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雙手撐着牀沿,似有所思的逼近她,“嗯?不肯說實話?”
桑妤被他溫熱的氣息弄得有些不自在,“什麼實話。”
容臻眯眼,“那麼,讓我來猜一猜,你在菜裡做了手腳?”
桑妤連忙否認,“沒有。”
“嗯?”容臻看着她,似笑非笑。
“好吧,”桑妤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裡敗下陣來,“我實話實說,我沒有在她的菜裡做手腳,是她點的那道菜本身就有問題。”
容臻放開她,“說說看。”
桑妤聳肩,“很簡單,就是食物相剋的問題。她點的那道菜名字很好聽,叫恩愛兩不離,其實就是兔肉吵小白菜,而兔肉跟小白菜是不能同食的,否則就會導致腹瀉,嘔吐等狀態,直接造成的後果就是拉肚子,拉到虛脫。表面症狀,跟中毒有幾分相似,實際就是東西沒吃對。”
其實她原本也想教訓一下羅子越的,他點的那道“情投意合”,就是西芹炒百合,她原本是想在裡面加點菊花的,芹菜和菊花同食,造成的後果跟兔肉和小白菜同食是一樣的。就是上吐下瀉。
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怕被人逮住小辮子。畢竟容芳的菜是她自己點的,她沒有多加一點東西進去,就算是事後追究起來,她也不怕虧理。
容臻聽後不禁失笑,“果然是廚師不能得罪啊。”
“是吧?”桑妤洋洋得意,小臉一擡,一副傲嬌的表情,“所以你以後最好不要得罪我,不然小心我哪天一個不爽就在菜裡給你做手腳。也吃你一個上吐下瀉。”
容臻哈哈一笑,“我去洗個澡。”
桑妤也笑,一副慧黠的樣子,“我‘有點不舒服’,所以得先睡了。”
然後她跳下牀,從大衣櫃裡拖出那隻從桑家帶來的大大的抱枕,“來,大白,我們睡覺覺了。”
容臻失笑,原來它就是大白。
不禁搖了搖頭,拿着睡衣進了浴室。
……
竹苑。
容芳聽說容臻不肯過來,而理由竟然是桑妤有點不舒服時,氣得一把摔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水杯。“滾,都給我滾出去。”她猩紅着眼睛,瘋了似的衝傭人吼。
傭人嚇得忙不迭的退了出去,連滿地的玻璃碴子都不敢收拾。
家庭醫生剛走,容芳顧不得一手還打着吊瓶,翻身從牀/上爬了起來,像個瘋子一樣的在屋子裡又哭又嚎。
趙玉柔剛從樓下房間裡看過羅子越上來,推門而進,就看到女兒光着腳踩在地板上,披頭散髮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在發脾氣。而手背注入針管的地方,已然回血。
趙玉柔忍無可忍,揚起手,狠狠的給了容芳一個重重的耳光。
啪!
清脆的響聲過後,容芳安靜了。
良久,她才瞪着不可思議的眼睛,怔怔的看着母親,一副愕然的樣子,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從未對自己動過手的母親,竟然打了她!
“媽?”她捂着火辣辣的臉頰,眼淚嘩的就流了出來。
趙玉柔喘着粗氣看着她,“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的。容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瘋子,一個已經走火入魔的瘋子?”
“媽……”容芳一下子哭出聲來。
趙玉柔一把將她的針頭拔掉,冷冷的道,“怎麼,覺得很委屈?”
容芳點頭,眼淚不停的流。
她當然委屈。情敵成了大嫂,丈夫和好朋友上了牀,心裡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沒有地方發,現在,竟然還被從小把她當掌上明珠一樣連重話都捨不得罵的母親狠狠的打了一個巴掌,她如何不委屈?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灰暗到了極點,灰暗到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了。
趙玉柔被她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給氣笑了,“怎麼,這就覺得委屈了?這點小打擊就承受不了了?當初是誰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給羅子越的?你明知道他有女朋友,還非要嫁給他,這個桑妤,不就是你們招來的?虧你還是我趙玉柔的女兒,你若是能有你哥一半的能耐,我都不用這麼替你操心。”
“我哥,我哥。”容芳最聽不得的就是母親每次都在她面前提容楚如何如何的好,她冷笑着道,“他是你的寶貝兒子,你自然要說他好。可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成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他什麼時候把這個家當一回事過?什麼時候把我們當一家人過?自己的親妹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連個安慰的話都沒有,就又出去和他那幫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他不是我哥,我沒有這樣冷血無情的哥哥。”
“啪”,趙玉柔又是一個耳光甩了過去,她狠狠的罵道,“你知道什麼就這麼胡言亂語?看來我平時真是把你保護得太好了,所以才導致你今天是非不分,親疏不分,還對自己的親哥哥有這麼大的成見。你知不知道你哥哥爲了我們,爲了能在這個家裡站穩腳跟,做了多少事嗎?沒有他,你以爲我們母女倆能這麼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成天惹是生非,今天落到這個地步,能怪得了誰?”
容芳徹底被打懵了。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她不明白母親在說什麼,但她隱隱感覺到,母親和哥哥,似乎隱瞞了她許多東西。
“把你的眼淚收起來,”趙玉柔喝道,“那玩意兒不值錢,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在容家,哭鼻子是最沒用的表現。你所要做的,就是擦乾眼淚,挺起胸膛來,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
容芳啜泣着擦着淚。這樣聲色俱厲的母親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她有些害怕。她覺得,母親似乎也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母親了。
趙玉柔等她情緒終於穩定了一點,才問,“你剛纔是不是讓傭人去找容臻了。”
容芳默默點頭。
趙玉柔的臉色很難看,“你找他幹什麼?”
容芳恨恨道,“我要找他討個說法,雖然他是容家未來的家主,但也不能太偏心吧?桑妤那個賤人在我的飯菜裡做手腳,難道不應該給我個說法嗎?”
趙玉柔被氣笑了,“你憑什麼說是人家桑妤害的你?”
容芳瞪大了眼睛,“不是她在我飯菜裡下藥,我會上吐下瀉?”
她堅定的認爲,桑妤在她的菜裡下了瀉藥。不然爲什麼別人都沒事,唯獨她拉得人都脫相了?
趙玉柔冷笑道,“你連事實都沒搞清楚,就貿貿然的找人家要說法,換了是我,也懶得理你。”
容芳愕然,“媽?”
趙玉柔嘆口氣,“我剛纔從家庭醫生那兒已經瞭解清楚了,你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是吃得不對付。兔肉和小白菜不能同食,這兩種食物是相剋的。”
說起來也就是容家進門宴的玄妙之處了,一大桌子的菜,有當家主母做的,也有廚房做的,你可以吃別的菜,但你點了什麼菜,就得把那道菜都吃完。所以,容芳即便是心裡再如何不想吃桑妤做的菜,但礙於一桌子的目光,都得硬着頭皮吃。而且當時她以爲自己的計劃很快就要實現了,一時興奮,便把那盤兔肉炒白菜全都吃光光了,現在一聽這兩種食物是不能同食的,頓時就懵了。
“食物相剋?”她不敢置信的叫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趙玉柔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我們只能自認倒黴,吃個啞巴虧。因爲菜單是我們送過去的,菜是我們自己點的,現在吃出了問題,自然不能怪到人家頭上。”
而且當時,桑妤看過菜單後,還跟她確認來着,是她一時不察,忽略了她話裡的深意。否則,一定會再重新研究一下菜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