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馮元飈等人已經前往宮中請聖旨了。”內閣之中,兵部尚書樑廷棟輕輕的對一中年人說道。此人面容清瘦,相貌極爲儒雅,不是內閣首輔大臣周延儒又是何人。到底是狀元出身,一身氣質就是不俗。
“那又如何?這次又說老夫是何罪行?”周延儒漫不經心的問道,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顯然根本就沒有因爲孫三傑等人的彈劾而有任何的變化。
“近日京中有謠言說那建奴阿濟格並非死在吳三桂之手,而是在李信之手,而閣老因爲與李信有隙,加上收受吳氏父子錢財,所以將此等大功送給了吳三桂。”樑廷棟低着頭說道。實際上這件事情與他樑廷棟也是有很大的關係,他乃是兵部尚書,對這樣的大功沒有調查確認就認定此功乃是吳三桂所有,他也是有罪的。
“嘿嘿。老夫何許人也,豈會與那李信有過節?他李信是什麼東西,難道還需要老夫記得他嗎?老夫要捏死李信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何必如此大費周折呢?”周延儒不屑的說道:“至於那陣斬阿濟格的功勞,嘿嘿,這首級是何人送來,那就是何人的功勞。”
“這?”樑廷棟聞言一愣,前者他倒是贊同的,至於後者卻是不敢苟同。
“廷棟,你認爲這陣斬阿濟格的功勞是老夫送給吳三桂的嗎?”周延儒忽然笑呵呵的說道。
“下官,下官不明白。”樑廷棟這下有些好奇了。
“聖上聰慧,這裡面的道理他豈會不知道,以吳三桂他們的那六千人馬難道真的能陣斬了阿濟格嗎?嘿嘿,這阿濟格實際上不管是死在何人之手,我們都必須要認定他是死在吳三桂之手。或者乾脆說是吳氏父子手中。”周延儒嘆息道。
“這是爲何?”樑廷棟徹底迷糊了。他不明白爲什麼周延儒會如此說,而且說是如此直白。
“因爲聖上需要一個新的關寧鐵騎,這支關寧鐵騎能夠震懾關外。而吳家父子顯然是最好的選擇。”周延儒也是皺了皺眉頭,原本他結交吳氏父子,一方面固然是看出了崇禎皇帝的心思,實際上他自己也是一份心思的,要將吳家父子掌握在手中。可惜的是,事情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那吳家父子倒是對他有了不少好感,還經常命人送來一些遼東珍寶,可是,這李信橫空而出,居然擊敗了建奴,將祖大壽和他的關寧鐵騎給解救出來了,相比較一下吳三桂父子二人,祖大壽在遼東的資格是最老的,也是當之無愧的關寧鐵騎老大,這下讓周延儒的一番苦心付之東流了。只是此刻的他並不害怕,因爲當時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崇禎皇帝的心思。
而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將李信阻擋在朝廷之外,若是能殺死李信那自然是最好的。因爲此事只有李信明白這其中的緣故,當然這與李信的父親李固也是有很大關係的。
“原來如此。”樑廷棟這才恍然大悟,用異樣的眼神望着周延儒,難怪這個傢伙如此的厲害,不過三十多歲就成了內閣首輔大臣,能如此深刻的瞭解皇帝的心思,恐怕滿朝文武之中,除掉那個在潛邸就跟隨陛下左右的王承恩之外,就只有這個周延儒了。
“這些人想憑藉此事搬到我,真是笑話。”周延儒笑呵呵的說道:“首先且不論此事乃是陛下首肯,最主要的是,他們是站不住禮的,李信是何人?不過是一個罪犯而已,此人也能擁兵兩千,難道想造反嗎?這些人爲一個企圖造反之人說話,本身就有可能是造反的。”
“閣老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樑廷棟聞言一愣,瞬間明白了周延儒的意思,樑廷棟主掌兵部,雖然朝廷曾經下令,將兵部的主要職責與五軍都督府分開,但是此刻的五軍都督府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權利,兵部仍然是兵部。樑廷棟有權利對大明的任何一個軍隊說話。當下那樑廷棟當着周延儒的面,立刻下令,讓李信麾下兵馬交給祖大壽指揮。那周延儒看的分明,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而實際上,也確實如同周延儒所說的那樣,崇禎皇帝並沒有在這件事情爲難周延儒,那周延儒所做的也就是當時崇禎所想的,所以他下旨赦免了李信之罪,也僅此而已,至於孫三傑等人也沒有過多的斥責,只是令其回家閉門思過。
