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綠意之物

櫻暫且的在這裡住下了,雖然說是建造在山中的房屋,可是卻不像是慣常狀況那樣,是破破爛爛或者狹小擁擠的情形,這裡不僅是和寒酸這樣的詞語搭不上邊,甚至是與之相距甚遠。

雖然從外面看過來,佔地面積似乎並不是很大,但其內部的構造卻足以稱得上是寬敞了,別說是兩個人,就算再多來幾家住戶也全無什麼問題,這樣的條件,也使得櫻能夠暫且的住下來。

她很清楚,現在留在這個地方的話,其實也並不能解決她的問題,那個少年雖然神奇,但卻絕非是能夠幫助到她的人,即使是再怎樣的努力了,也終究難以尋找出櫻需要的答案。

他的力量確實堪稱是神蹟,可是,這份神蹟的持有者只是人,他並不能完美的發揮出他的力量,而之前的那份嘗試,就足以證明了,因爲他的畫是需要指向結果的“因”的,而他並不能把握到櫻影子的“因”。

他可以將想象中的事物帶到這個生命世界,正是因爲他“瞭解”着這些“並不存在的事物”,並非是知道其習性什麼的,而是因爲他本身的認知,爲它們加上了定義和屬性,他知道它們是什麼,它們應該是什麼樣的,如此而已。

而對於櫻來說,他一無所知,他只知道那是影子,但他不會清楚,也不能理解,那不僅僅是影子,只是如此之形的事物,他的理解,他的智慧還不夠!

當然了,其實就算是櫻本身此刻也無法去詮釋,她知道着那遠遠不止是影子,卻已經失去了那份認知,甚至她對於自身影子的理解除了“那不止如此”之外,連名爲森羅的少年都不如,一個是完整的,而另一個則失去了一半。

大抵上來看的話,之前能夠將櫻帶到這個世界上來,也是一種難以達到的巧合吧,那種空靈的狀態大概也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輔助才能完成的,甚至於,還不止如此……

總而言之,只要這世界的運作還正常的話,櫻所要尋找的事物,不可能會在這裡,她也已經達成了這樣的認知,不過,這不代表着這裡就沒有了什麼價值。

即使過去的記憶總是會出現斷層或者模糊,但櫻終究是櫻,她的意志,她的思考是完整的,她知道,如果真的是沒有任何的線索的話,想要在這偌大的世界獲取自身需要的答案是困難的,她也難以堅持到那時候。

她不明白很多的東西,可是她的直覺和那殘留在腦海中的警示告訴她,她現在這狀況的生命是並不長久的,那似夢似醒間,被不可名狀之痛的浪潮席捲時隱隱約約的還有些印象的東西,也很直接的爲她指明瞭前路——

“找回失去之物,彌補殘缺之體。”

生命是一個完整的構架,而影子也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或者稱之爲基底吧,對於櫻來說,此刻的她其實是瀕死的,已經不完整的她,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就直接的死亡、消散了。

這麼看來的話,櫻其實反而應該抓緊時間纔對,事實上,櫻本來也的確是想要趕快的離開,去尋找答案的,可就在此時,名爲五百藏森羅的少年,卻說也許可以幫得到她。

“之前的時候,有一位蟲師給我來信了,申請對我進行調查,而調查的目的嘛,應該是我左手的能力吧,我本來是打算回絕的,不過,現在看起來,讓他來這裡也不錯。”

“蟲師的話,雖然也不是很清楚,但據說就是進行關於一些奇怪事情工作的人,當然,我是不打算把自己提供出去讓他調查的哦!這實在是不能接受啦……不過,既然是做這方面工作的,也許他可以幫助你呢,所以,請先在這裡住幾天,嘗試一下吧!”

那個少年就像如此的說道,而櫻則在思考之後,接受了這個建議,縱然對於將會到來的蟲師能否解決自己問題不抱希望,畢竟,這事情,不可能會如此的容易,不過,假使能夠從這些負責着世界奇異事物的人手中獲得情報,也會有非常大的幫助吧……

櫻住在這間宅子比較靠裡的房間,那裡恰好就在屋子後院的邊上,環境相當的不錯,據森羅所說,曾經在他祖母還健在的時候,正是住在這裡的,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這裡的佈置感覺上比起其他的地方要完善的多呢……

而這一晚,就這樣的過去了,雖然說從某些方面來看,這裡的條件非常的不錯,但是櫻卻並沒有睡着,心裡還有着太多事情的她,根本無法安心的進入到睡夢之中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一直清醒着所產生的錯覺,在這漫長的夜晚之中,櫻總是覺得,這裡不只有她一個人,就好像在那無形之中,有着什麼人,一直在審視着她一樣,探索而好奇……

……

清晨,這時候,說清晨卻有些不怎麼合適,應該說是晌午吧,櫻難得的在這樣的時段醒了過來,也不知道昨晚上,她是什麼時候入睡的,可是,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很難的睡的這麼安穩而平和,大概,也和之前因爲那折磨人的痛感消失了有些關係吧。

