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微微下着小雨,霧濛濛的,還不至於淋溼人的衣裳,馮姝穿着一身普通的匈奴服飾,青銅寶劍架到寶閼氏脖子上,從帳內走了出來。周圍三五個人手持刀劍正圍着她。穎兒和嘟嘟格跑了過來,這幾天閼氏這邊不太平穩,她們倆不放心也不敢有什麼懈怠,天天都盯着馮姝這邊,深怕出什麼事情來。
馮姝朝穎兒和嘟嘟格喊道:“你們倆不想死的話就快過來。”穎兒和嘟嘟格相互看了一眼,趕緊跑到馮姝身後。因爲她們知道馮姝這次闖大禍了,搞不好她們倆都得被連累。
寶兒嚇的面色發白,腿腳發軟,哆哆嗦嗦道:“你....你挾持....挾持我....未必有用。”
馮姝笑了笑道:“那就要試試你在單于心目中的地位了,不知道寶閼氏想不想試一試。”寶兒沉默了,也許她真的想試試自己在單于的心目中到底有多大的份量。
馮姝看了看帳外衆人,朝人羣中喊道:“讓開,你去給我準備三匹馬。”她後面那句話是朝寶閼氏的侍女說的,那侍女嚇的不輕,看了看寶兒不置可否。寶兒朝侍女怒吼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想我死嗎?”侍女聽後倉皇逃離。
侍衛終於把消息報告給握也迷了,握也迷非常惱火,他原本就不喜歡被女人的事情纏繞,奈何又總是被女人之事纏繞。握也迷冒着小雨走到這一羣人中,侍衛見單于過來一一讓出一條道來。
寶兒看見握也迷過來,像得了救星似的,哭訴着:“單于,單于快救我。”握也迷瞥了寶兒一眼,又瞥了一眼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心想這女人真是事多,這個時候跑來惹人家幹什麼,人家當然拿刀劍架到你脖子上了。
雖是這樣嫌棄寶兒事多,但握也迷此刻更佳痛心馮姝竟是如此執意的想要離開他。“你逃不出去的。”握也迷朝馮姝道。
馮姝冷笑一聲,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握也迷亦是冷笑道:“匈奴龍城距離漢朝十萬八千里,你一個女子,能否生存下去尚且不易,更不用說回到漢朝了。你身上有錢嗎?有能通過三五十個關卡的腰牌和能力嗎?你如何能保障你能妥帖回到漢朝。”
馮姝仔細想了想握也迷說的話,她還真的沒這麼把握,可以說她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但是馮姝清楚的是,眼下鄭吉被困,匈奴肯定把消息封鎖了,鄭吉未必能到漢庭求援,漢庭兵馬也未必能援助他,如果連身在匈奴王庭唯一知曉消息的她都不能幫忙,那鄭吉和他所帶領的兵馬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шшш _тт kдn _CO
她不想鄭吉死,所以她要盡她所有的努力試一試。哪怕付出血一樣的代價她也在所不惜,何況她本身就一無所有,還能付出什麼代價呢?而她現在手裡至少還握了一張王牌,這張牌,以馮姝對握也迷的瞭解,他一定會買賬的。
握也迷這個人向來憐香惜玉,他不會爲了一個已經背叛他的女人犧牲掉自己的閼氏的,何況這個閼氏還懷了他的孩子。握也迷雖然寵愛馮姝但到底還是對她心有忌憚,深怕被其所傷,所以幾乎每個晚上都在寶兒處過夜,而從來不留宿馮姝處,大概是被馮姝之前那一劍刺怕了吧。
寶兒雖然每晚都伺候握也迷也因此懷上了他的孩子,但她清楚的知道握也迷每晚口中夢中所叫的都是馮姝,這讓一個女人如何受得了,她暗戀握也迷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憑着一點本事扶正,卻沒想到握也迷心心戀戀的還是他心目中的曲歌閼氏。就算現在她懷了握也迷的孩子,握也迷也頂多是三五天去看一次。
而寶兒沒想到的是也許她恨的牙癢癢的曲歌閼氏--馮姝從來就不曾深愛過握也迷,這是寶兒的悲哀,也是握也迷的悲哀。
就因爲這層悲哀,更因爲她懷了握也迷的孩子,所以她更迫切的希望曲歌閼氏---馮姝消失,永遠消失在匈奴王庭,同時她更佳算計着要是能一塊除掉單于另一個閼氏的具有繼承汗位資格的兒子那就更好了。她是如此的急切,絲毫無法等待。
但她卻沒想到這一點卻剛好中了薩仁之意,對於薩仁來說如此一石二鳥,實在太好不過了。她同時除掉了曲歌閼氏和寶閼氏兩個大敵。薩仁此刻就站在不遠處,偷摸着觀望着這裡的一切。