當然這對於京師來說,這些事情在京師時常發生,孫三傑等人的作爲也就是爲北京的老少爺們增加一點笑料而已,就在此事落下帷幕的時候,順天府尹對黃月容的判決出乎意料的迅速,將黃月容發配關外,按照遼東現在的局勢,幾乎是讓黃月容死在遼東了。馮元飈雖然有心阻攔,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黃月容居然承認的自己的罪過,更讓馮元飈無可奈何了。
西山大營之中,訓練正在熱火朝天的進行着,這些從大淩河城帶來的青壯,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之後,逐漸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加上對李信也是感恩戴德,所以短時間內,也訓練的有麼有陽光,今日李信卻是在觀看三軍匯演。就見張翼輔走了過來。臉上還有一絲憤懣之色。
“何事如此生氣啊!莫非你那朋友欠了你的錢不還了?”李信笑呵呵的說道。張翼輔乃是行商出身,人脈廣,想京師中的消息,李信也就讓他來打探,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他還真打探了消息了。
“主公,看了這個,恐怕你比我更加生氣了。”張翼輔搖搖頭說道。
“什麼事情如此故弄懸殊的。”李信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中將信箋奪了過來,打開一看,面色頓時一變,最後卻是一臉的冷笑。
“主公。”附件的石元直等人也都圍了上來。
“崇禎真是好大方啊,大方的連我都感到吃驚。”李信將手中的信箋丟給一邊的石元直等人,果然石元直等人看了之後,各個都是怒火沖天。
“有功不賞,真是笑話。”高猛怒火沖天,冷哼道:“主公拼死廝殺,才保住了大淩河城,才救了他的關寧鐵騎,可是他倒好,不但一點賞賜都沒有,這官總該有吧!現在倒好,就是赦免了主公之罪,這算哪門子賞識啊!這樣的朝廷不保也罷!”
“朝廷實在是讓人寒心了,還要主公交出兵權,讓祖大壽來領導這支軍隊,這真是笑話。”石元直冷笑道:“現在的祖大壽還靠我們支持着,就靠祖大壽那點能耐能奈何建奴?”
“主公,不如我們反了他孃的,崇禎這真是太噁心人了。”楊雄雙目赤紅,說道:“如此大的功勞,莫說是一個公侯賞賜了,就算是一個總兵也是足以,可是崇禎小兒倒好,輕飄飄的說赦免了主公之罪,這算是哪門子道理。”
“在朝廷看來,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更何況,當初主公是以罪犯之身招兵買馬,這本身就是朝廷律法不允許,按照我大明法律,主公此舉就是謀反。如今朝廷免了主公謀反的罪名,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還能求其他的事情嗎?”蔣毅面色陰沉,冷哼哼的說道。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李信長嘆道:“原來我想着眼下大淩河城危難,我李信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也是漢家子民,趁着這個機會,爲大漢盡力,可是如今看來,我還是太高看我李信了,我李信一個區區一屆草民,在朝廷眼中,也不過無用之物。哎!還不如歸去。”李信一陣長嘆。說實在的,李信的這句話裡,有一部分是他在作秀,而另一部分,也是事實。誰不想擁有大意,李信一旦擁有大義,進兵草原,也算是理所當然,但是眼下,大義沒有,擅自進軍草原,那就是造反,李信造反能行嗎?李信也感到懷疑,更重要的是,他是擔心他身邊的人,這些人願意跟着自己走嗎?
