有消息靈通之人說道。
“不錯,不錯,這個叫做溫體仁的人善於欺上瞞下,那李大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惡了他,纔會遭此毒手。想那李大人爲國爲民,曾經力抗過魏閹,可是最後卻被歸納爲閹黨一流,真是可悲啊!”人羣之中又有人說道,語氣中充斥着一絲不屑。
“哼,那李固若不是閹黨,魏閹豈會給他升官?”這個時候,那名公子臉上的惶恐之色一閃而過,然後冷哼哼的說道:“若非依附魏閹,焉能如此?”
“嘿嘿,若是說依附閹宦,那溫體仁可並不比李固大人差到哪裡去。”這個時候一個胖子滿面油光,站起身來,不屑的說道:“莫說那李大人從來就沒有依附過閹黨,就算是依附了又如何?老百姓只知道李大人乃是清官,好官就可以了。倒是那溫體仁一來依附閹黨,而來巴結周延儒,禍亂朝綱,這樣的人焉能主掌中樞,這纔是真正的笑話。”
“你,你們敢妄議朝政,真是該死。”那年輕公子面色漲的通紅,雙目中露出羞惱之色,然後指着那胖子說道:“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議論家…溫大人?”
“小人不過是一個商賈而已,嘿嘿,嘴巴是長在人身上,看你也是一個讀書人,難道沒聽說過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道理嗎?”那名商人倒是一個口角伶俐之輩,說完之後,就朝李信拱手說道:“開封張翼輔見過李公子。令尊之命早就傳遍河南,小人雖然乃是一介低賤之人,但是對令尊也是仰慕甚久,今日得見公子,也算是了結心中遺憾。”
李信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朝張翼輔拱了拱說道:“先父若是知道先生之言,必定是含笑九泉。李信多謝先生仗義言語。”
“不敢當,不敢當。”張翼輔趕緊還禮。別看李信乃是待罪之身,但是卻官宦之後,在明朝,商人固然是富甲天下,可是在地位上,卻是連那些農民都不如,被人成爲是賤業。這個時候李信向他行禮,自然是受之有愧了。看他如此模樣,那高猛等人臉色也好了不少。
“真是一羣賤民。”那名公子冷哼哼的掃了衆人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領着下人出了酒肆,半響之後,就聽見一陣馬蹄聲,傳之老遠。
“小人觀公子身體虛弱,若是這樣下去,恐怕抵擋不住遼東的嚴寒啊!”那張翼輔仔細端詳了一下李信,小心翼翼的說道。
“若非是辛大夫,恐怕我早就命歸黃泉了,這些日子還得多謝楊捕頭和幾位大人悉心照料。”李信端起眼前的肉湯,說道:“李信以湯代酒,敬各位一杯。”
“不敢,不敢。”楊雄等人趕緊站起來,各個都端起面前的酒碗,連聲說道。
“公子雖然身子孱弱,但是有如此模樣,端的有英雄之風,假以時日恐怕非是一般之人啊!”張翼輔哈哈大笑說道。
“此去遼東,能保一命就不錯了。”李信卻是喝了一口肉湯,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
“公子放心,小人在遼東倒是認識一些人,等到了遼東,我打點一番,必定會給公子安排一個輕鬆的活。”那張翼輔眼珠轉動,一臉神秘,低聲說道:“我與遼東祖總兵有些交情,安排公子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你說的祖總兵可是祖大壽祖將軍?”李信沉吟了片刻方問道。
“正是他,沒想到公子遠在淮安也知道祖將軍的名諱。”張翼輔顯然對李信知道祖大壽的名字而感到驚訝。
“認識,認識。”李信點了點頭,笑呵呵的說道:“祖將軍可是威震遼東,他的名字若是不熟悉,那才叫怪事呢!”李信這點倒是沒說錯,無論是在現在,或者是在李信的過去,對於祖大壽這個人都是知道一二的,如今的明朝上下對祖大壽可是推崇有加,而在後世,李信也知道祖大壽的一些事情,但是卻知道此人最後也沒有幹什麼好事,還是投降了清朝,儘管是迫不得已,但是投降之後,卻是一心爲清朝服務,這點讓李信就看低了此人。只是這個時候,李信卻是無可奈何,只能是符合張翼輔的話。
“公子放心,祖大帥此刻就是坐鎮錦州,多次擊敗東虜,手下關寧鐵騎更是威震遼東,就是那東虜也不敢小覷了祖將軍,公子只要到了遼東,安心等待幾年,待天子大赦天下的時候,公子自然就可以回來了。”張翼輔在一邊安慰道。
李信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而是笑呵呵的說道:“不知道張掌櫃是做何營生?居然要往返於遼東與中原?”
“嘿嘿,做些布匹,毛皮之類的。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張翼輔乾笑道。李信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詢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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