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做事做的鋒芒畢露,那是因爲他年紀到底還小,即便已經努力降低存在感了,表現出來的模樣依舊給人的感覺是太壓迫了。
妖孽不是這樣做的。
光芒四射的妖孽一般都會成爲衆矢之的,最終被一羣平庸的人將妖孽拖進他們擅長的領域裡面用人海戰術活活弄死。
只有那些知道給平庸之輩留一條活路的妖孽,纔有可能成爲平庸之輩擁護的領袖。
因此,大智若愚就是一種很好地選擇。
劉據的年歲比霍光還大一歲,可是啊,論到心智,劉據在霍光面前如同未通人事的嬰兒。
總是用照顧寶寶的態度去對待劉據,遲早會激發劉據的羞恥心的,同時也讓劉據那一對希望兒子超越常人的父母,擔憂兒子會被霍光欺負。
這樣一來呢,霍光以後還想在政治上有所企圖,就成了泡影。
畢竟,大漢朝的政治圈就是劉氏自己的。
衛皇后對雲琅的要求非常的滿意,笑呵呵的答應了請求,再一次在雲琅這裡確認劉據不會有性命之憂之後,就帶着大隊人馬離開了雲氏。
衛皇后剛剛離開,留在雲氏躲避當利的曹襄就來到雲琅的書房,經過幾天的調養,他臉上的傷痕已經看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好多。
“你以後在男女之事上多少剋制一下啊,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多精神。”
曹襄慵懶的靠在錦榻上,踢掉一隻鞋子,腳上還掛着一隻鞋子旋轉着玩耍。
聽雲琅在教訓自己,就嘆口氣道:“我是見過人間錦繡的,問題是當利自己食髓知味不肯罷休我有什麼辦法。
怎麼,劉據因爲貪花好色弄壞身體的事情發了?”
“這種事當然不能瞞着皇后。”
曹襄怒道:“那就是一個不知道好歹的。”
雲琅笑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把可能犯的錯誤都在這幾年全部犯一遍,至少他現在犯錯的後果不怎麼嚴重,等到他年紀大了,再犯錯,陛下面前就沒這麼容易過去。
說真的,劉據不是一個好的繼承人,不過呢,劉據又是母親,大將軍他們寄予厚望的人,爲了不讓母親失望,我們該給的支持還是要給的,無論如何,劉據上位,對我們兄弟並沒有壞處。”
曹襄搖頭道:“你沒有見過劉閎跟劉旦吧,那兩個比起劉據相去甚遠。
所以母親才全留支持劉據呢,好歹劉據還有一個好脾氣可以拿出來說事。”
雲琅搖頭道:“跟才能無關,我堅信皇帝是可以教出來的,問題出現在劉據的年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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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還有很長的一段歲月要過呢,因此上,他對年齡比較大,實力比較大的太子是有天然上的警惕的。
如此一來,他們父子的情感就不會好,而一個皇子當太子太久了,他的一舉一動就會被天下人盯着看。
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失誤,也會被放大到很高的地步來揣摩,不僅僅是羣臣,百姓會盯着太子,陛下也會時刻監視太子,他的那些兄弟們爲了皇位,更是會挖空心思的想要弄死太子。
這種環境下的太子,忍耐,對付一時是沒有問題的,一旦時間長了……人就會變態你知道不?
按照最好的情況來看,一旦他登基爲帝了,當初被壓制的有多慘,就會報復有多麼的猛烈。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個定式,解不開,逃不掉。
你如果真的想幫母親把劉據推上皇位,那麼,你就不該如此這般袖手旁觀。”
曹襄不解的看着雲琅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我們兄弟達成的一致目標是觀望,我們決定以後只效忠大漢國,而不是某一個皇帝。”
雲琅笑道:“記得一個叫做江充的人麼?”
曹襄點頭道:“爲了他你領着家將全副武裝的去了犬臺宮。”
“我跟你說起過爲何一定要殺這個人嗎?”
曹襄搖頭道:“我們都在等你解釋。”
雲琅沉默片刻,對曹襄道:“如果我說只要除掉江充,劉據的日子會好過的多,你信不信?”
曹襄重重的一拳砸在錦榻上道:“那就殺了他!”
曹襄沒有問緣由,雲琅明顯鬆了一口氣,騙皇帝這種事他經常幹,可是,騙兄弟這種事他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手。
“雲氏已經在追殺江充了。”
“曹氏也會立刻進行!”
