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找到了霍去病的營地,然後尾隨他找到了這裡。”謝寧一字一句的道。
趙信苦笑道:“我本是匈奴人,還以爲會在龍城大顯身手一番,誰料到,不但全軍覆沒不說,還連累了信我的右將軍蘇建。
而霍去病卻能在河西之地大展身手,一路連破折蘭王,休屠王,渾邪王,似乎沒有遇到半點阻礙。
哪怕是單人獨騎面對數萬匈奴人,也能全身而退,以竟全功,我很想知道,我這個匈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介漢家貴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謝寧已經被倒吊的頭昏腦漲,勉強睜開充血的眼睛道:“我哪裡知道,那一戰我只是跟隨在霍去病的身後,他趕路的時候,我跟着趕路,他殺敵的時候我就跟着殺敵。
直到我受到重創之後昏迷不醒。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的親衛就告訴我,我們獲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
霍去病陣斬了折蘭王!”
趙信苦笑道:“當初雲琅邀請我加入霍去病軍中,被我拒絕了,或許,當初我應該聽雲琅的話,在霍去病麾下就任前將軍,估計也不會有現在的局面。”
謝寧艱難的蠕動一下嘴脣道:“你如果不想殺了我們,就把我們放下來。”
趙信揮刀斬斷了謝寧以及兩個家將的綁繩,眼看着他們頭朝下摔倒在地上,蹲在謝寧的眼前道:“或許,我們真的是一夥人。”
謝寧揉着鼓脹的太陽穴道:“別試探我了,我就是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
你如果有什麼雄心壯志,我可以幫你完成,如果能在匈奴回覆我謝氏昔日的榮光我更是求之不得。”
趙信笑道:“慢慢來,如果你能斬殺幾個漢人,說一些痛罵劉徹的話,我們從今後就是兄弟,定然生死與共,共享榮華。”
謝寧搖頭道:“你還是殺了我吧,這事我做不來,如果在戰場上,我們各自使出手段求活,殺誰都無所謂。
至於罵皇帝,我敢罵,你敢聽嗎?”
趙信緩緩站起身道:“你這樣做,真是讓人爲難啊。”
謝寧乾脆躺在地上,瞅着頭頂上的趙信道:“如果你不信我,就把我送到劉陵面前吧。
或許,她敢用我。”
趙信笑道:“大閼氏如今就是大匈奴的女王,我們自然是要見她的。
謝寧,我們的境遇想通,我真的希望我們日後可以並肩作戰!
走吧,我們這就去見大匈奴的女王。”
謝寧掙扎着站起來,扶着樑柱休息了良久才覺得舒坦一些,見趙信在帳篷外邊等他,就踉踉蹌蹌的跟了上去……
張騫親自謄寫了一遍雲琅的奏摺,每一個字都認真檢查之後,這才用了自己的印信。
然後又親自用了雲琅跟隋越的印信,用火漆封好竹管,交給信使帶走。
做完這些事情的張騫嘆口氣對隋越道:“何苦將老夫拉下水呢。”
隋越瞅着遠去的信使淡淡的道:“宦官的命不好,某家只想給人世間多留一份善念,期待日後也有人這樣待我。”
張騫冷笑道:“別人做官都是越做心越狠,你倒是越發的良善了,大長秋你該知道,你這樣的人一旦沒了自己的立場,下場可能會非常的不好。”
隋越擺擺手道:“我此生只要不背叛陛下,不做對陛下不利的事情,就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陛下也會隨手幫我擋掉。
我是做人家奴婢的,一心一意爲主子好,哪怕被主子誤會了,也沒什麼。”
張騫見隋越意志堅定,就看着雲琅道:“你這樣做是對的,去不是合適的。”
雲琅輕笑一聲道:“大漢國之所以能走到目前的強盛局面,靠的可不是那些合適的話,靠的是很多正確的話。
我還年輕,學不來你們縮手縮腳的作派。
有時候我在想,你博望侯張騫當年出使大月氏,算是正確的,還是合適的事情?”
