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曉凜昨天便接到孫子布善的電話,這小子神秘兮兮地說今天要領個與烈火宗淵源頗深的人回來,他心裡雖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如何放在心上。當日布善帶回來關於元陽指的消息,他和諸位長老商量過後,覺得僅憑這幾張照片就將之斷定爲元陽指也過於草率。一來如今身負奇怪能力的強大異能者不在少數,再者,若此人真有如此修爲,早就是開宗立派的宗師,如何會淪落到受人所僱去殺那低三下四的羅雄之流。
可傍晚時分,他吃完晚飯準備循例到山野間逛逛再回房間修習,不料卻接到布江裡的電話。
老傢伙在電話裡一改往日裡蠻不講理的窮嚷瞎喊,聲音壓得很低,明顯在努力壓抑着極度激動的情緒,聽起來就像是處在□□臨界點的時候男人那種發在喉嚨裡的吼聲,聽得布曉凜渾身不自在,只是布江裡話裡的內容,很快讓他的不自在變成了不冷靜!
布江裡的話一如既往顛三倒四,“老傢伙,集齊宗內的所有弟子,雲家前輩來訪,紫金極炎重現古武哪。”布江裡這老混蛋哽咽了幾聲就掛了,打回去手機又關了。簡直就跟□□噴薄而出之後蔫了一樣,問題是人家沒舒服沒搞明白他就蔫了!
布曉凜好歹抓住了幾個關鍵詞,一個是雲家,一個是紫金極炎。想到布江裡此人雖瘋癲傻帽,但關乎宗內大事從不曾含糊。如此鄭重其事打電話給他,口氣還相當靠譜,布曉凜也不敢怠慢,即刻集齊宗內弟子,列隊於宗門之前,等候貴客蒞臨。
布曉凜站在那直搓手,心中越是細想越覺得布江裡的話頗有深意。
雲家前輩,精通元陽指,又知曉紫金極炎的存在,那必定是雲家的嫡系親傳!作爲末流旁系的烈火宗,若能真正迴歸本源宗族,便能習得完整的烈火功法,這對於烈火宗來說,是解了燃眉之急,甚至是免了滅宗之險。
無怪乎布曉凜如此焦急沉重。烈火宗雖然能夠躋身東華國古武界的幾大宗派,但論起底蘊,卻遠不如其他真正源遠流長的世家。
古往今來,有財有權方纔有勢。
龍首楊家,古來爲將爲臣,傳至今日,軍方政界亦有無數子弟身居要職。即使是活死人墓的白家,古時以盜墓起家,積累至今不知擁有多少傳世之寶,財力雄厚,在整個拍賣和古董交易市場舉足輕重。
而他烈火宗,就像一個草莽英雄,打出名聲是因爲烈火功的強悍,卻遠不及人家根基牢固。
烈火宗的發展壯大,說起來卻是混黑道起家。如今,沙漠邊緣的賭城,海上的賭船,都是烈火宗的產業。別的世家可以安享其成,但烈火宗爲了圈錢打天下,多少烈火宗的弟子在外頭當僱傭兵拼死拼活。
布曉凜敢說一句,這天下有黑幫的地方,就有烈火宗弟子奮戰的歷史。布曉凜也敢說一句,東華國所有的門派,最不怕死的弟子是烈火宗的弟子,最團結齊心的,同樣也是烈火宗的弟子,因爲烈火宗的這個天下,是他們一起打回來的。
如今布曉凜最頭疼的不是財勢,而是功法。烈火功初練時進展神速,威力驚人,但由於修習功法不完整,瓶頸突破不了,甚至因修習不當受傷散功喪命的弟子也不在少數。就連上任宗主也走火入魔,銷聲匿跡。
希望布江裡今日帶回來的人,真的能夠逆轉烈火宗的命運。
這麼想着,遠處車燈明亮,車子已經駛到了宗門前。
布善和布江裡先下了車,垂手站在一旁。
看着布善,尤其是平時傲氣十足的布江裡如此陣仗,布曉凜也凝神了起來。一看到腳從車裡踏出,布曉凜隨即領着衆人微微躬身,本欲說句:“見過前輩。”可卻在瞥到雲梓焱的臉時剎住了嘴。
年輕,太年輕的臉龐了。布曉凜和身後的人嘴角不禁抽了幾下。如果元陽指的推斷屬實,那此人能夠修煉到如此境界,即便功法正確,至少也該是不惑之年。
眼前的男子,小麥色的肌膚有着屬於年輕人的活力和光澤,絕非一般的駐顏有術。烏黑深邃的眼眸透着一絲冷峻和銳利,輕抿的薄脣有種不怒而威的冷傲孤清,頎長高大的身材比例均勻。他有着連布曉凜都自嘆弗如的自信和氣度,衣衫普通,只是着在他的身上,卻有種很天然的貴氣和優雅。
雲梓焱下了車,並沒有說話,而是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心中便輕嘆一聲。
雲朝的雷炎宗建宗於地心炎脈附近,弟子日日受高溫火氣薰染,加上功法完整,修煉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但踏上這片地方,雲梓焱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地脈的熱量是何其的稀薄,而眼前近百名烈火宗弟子,最高的修爲僅是金焰巔峰。比起雲朝,金焰巔峰的修爲,是雷炎宗連制器煉丹的資格都沒有的弟子。
身後的長老戳了戳布曉凜,聲音很低,“宗主,該不會是布江裡那老傢伙存心戲弄我們。那老東西,平日裡就沒幹過一件實誠事。”長老怨氣頗重。
布曉凜輕輕搖頭,眼神卻依舊猶疑不定,“布師弟雖有時癲瘋,但還不至於如此分不出輕重。”