“不要把事情鬧大,小範圍知曉就好,最好能讓江充死的無聲無息,阿襄,我不會告訴你原因,只能告訴你,殺死這個人對我們來說非常的重要。”
曹襄咕咕的笑道:“我當然不問,我什麼時候爲難過兄弟,我也相信,如果能說,你不會隱瞞。”
雲琅滿意的點點頭道:“以後注意一下,只要我開始騙你們了,那就是我不想說的事情。”
曹襄笑道:“你還是多騙騙我爲好,無條件信任這種事真的不能做的太多,我願意無條件的信任你,可是,家裡的族老,家臣也會要一個理由的。”
雲琅喟嘆一聲道:“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撒手不管,披髮入山,落個逍遙自在啊。”
“後悔出山了?”
“不後悔,認識了你們,娶了小喬她們,我的收穫非常的大,就是有時候覺得有些委屈。”
曹襄笑道:“你在山裡過的日子我也很想過,自己搭建一座茅屋,有老虎看門,整日裡無所事事,除過讀書,就是到處尋找食物,然後再把簡單的食物製作成美味,吃飽喝足了,就靠在老虎身上懶懶的看天上的雲彩,心裡什麼都不想,直到肚子餓了,纔出發去找下一頓食物……這樣的日子多好啊……”
“你會餓死的!”
雲琅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曹襄的虛僞。
“到了那裡,你又會懷念你老婆偉岸的胸部,又會懷念長安人潮洶涌的街市,也會懷念你賦詩一首時衆星捧月一般的待遇,更會懷念,低聲一語,就有無數人側耳傾聽的快感。
你這輩子最好不要進山,即便是要進山,也一定要帶很多,多到足夠讓你不感到寂寞的人與物件。”
曹襄吧嗒吧嗒嘴巴道:“我就是說說……”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還反駁我!”
“戳穿兄弟的牛皮,是做好兄弟的基本素質之一。”
跟好兄弟在一起,時間就過的飛快,直到雲琅見到了依舊抱着胳膊的董仲舒,與氣息奄奄躺在錦榻上的夏侯靜,時間就一下子過的很慢。
曹襄因爲參與了董仲舒的文化開發項目,第一次有資格跟這些大佬坐在一起聊天。
僅僅看他無神的雙眼,雲琅就知道這傢伙這時候早就神遊天外了。
董仲舒的斷臂就是他用來遮掩自己實力的道具之一,夏侯靜奄奄一息的模樣同樣是一種僞裝。
當他們開始討論太學老師名額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變得精神奕奕,雄姿英發的一塌糊塗。
口槍舌劍之下,一場舉世矚目的混戰開始了,每一刻都有無數的戰士戰死,每一刻都有城池被攻陷,每一刻都有鋪天蓋地的箭雨,每一刻又有投石機將密密匝匝的石塊丟向對方。
梁贊站在夏侯靜身邊,不斷地將小紙片遞給師傅,算是輸送彈藥,董仲舒的弟子呂步舒,以及蘭陵褚大,廣川殷忠在師傅口乾舌燥之時立刻插話,算是羣毆。
到了分配利益的時刻,沒有君子的溫文爾雅,只有商賈般的錙銖必較。
每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升遷,或者貶斥,每一番道理擺出來,就決定儒家兩派在地方上的得失。
“就這樣吧!”
志得意滿的董仲舒爲這一場戰爭敲響了結束的鐘鼓。
夏侯靜悲憤的道:“天有眼,不可欺!”
說罷,就提筆在一份文告上署名,然後就要梁贊揹着他離開這片傷心之地。
董仲舒以勝利者的姿態,提筆寫上自己的名字,滿意的再次審讀了一遍文告。
就對前來觀禮的大漢宰相李蔡道:“有勞李相將文告呈遞陛下面前。”
李蔡面無表情的道:“陛下等候這份文告久矣。”
董仲舒又對曹襄道:“君侯答應的事情也該啓動了。”
曹襄笑道:“一千六百個蒙學,曹氏不久將會全面啓動。”
董仲舒的目光最後落在雲琅臉上道:“西北理工可否入駐太學,專門教授農學,工學,以及格物學?”
雲琅起身施禮道:“如此說來,我西北理工學院之名,可以掛在太學門楣上了?”
董仲舒強忍着怒火道:“不可過分!”
雲琅大笑道:“董公認爲儒學爲絕世美人,卻不知我西北理工也是一介翩翩公子,非梧桐之地,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