張騫冷笑道:“今時不同往日。”
“就因爲你成了博望侯?”雲琅的話語中有掩飾不住的譏誚之意。
張騫沉默片刻嘆口氣道:“人老了,就會憐愛幼子……不敢輕易冒險。”
雲琅大笑道:“那就讓開位置,讓年輕人上,如果你的副使蘇武在,他一定會秉筆直書,而不是被我們脅迫着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
要你的印信,不是要拉你下水,而是要加強說服陛下話語的力量。
最終的目的是不與匈奴人在西域決戰,而是尾隨匈奴人伺機撕咬匈奴人。
好讓匈奴人在西征的道路上流盡鮮血,自我消亡。
也藉着匈奴人的力量徹底的將西域三十六國消滅殆盡,而後,由我大漢來重整西域山河。”
張騫冷哼一聲道:“你這招驅虎吞狼之計難道不會被匈奴人看破麼?”
雲琅反手一捲,將袍袖卷在手上,瞅着張騫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張騫正要繼續勸說雲琅,卻看見李陵從外邊匆匆進來,抱拳道:“啓稟將軍,趙破奴帶領大軍回來了,如今,正在陽關城外等待將軍點兵入城。”
雲琅一聽沒有霍去病跟李敢的名字,眉頭立刻皺起來了,陰沉的看了李陵一眼。
李陵連忙道:“驃騎大將軍未曾迴歸,副將李敢率領騎都尉護衛,繼續向北進發了。”
雲琅匆匆離開自己的住所,快馬來到城牆之上。
天上飄着雪,地上的黃土也早就被白雪染白,在這樣的白色世界裡,紅色旗幟以及黑色的大軍就顯得極爲醒目。
趙破奴見雲琅的帥旗升起,就跳下馬,朝城頭拱手道:“驃騎將軍麾下前將軍趙破奴報名入城。”
雲琅惡狠狠地瞅着城頭下的趙破奴,牙齒縫裡迸出幾個比冰雪還要冷得字:“准許入城,一曲一報備!”
趙破奴率先進城,跟隨雲琅站在城頭,聽每一曲的曲長報名入城,看東方朔在花名冊上不斷地勾銷入城軍隊的番號。
他不敢看雲琅那張陰冷的臉,侷促的搓着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良久,眼看着大軍全部進入陽關了,雲琅這才瞅着趙破奴道:“你就這樣丟下自己的主帥回來了?”
趙破奴單膝跪地惶恐的道:“大將軍有令,末將不敢不從!”
這兩年雲琅積威日重,完全沒有了當年一羣人在軍中嘻嘻哈哈胡鬧的樣子。
莫說趙破奴,就連李敢都不在雲琅面前說胡話了。
見趙破奴這副樣子,雲琅嘆口氣道:“我豈能不知去病的性子,我不該怪你的。
起來吧,報備傷兵,送去太醫署那裡,全軍準備沐浴,而後修整一日,明日殺牛宰羊犒勞三軍。“
趙破奴這才起身,抱拳道:“謝衛將軍賞賜。”
雲琅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趙破奴道:“佈置完營地來我房間喝杯酒。”
趙破奴重重的點點頭就走了。
瞅着趙破奴的背影,雲琅再次嘆口氣,這個人的命運也不好,環顧四周,雲琅赫然發現,自己身邊居然沒有一個福壽綿長的人物。
兩萬人進了陽關城,本來就不大的陽關城一瞬間就被這些人馬塞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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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自然是不夠住的,好在雲琅已經準備了很多地窩子,一個大的地窩子可以放進去一隊百人。
按照雲琅原來的設想,這些人應該在城外居住超過十五日之後確認沒有攜帶瘟疫才能進城。
不過,剛剛開始下雪了,寒冷的天氣並不適宜瘟疫蔓延,加上天氣寒冷,再讓軍卒們在城外隔離半個月,非常的不人道,而且對軍心不利。
寒冷的日子裡,沒有比喝一大碗飄着厚厚一層羊油的羊湯更加的讓人感到愉悅了。
連續吃了四五個月的炒麪加烤肉,回來的大軍一端上飯碗,就再也不肯鬆開……
軍卒們吃足了苦頭,他們的戰意卻沒有消減多少,回到陽關城之後,有了城牆保護,一個個就鬆懈了下來,吃喝中開始談論自己此次出征獲得了多少軍功。
在軍中,軍功是永遠都繞不過去的話題,可是呢,屠滅梟盡一族的軍功,遠不夠這麼多人分的。
按照慣例,雲琅在審覈軍功的時候,自然將那些被殺掉的匈奴婦孺也算成了軍功。
隋越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悄悄地問雲琅,這樣算不算殺良冒功。
雲琅以這本是皇帝派軍北征的目的爲由掩蓋了過去,並嚴令記事官東方朔不得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