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南郊的茅村因爲過於靠近化工企業,所以附近的空氣質量很差,土地也常年受到污染,導致附近的地塊不適宜作爲耕地,慢慢的周邊的農民在拿到工廠補償以後,就逐漸都搬走了,但是這個村子並沒有荒廢,而是逐漸發展成爲了社會閒散人員的聚居地,這裡雖然交通和生活都挺不方便的,但好處就是房租便宜,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月租金才五十塊錢。
寧哲很輕鬆的在村子裡找到了尹興騰的住處,因爲低矮的院牆並不能擋住院裡的垃圾車,寧哲站在門外,看着裡面亮燈的房間,本想着翻牆進去,但沉吟片刻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萬一尹興騰真的是那羣劫匪的同夥,自己翻牆進院的話,倘若被發現,必將引起很大的麻煩,所以最終還是站在門外,敲響了院子的鐵門。
“咣咣!”
隨着敲門聲響起,院內房屋亮燈的窗口忽然滅了下去,寧哲看見這一幕,也開口喊道:“尹興騰,你在家嗎?我是東發廠的人!有事找你!”
“……來了!”
大約五秒鐘後,院子裡才傳來了一聲迴應,隨後尹興騰提着一個手電筒站在院子裡,隔着一米五高度的院門往寧哲身上晃了一下,確認是他以後,這才邁步上前:“寧經理,這三更半夜的,你怎麼還來我這了?”
寧哲咧嘴一笑:“哈哈,有事找你唄!剛到就看見你屋裡熄燈了,怎麼,這是要睡覺啊?”
“沒,正在屋裡看書,但是燈泡閃了。”尹興騰隨口解釋一句,面無表情的繼續問道:“寧經理,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寧哲擡手緊了緊衣領,頂着寒風笑問道:“哥們,我這大半夜的跑這麼遠來找你,就讓我站在門口說話,不合適吧?”
“刷!”
尹興騰思考了兩秒鐘左右,用手電向巷子外面掃了一下,然後打開了門上的插鎖:“……請進吧。”
尹興騰租的這個房子,進門後是一條走廊,左右兩側分別有一個房間,此刻左側的房門關着,走廊盡頭也是一樣的佈局,應該是雜物間和廚房,因爲此時已經熄燈了,所以寧哲看的也不是很仔細。
尹興騰將寧哲帶到右手邊的房間後,伸手指了一下鋪着被褥的土炕:“寧經理,我剛剛搬家過來不久,還沒來得及收拾,你隨便坐!”
“好。”寧哲輕輕嗅了一下鼻子,然後餘光瞥見炕上有東西,便順手用手電掃了一下,發現炕頭上對着至少幾十本書,從哲學到物理,從美術到文學,應有盡有,不禁笑道:“我知道你好學,卻沒想到你學習的東西這麼雜,涉獵的範圍也這麼廣泛。”
“寧經理過獎了,我只是比較喜歡看書而已,不過要塞裡你也知道,每個學科的知識,到了一定階段之後,就不會面向大衆公開了,我又沒機會上大學,所以只能挑一些簡單的書來看,慢慢的發現喜歡的學科已經沒書可看了,只能再去看別的。”尹興回答完寧哲的問題,也沒有跟他繞彎子:“寧經理,不知道你這麼晚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哎呦,你看我這個記性!差點把正事忘了!”寧哲一拍大腿,笑道:“是這樣,你也看見了,我們那個分揀廠,最近的生意挺紅火的,回收的東西越來越多,也就導致賬目越來越複雜,憑我們幾個大老粗,已經算不明白了,想要僱一個會計,而你正好是垃圾車司機當中比較有文化的,所以我就想來問問,你願不願意去我那兼職!只要每天晚上過去幫我攏下賬就行,每個月我給你開一千塊錢,怎麼樣?”
尹興騰聞言,搖頭道:“寧經理,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不好意思,這個工作我不能接受。”
“怎麼,嫌工資比較少啊?”寧哲咧嘴一笑:“小尹,這件事你就當幫我個忙,等效益好了,我再給你加點工資,好吧?”
“寧經理,真的很抱歉,我對這份工作沒有任何興趣。”尹興騰搖搖頭,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行吧,看來我這一趟是白跑了。”寧哲雖然聽聞尹興騰不懂世故,卻沒想到他的性子這麼直,點頭道:“不過我來都來了,你給我弄口水喝唄?你這邊打車特別難,而且出租車司機聽說要來茅村這種治安混亂的地方,根本就不往村裡開,我走了兩公里才趕過來的!”
“稍等。”尹興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沙沙!”
寧哲聽着尹興騰遠去的腳步聲,迅速彎腰開始翻找牆角的垃圾桶,之前進門的時候,他就聞到了這屋裡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對於其他人而言,或許只會把這當成是普通的黴味,但長年與野獸和鮮血糾纏的寧哲,卻清晰的分辨出了那是血液的味道。
“嘩啦!”
寧哲翻開垃圾桶上面的一個塑料袋之後,很快在裡面找到了染血的紗布,還有幾個藥盒,還沒等他仔細看,走廊外面的腳步聲已經摺返了回來,寧哲隨手在垃圾桶裡面翻出一張廢紙,包起一個藥盒與紗布,動作迅速的揣進懷裡,重新坐好。
這時,尹興騰也端着一個碗重新回到了房間內,給寧哲遞了過來:“寧經理,我今天剛搬過來,沒有燒炕,這裡只有冷水。”
“沒事,冷水解渴!”寧哲接過碗一飲而盡,站起身面露遺憾道:“既然你對會計這個工作沒興趣,那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
“我送你。”尹興騰沒有客套,微微側身,用行動下達了逐客令。
一分鐘後,尹興騰站在院門後,看見寧哲遠走,這纔回到了屋裡,推開了另外一扇始終緊閉的房門。
“刷!”
一柄手槍在黑暗中抵在了尹興騰的頭上。
“人已經走了。”尹興騰聲音不大的開口:“是分揀廠的一個經理,想過來找我去做會計。”
“呼!”
持槍人微微鬆了口氣:“這個人有威脅嗎?”
“沒有,就是個普通人,是做底層行業爲生的。”尹興騰搖了搖頭:“他跟咱們沒有利益衝突。”
持槍人關掉手槍保險,面色依舊寫滿警惕:“這地方不宜久留,我們得儘快更換安全屋。”
“你有些過於緊張了。”尹興騰抿了下嘴脣:“剛剛那個人不會威脅到我們的。”
“你得知道咱們在做的是什麼事情!任何鬆懈,都會導致咱們的計劃滿盤皆輸!”持槍人拍了拍尹興騰的肩膀:“跟這個計劃相比,個人的生死是很渺小的,所以我必須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