“主公,所謂殺一人爲賊,殺百人爲屠,殺萬人爲雄!殺的百萬人是爲雄中雄。古今皆如此,路是殺出來。想主公若不是立下了如此大功,身邊有如此多的人馬,就會如同大淩河中一名普通人一樣,甚至早就被祖大壽他們給吃的乾乾淨淨,眼下,主公用兵如此,那崇禎小兒不也是因爲主公身邊有不少的兵馬,所以才赦免了主公的謀反之罪嗎?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當主公的力量能夠影響到大明安危的時候,崇禎小兒就會前來巴結你,哼哼,到時候,莫說是什麼總兵,就是封主公一個王,崇禎恐怕也願意。只是到那個時候,主公願意不願意接受都成一個問題了。”旁邊的石元直看出了李信心中所想,當下說道:“主公,如今身邊有萬餘人馬,這個時候進入草原,並不勢單力薄,可以遊弋在建奴和蒙古韃子之間,吞併小部落,不斷的發展壯大,不久之後,就能擁有數萬善戰之兵,到那個時候,還怕不能叫囂朝廷嗎?”
“元直說的倒是有道理,只是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人願意跟我去草原呢?”李信指着山下的萬餘士兵說道。
“主公,這些人中有的跟隨你從大淩河城中殺出,有的你對他們有活命之恩,他們豈會不跟隨您東征西戰?”石元直嘴角露出一絲神秘來,招過楊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那楊雄點了點頭。
“弟兄們,都靜一靜,靜一靜。”那楊雄走到一個高處,取了一個鐵皮盒子,仔細一看卻是一個喇叭,這是李信發明的小玩意,在訓練軍隊的時候用的到。
“弟兄們,告訴大家一個不好消息,朝廷已經下旨,從此之後,你們將會納入祖大壽將軍麾下,成爲朝廷的正規軍。”楊雄的聲音傳的老遠,整個西山軍上下都聽的清清楚楚。
“主公安在?”在經過一陣沉默之後,有一騎兵躍衆而出大聲說道:“我們要跟隨主公,他祖大壽是什麼鳥東西,主公安在。”
“主公安在?”萬餘將士大聲怒吼起來。
李信心中一動,走上前去,只見他一身青衣,接過楊雄手中的喇叭,掃了山下將士一眼,心中微微有一絲自豪,有一絲感動,他揮了揮手,大聲說道:“弟兄們,我李信本不過是一個罪民,被髮配遼東。在建奴圍困之時,本想着衝大淩河城,爲朝廷報信,可惜的是,朝廷卻無兵來救,無奈之下,只得舉起義旗,在西山招兵買馬,與建奴周旋,直到今日,與建奴廝殺百餘場,纔將建奴勉強擊潰,解了大淩河之圍,纔將在場的許多弟兄們解救出來。如今也該功成身退了。朝廷已經赦免我的罪行,從此我將是一個普通人,但是你們不同,將會成爲朝廷的軍隊,納入祖大壽將軍麾下,繼續爲朝廷廝殺。弟兄們,我李信從此將再也不能與弟兄們並肩作戰了。”李信說到這裡,朝將士們揮了揮手。
“弟兄們,你們難道還想着被祖大壽他們吃掉嗎?你們還記得是誰從建奴奮勇廝殺,纔將你們從惡魔口中保全聖生命嗎?那是我們的主公。”楊雄大聲說道:“主公斬殺建奴無數,更是陣斬建奴阿濟格,解救大淩河城,數千關寧鐵騎也是因爲主公而活命,如此大功,朝廷視而不見,僅僅是赦免主公之罪?主公有何罪?主公乃是忠烈之後,本就遭人陷害,朝廷不調查清楚,還將主公發配遼東,如此朝廷,要之何用?”
“對,要之何用,我等跟隨主公反了朝廷。”
“對,主公對我們有活命之恩,如今朝廷更是讓我們回到吃人魔頭身邊去,豈不是讓我們去送死?不能答應,不能答應。”
“主公。”楊雄等人紛紛拜倒在地,山下的萬餘將士也都紛紛拜倒在地,山呼“主公”。
“多謝諸位弟兄的擡愛,我李信發誓,一定與諸位弟兄生死與共,禍福同享。一起同振漢家雄風。”李信揮舞着拳頭說道。
“生死與共,禍福同享。”
“生死與共,禍福同享。”
山下傳來一陣陣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