感受到雲梓焱瞥來的目光,布曉凜驟然身子一凜。
這種眼光,彷如前輩看到不成器的後輩時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失落。
雲梓焱自然看到他們眼中的猶疑之色,心中並無絲毫的怒氣。以他的年齡,憑着紫金極炎的修爲,即便是在雲朝,若讓他那妖孽爹和雷炎山的五大長老得知,怕也免不了一番難以置信。
要消除他們的疑慮,行動自然要比言語更加有力得多。
雲梓焱的身形一閃。布曉凜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肩膀已被人緊緊抓住,自己竟無絲毫反抗掙脫的可能。
“宗主!”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布曉凜身後的衆人一怔,隨即便怒氣衝衝,想要一擁而上。
“別輕舉妄動!”布江裡急聲喝道,自然不是怕衆人把雲梓焱給圍毆了,而是怕一個不慎,惹得雲梓焱怒起,場面更無法收拾。
可就算布江裡不喊,衆人也無法靠近抓着布曉凜的雲梓焱,一波波灼人的熱浪,將衆人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雲梓焱右手抓着布曉凜,左手的掌心處,紫金色的火焰吞吐,正是灼灼熱氣的來源。
“紫,紫金極炎!”布江裡身邊的長老吞吞吐吐,眼球幾乎瞪出眼眶。
此話一出,騷動的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
布江裡輕哼一聲,“要不然,你以爲我老頭子閒着沒事回來看你這每天豎着蘭花指的老混蛋。”
平日裡此話一出,自然少不了爭鬥咒罵,可此時的長老,豎着的蘭花指一收,看着布江裡,情真意切地道了一句:“瘋子,今天是這輩子我看你最順眼的一天。”
場中的布曉凜,盤腿而坐。雲梓焱的左手,一下下拍打在他的身上,燒灼心肺的熱氣涌入了他身上一個個穴位。他的臉漲得通紅如血,全身上下不停地顫抖。
“那是紫金極炎哪,這麼拍打在身上,宗主怎的沒有化成灰燼。”
每次紫金極炎落下的時候,布曉凜都能清晰感覺到,雲梓焱搭着他肩膀的右手,一縷縷陰寒到叫他牙齒哆嗦的氣息會緩緩迴旋在他的五臟六腑,緩和着由紫金極炎帶來的可怕能量。
雲梓焱不知道拍下了多少掌。最後一掌落下,布曉凜口一張,鮮血一噴而出。
布曉凜緩緩睜開雙眼,雙手平伸而出,盈盈藍色火芒覆蓋整雙手掌,激動的情緒讓布曉凜的整個胸腔起伏不止。
很快地站起身子,布曉凜深鞠一躬,“多謝前輩成全。”一直以來他都將境界控制在金焰之階,不敢衝擊藍焰,怕的就是重蹈上任宗主的覆轍,神智顛亂。今日雲梓焱將其身上某些淤塞經脈的烈火功力抽出,又將更是精純的力量強行打入他的體內,不僅成就了他功力更上一層,更是消除了他走火入魔的隱患。
布江裡等人均一臉羨慕高興之色,無一例外,深鞠一躬,“多謝前輩。”
“我會留在這裡幾天,將你們修習的功法完善,指點你們的修煉。”雲梓焱的神情並無多大的變化,“我做這些事,只有一個要求。”
“前輩請說。”布曉凜又鞠一躬。
看着眼前身着古武長袍的衆人,雲梓焱仿若又回到穿越前的雷炎山,仿若又見到了雷炎山的衆弟子。雲梓焱啓脣,“我希望,烈火宗能改名爲雷炎宗,我爹是成就紫金極炎的第一人,他修習的功法,是雷炎功。”
改宗換名這樣的大事,布曉凜竟沒有絲毫的猶豫遲疑,“謹遵前輩的吩咐。”擡起頭,布曉凜的神情一肅:“烈火宗上下修習的是前輩指點的功法。前輩既是授藝恩師,又是救命恩人。以後的烈火宗,不,雷炎宗,均是前輩的後輩弟子。但凡是前輩的吩咐,雷炎宗上下,將傾盡全宗之力爲前輩效勞。”
“好。”雲梓焱的聲音輕而有力,領先走入莊內,“今天晚上所有金焰修爲的弟子,全數集中起來。”
“前輩果真用心,只是他也累了,實在無需急於一時哪。”後面走着的長老喃喃出聲。
布善瞥了一眼,“藍長老,你晚上可得用功點,別拖了後腿浪費了時間。”布善眨眨眼,“老婆孩子熱炕頭,雖然沒有娃,但前輩大人絕對不希望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獨守空閨太久。熱戀中男人的心,你懂的。”
藍長老頓時一臉正色,“如此我可要加倍用心,莫要耽誤了前輩花前月下,牀上榻下,車上車裡,樹下草上的銷魂時光。”
布善的腳步一頓,“藍長老,這些地點,你老人家都試過?”
前頭的雲魔神同樣茅塞頓開,就跟用膳一般,環境變了,心情自然也不一樣。這麼一想,雲魔神心中的躍躍欲試,那是如野馬般呼嘯而過,只求在雷炎宗的事情的早些了結,也好趕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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