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像以往一樣等着雷雄和雷毅入座，雷夫人率先坐了下來，眼睛看着那盤被掰掉了一條腿的燒雞，淡淡開口：“發出邀請是我的本分。若你不來，也是你的自由。如果不來，你蠻可以把你的兒子們召集到膝前，全家過個除夕。我們也不會真的爲此興師問罪。可你們既然自己要來，就別做出一副被我們害得骨肉分離的嘴臉。前事我不提，並不代表我就忘了你兒子妄圖對我兒子做的事情！”
雷毅狠狠地盯着雷夫人，半晌，轉身，厲聲喊上了雷森，離開了。
雷雄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就像轉眼間衰老了十歲一樣。
雷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雷鳴伸手輕輕地捏了捏雷鷹的肩。然後走到桌邊，低聲開解雷雄：“爸，威廉已經夠大度了，甚至因爲除夕向二叔低頭……”
雷雄痛苦地搖搖頭，道：“我知道，是你二叔得寸進尺……可這個家，我苦心忍讓維持了半輩子的雷家……再也合不到一處了……”
雷鷹走過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一聲不吭地拿起了酒瓶，給父親、母親、哥哥、嫂子的酒杯裡倒酒，然後自己拿起了筷子，開吃。
雷夫人看了手足無措的竇飴一眼，伸手撫在雷雄的手背上，道：“管他們呢！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萬沒有再退的道理。好容易咱們自己一家子聚齊，好好地過咱們自己的年不好麼？”
雷鳴直起腰來，衝着竇飴使了個顏色，然後輕輕地扶着她一起，坐下，笑着舉起酒杯：“爸，媽，給你們拜年！”
……
終究，雷家的年夜飯，還是草草便吃完了。
不到十點，雷雄就說倦了，由雷夫人扶着回了房。
雷鳴示意竇飴先回去，自己拉着雷鷹喝了半夜的酒，聊天聊得漫無邊際。
雷鷹喝得有些多了之後，一直在回憶小時候跟雷森雷林打架的事情，說得雷鳴臉色鐵青：“哥，那時候你上中學了，更不大理我……我雖然被我媽養得也算壯實，但畢竟他們是倆人，我自己一個
就有些打不過……他們怕我媽知道，就不敢打我的臉……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天天肚子疼……後來我也上了學，就有了小夥伴，那以後纔不再怕他們……雷森也上了學，我就堵着雷林打了他好幾頓……後來雷林那麼恨我，恐怕是因爲小時候被我揍的……後來我大了，發現其實欺負比自己小的孩子沒什麼意思，也就不再欺負他，甚至還讓着他……”
雷鳴氣得手都抖了：“……你後來爲什麼不告訴我？”
雷鷹笑得東倒西歪：“後來？哦，你肯管我之後啊……那都什麼時候了？我都上初中了……何況，小時候覺得這種事應該自己解決，告訴家長算什麼英雄好漢……”
雷鳴咬牙切齒，也有深深的內疚，伸手攬了弟弟的頭，低聲道：“現在長大了，別再做那麼幼稚的事情……有什麼事兒要說出來，咱們兄弟倆一起商量着來，聽見了沒有？！”
雷鷹被他捏得後脖子疼，一邊掙脫一邊嘀咕：“你現在那麼忙……再說了，我自己能搞定……”
雷鳴更加生氣，把雷鷹摁在地上一頓揍，咬着牙低聲吼：“我告訴你：我自己的弟弟，我怎麼打怎麼教訓都是我們家的事兒！別人誰敢動你一根毫毛都是跟我過不去！這種事兒你以後再敢瞞着我試試？！我把你打斷腿弄回雷氏！”
雷鷹一邊抱着頭躲避哥哥並沒有多大力氣的拳頭，一邊嘟嘟囔囔地抗議：“打斷腿還怎麼做事？回來了也是累贅！”
雷鳴出了一身汗，站起來甩手：“雷氏有錢，我養得起我樂意！”
雷鷹一聲怪叫撲向哥哥：“我不樂意！要不你讓我打斷腿，我養你！”
……
第二天早上雷夫人就發現兩個兒子的臉上都有些傷，滿腹狐疑，轉頭問雷雄：“他們倆這是幹嘛了？”
雷雄看着兩個兒子的默契老懷大慰：“你少管。”
但是等到雷鷹忽然說要去帝都，而雷夫人說第二天就回孃家，雷雄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失敗，佝僂着身子去了書房，長吁短嘆。
雷
鷹自然知道雷林的事情實在是對父親的打擊太大，想了想還是找了個藉口過去解釋：“爸，阿卞說，譚家好像要藉着他的訂婚儀式鬧事，我得去幫他的忙。您別擔心，我心裡有數。”
雷雄皺緊了眉頭，心裡還是不得勁：“他訂婚，那是文家和葉家結親，譚家就算真的要鬧事，也該是那兩家子出面……”
雷鷹看着父親，表情有些好笑：“爸，全帝都都巴不得看阿卞的笑話，其中就包括他自己的本家……這個時候我要是不去幫他，他這十來年可就白認識我這個人了……”
其實雷雄怎麼可能不知道？
訂婚儀式壓根就是葉老爺子給葉卞的試金石。
如果葉卞能夠憑着自己的力量平平安安地搞定這場訂婚，那麼接下來他回葉氏的過程以及回到葉氏之後的日子，則會輕鬆許多。
而如果葉卞連這點兒事兒都搞不定，葉老爺子雖然也會出手維護葉家的名聲，但對葉卞的評價就會大打折扣……
這種情況下，葉卞的力量其實就是致勝的力量，也就是雷鷹這個朋友的力量。
……只不過，自家的兒子連初一都不肯過就要走，無論如何雷雄都有些不太情願。
可是事關葉氏，雷雄反倒把雷家內部的那些齟齬暫時忘掉了，只是關切地叮囑雷鷹：“做事穩當些。既然是去幫忙，就不要給小葉少幫出後患來。畢竟以後生活在帝都的是他，不是你們幾個。”
雷鷹恭順地聽了，然後急忙就走了。
雷夫人站在二樓看着他的背影，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皺着眉頭去找雷鳴：“威廉昨天提到葉少讓他去幫忙的事兒了嗎？”
雷鳴莫名其妙：“沒啊。不是說明天他們公司的人一起出發麼？”
雷雄卻讓他們都不要管，然後悄悄地跟雷夫人商量：“你明天回孃家，帶上我？咱們倆多住幾天？”
所以到了初二晚上，雷鳴還眼巴巴地等着父母兩個回來吃飯呢，卻只等來了雷夫人的短信：“看好公司，初八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