握也迷輕輕向馮姝走了過來,柔聲道:“乖,放下兵器,本單于絕對既往不咎。”說着就準備上前繳了馮姝的寶劍。馮姝拉着寶兒向後退了兩步,朝握也迷冷冷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我說到做到。”說完寶劍深了一點,在寶兒白皙的脖頸處映出了一抹鮮紅。
寶兒大驚,連聲尖叫:“不要,不要。”而後向握也迷伸手叫道:“單于救我,單于救我。”握也迷見馮姝忽然用勁立即停止腳步,手也放了下來,站在原地,道:“你別衝動。”見寶兒向她哀求,於是不耐煩的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有本單于在,沒事的。”
馮姝望着握也迷冷笑道:“單于王庭裡這麼多閼氏,其實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單于又何必固執。要賠上寶閼氏和孩子一條性命呢?”周圍衆人皆是一驚。薩仁不知道寶兒懷孕了,此事只有寶兒處的人和握也迷在,爲了孩子安全寶兒建議不伸張,而握也迷爲了少點麻煩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了。
因爲對於寶兒的這個孩子,說實在話他握也迷也沒多少期待,更何況龍城閼氏衆多,他的孩子也有好幾個,也就更少了一份期待了。握也迷唯一期待的是馮姝能爲他生一個孩子,拋開之前已死的那個孩子,再生一個,心甘情願的跟他生。
只是握也迷膽怯,他沒有辦法讓馮姝跟他生孩子,因爲他知道馮姝大概是不愛他的,而會不會殺他連他自己也不確定。握也迷不敢冒這個險,在她面前他不敢完全放鬆下來。他害怕只要他睡到她的牀上便會對她失去警惕,他害怕受傷害。而馮姝的這句話卻似乎比刀子更甚的刺傷了他。
話說馮姝是如何得知寶兒懷孕的呢?原來寶兒一進入帳蓬,馮姝觀察到她的小腹和寶兒臉上的氣色,微微覺得一些異樣,把劍架到寶兒脖子上之時,她順勢摸了摸寶兒手臂的脈搏,憑着馮姝的醫術確認不假,寶兒懷孕了。所以她纔有把握挾持寶兒,因爲她知道握也迷一定會妥協。
果然,握也迷妥協了,原本堅定的眼神黯淡下來,寶兒的侍女牽來幾匹馬後,馮姝讓穎兒和嘟嘟格上馬,原本穎兒和嘟嘟格是猶豫的,但想想閼氏一走好像她們也活不了,於是只好上馬。因爲握也迷沒有命令,侍衛裡也沒人阻攔,兩人就這樣安全上馬了。
馮姝在兩人上馬之後押着寶兒飛身上馬,因爲握也迷沒有下令隊伍裡竟然無一人敢行動阻擋馮姝一行。大家都持刀觀望着等待握也迷下令。而握也迷竟像是凍住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着馮姝帶着寶兒上馬。
三匹快馬絕塵而去,迎着丁丁小雨,寶兒臨走還不忘哀嚎着:“單于,救我,救我。”握也迷卻是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跟馮姝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一旦她下定決心卻做一件事,必然會付出全部代價。
眼下他連威脅馮姝的籌碼都沒有了,反而被她威脅着,難道他真要彎弓一箭射過去不成,那是絕對不行的。
眼下握也迷能做的就是先讓她們離開,等到什麼時候馮姝覺得安全了也許會放下寶兒,而握也迷也會一路派人跟蹤她們,握也迷知道馮姝一個人想要逃出匈奴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就何必在乎一時,先讓她離開冷靜下再說。
馮姝剛走,三五匹快馬便迅速跟了過來,那是握也迷派出的高手,他們一路跟蹤只在尋找機會,而他們也同時會向握也迷稟告她們的行蹤。握也迷望着馮姝遠去的背影,也不知是笑是氣,心中唸叨:“你連匈奴往南往西怎麼走都不是很清楚,有多少關卡,有多少草原戈壁沙漠,這些你都不清楚,你如何能跑的出去。”
眼見着此情此景,薩仁隱藏在一側,在握也迷還沒發現她的時候悄然離開了,望着握也迷失落的背影,眼角一抹笑意,這下她可不只是一石二鳥啊。
馮姝帶着三人一路疾馳,不時往後看了看,見握也迷派的追兵過來了,更是策馬揚鞭,一路疾馳。泥土地裡被濺起一路泥漿。穎兒跟嘟嘟格看身後追兵不斷,也是恐懼,迅速飛鞭疾馳。趕上了馮姝這個祖宗,上了她馮姝這個賊船也只能怪她們自己不幸了,要不然被單于抓住了還不是死路一條。
雨滴哩哩下着,草原上的一行人,也不知自己將走向何處,她們只知道不斷前行,不斷前行。至於前路途中有多少阻礙,三人之中竟是無一人想過,就連馮姝如此細膩思維的人,緊急時刻竟然都把理智拋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