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鷹在辦公室裡等曹練。
自從知道了方元安和藍依依對曹練做過的事情之後,他就一直有些沉默。
曹練很喜歡做採購。
這一點,從她入職後一個人拼命地學習所有的資料,從網絡及各種渠道上搜集了麒麟的信息,甚至在沒有人明示暗示的情況下自己來公司加班,最後單槍匹馬搞定了那個難搞的老張,就能看得出來。
還有後來自己把她調到總助辦後,她的,沒有任何人想象得到的,巨大的,反彈。
雷鷹想起了人力資源負責面試她的小主管、那個圓臉姑娘楊小梅告訴自己的話:“……曹練對自己有非常明確的職業生涯規劃,而且她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十分充分。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在客服部發展,而是在那一輪面試中就開始嶄露自己在討價還價方面的技術和口才。也正因爲如此,我才把她推薦到採購部去面試。她很有自知之明,在職業規劃中,並沒有非要進入高階領導層的意圖,而是把自己定位成一個技術型人才,甚至做好了在採購專員崗位上努力訓練五到十年的準備……”
雷鷹垂下眼簾,靜靜地看着自己被曹練安撫過兩次的手背。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自己一系列爲她好、讓她經歷的業務鍛鍊,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呢?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理所應當了?
至少在她這件事上,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她的意願了?
雷鷹的心裡有些遲疑。
雖然她在焦一蛟手下做得很熟練,很開心,如魚得水——
但她心裡的工作重心,一直都是利用她新得到的職權和她在三十層的工作便利,扳倒採購部的方元安……
或者跟焦一蛟和葉卞的意圖暗合,但其實,曹練的心思,一直都沒有放在總助辦的工作上。
與各部門的協調,對各部門的工作進行監管,給總裁辦的工作提供全力的支持和配合——她一樣都沒有涉足。
而焦一蛟,也縱容着她去解決簡明明、方元安和藍依依的事情……
所以,她其實,還是想要
回採購部的吧?
雷鷹很不願意讓曹練回採購部。
那裡,很亂,很累。
尤其是方元安一走,他三年來在採購部形成的扭曲陰暗的工作氛圍,和張牟一直溫和到老好人的工作風格,都會造成採購部的動盪。
……採購部還得招新。
行政部併入人力資源,有那位精明幹練的宗令羣坐鎮,必定能風平浪靜。
但是採購部這一回元氣大傷……
雷鷹的腦子從曹練身上轉到了採購部今後的整頓和發展上,面部表情也從柔和溫潤轉向了糾結陰沉。
所以曹練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雷鷹面沉似水的樣子。
雷鷹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心神完全從採購部清理的事情上轉到曹練身上來。
“方元安的事情,對不起。”
曹練本來看着他的狀態心裡就不高興,但一聽到是這個話,心裡還是軟了下來,低下頭,抿抿嘴:“您已經道過歉了。”
而且,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你只是被騙了而已。
——但是你真的好笨啊!這種事都會被騙。
曹練在心裡默默地吐槽。
雷鷹想起自己剛纔的思量,忘了自己還想着要說得更加溫和委婉一些,硬邦邦地把心裡話扔了出來:“我看你到了總助辦半個月,日思夜想的恐怕都是怎麼弄死方元安。現在如願以償了,開心麼?”
話出口,雷鷹就後悔了。
怎麼聽着這麼大的火藥味?!
不出所料,曹練被他的表達成功激怒:“當然開心。任誰進了公司除了被陷害就是被呼喝都一定會如我所爲。不論是利用了什麼,手段如何不光明,我好歹達成了目標心願。我當然高興,當然開心!”
雷鷹的臉色沉了下來。
利用,不光明。
她就這麼不在乎麼?
在C市時,是她自己說的跟MORE這種沒底線的公司合作太掉價,怎麼現在輪到她自己身上,所有的手段方法,就都沒有顧忌了呢?
雷鷹
輕輕地咬了咬牙,轉臉去看窗戶,半天,才又回過頭來,但之前想要表達出的溫和和尊重已經無影無蹤:“我聽說,你的職業規劃其實是採購總監?”
曹練怔住,下意識地點頭。
他去問了?
他是去人力資源問了,還是去找焦一蛟葉卞問了?
曹練忽然覺得,雷鷹也許並沒有自己曾經痛斥得那麼“自高自大自私自我”……
雷鷹看着她眼底忽然煥出的奇異光彩,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她就這麼想走,想去採購部,想離開三十層?
“那麼,你回採購部,給張牟當副手吧。”
雷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生硬,表情冷淡,目光低垂,盯在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
曹練被這一句話,說得忽然憤怒起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當初他不想讓自己在採購部閒着的時候,就一句話把自己調到了總助辦;現在採購部面臨困境,人員關係需要清理,供貨渠道需要疏通,各種弊病弊端需要破立——
自己不是不能回採購部幫忙。
畢竟張牟是葉卞挑選的人,也是一直都自己都保持善意的同盟軍。
可是——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就不能說一句:“曹練,採購部現在需要人,你是恰當的人選,你考慮看看能不能回去”!?
一定要用這種命令的口吻嗎?
一定要這麼跋扈霸道沒溫度嗎?
曹練深呼吸,看向雷鷹的目光重新恢復了冰冷:“公司有決定,我執行就是。雷總大可不必單獨找我來當面命令,讓人力資源發一紙調令就好。難道以我才畢業的資歷,還有膽量因不被徵求意見而辭職不成?!”
說完,曹練根本不再看雷鷹一眼,轉身出去,狠狠地甩上了房門!
房門砰地一聲。
雷鷹身子一震。
看着緊緊關上的門,雷鷹懊惱地伸手撓頭。
爲什麼每次都想得好好的,結果一面對她的時候,就說不出半句好聽的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