起身,然後將據說是森羅的奶奶曾經用過的單衣脫下,換上自己的那身黑色衣裝,稍微的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本身質地柔順的白髮,省去了作爲女孩的櫻不少的功夫。

就和昨天的時候一樣,除了鳥鳴聲還有風聲之外,一片寂靜,並沒有人生的喧譁,也沒有太過嘈雜而躁動的響動,不過,對於櫻來說,這樣的環境是讓她覺得非常舒適的。

這房屋很大,從櫻所住的那件房需要順着走廊拐兩個彎,才能到達客廳的地方,按照昨天所見到的的情形,持有神來之筆的少年應該也是在那個地方吧,就算是作爲他的臥室,也不會讓櫻感到稀奇,因爲,那個少年其實就是那樣的隨意而恬淡。

想必,假使櫻不是女性的話,那麼很可能只是會在那個地方,就地的用被褥鋪成歇息的牀鋪,而不是像昨天那般,花了大半個下午打掃衛生,更不會搬出那些稍稍積灰的棉被之類藉着半日的陽光曬一曬吧……

總之,雖然是個善良的少年,但在很多方面,都還是有些拿捏不準呢,當然,這些只是一些細節而已,完全不需要在意,相比起來,這個少年那份使人感到輕鬆的特質更爲珍惜的多。

在櫻就快要到達客廳的位置時,她發覺了一些異常,或者說是看見了一些怪異的事物吧,隨着越發的靠近那客廳,那奇異之物越加的密集,但是,卻沒有任何的惡意,只是在順着某種屬於它們自己的方式,在運作而已。

有像是光帶一樣,在半空中迴轉着的,在陽光之下不斷變換着色調的,從淺的透明到稍帶些金色的程度不斷的變換着,也有像是長出了腳的菌菇一樣的事物,在地上勾勒出曲線,按照某種奇異的規律在行進着的,那真是無法一口氣說出來的,各種各樣,奇異非凡的造物。

天空之中,地面之上,空氣之中,到處都是這樣的東西,無法用言語去概括是什麼,縱然種類上完全的不同,可是,櫻的直覺告訴她,這些在某些方面是同一類。

並沒有管這些東西,只是在片刻的停滯之後,就繼續的按照自己本來的想法,向着森羅的所在走去,而那些舞動着的小傢伙,也隨着這路的延伸,而變得越加密集,就好像,那個少年,正是吸引着它們的核心……

並沒有關門,或者說,在少年看來,沒有關門的必要吧,就那樣敞着門,打開着窗,正俯下身子寫着些什麼,而在他的身邊則是凌亂的散落着一些畫紙,從櫻的位置看過去,也能夠清晰的瞧見那圖畫,正是櫻剛剛看見過的那些不明生物中的幾種,而剩餘畫紙上,想必也是畫着這些東西吧……

“森羅。”

輕聲的叫出了少年的名字,這也算是打了個招呼吧,就那樣走了進來,在稍微近些之後,她纔看見,這個少年似乎並不是打算要畫畫的樣子,這也讓櫻心裡的奇怪消失了,畢竟,森羅昨天的時候談到過,他其實一直都非常避免用左手作畫的。

“啊,櫻小姐,你醒了啊?早上的話,並沒有什麼準備呢,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試試泉水和這些果子好了,這座山上的這些作物都非常的不錯呢!如果不合胃口的話,可以再忍耐一會兒,中飯的話,就算是我,也會好好的準備準備的!”

將正要落筆的左手停了下來,少年偏過頭,對櫻微笑着說道,同時用纏着繃帶的右手指了指邊上的盤子,裡面裝着些顏色很鮮豔的水果,當然並不是蘑菇那種,越鮮豔越有毒就是了……

“我現在還不餓。”

平靜的跪坐下來,做出了簡短的迴應,接着就將目光看向了森羅面前的白紙上,因爲剛剛準備下筆就停下了的緣故,所以,還沒有任何的東西。

“你用左手的話,不怕出問題嗎?”

“只是寫回信而已,雖然以前沒試過,但如果只是寫字的話,應該沒問題吧……”櫻非常隨意的對少年問道,而少年,在聽見她的話之後,則是有些吃不準的說道。

“字的話,以前古老的時候,就是一種畫吧?”

非常客觀的點明這一點之後,櫻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而少年,卻在此刻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之後,又點了點頭,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像是有些苦惱的樣子。

“這樣說的話,也是呢……不過,於禮的話,還是要寫完回信會比較好呢……”

少年像這樣輕聲的說道,在他看來,既然是要請求對方幫助櫻的話,那麼一定的禮節是需要的,這和他一個人的事情不同,當牽涉到其他人的時候,這就應該負起責任來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讓我代筆好了,畢竟,麻煩那位蟲師的是我,我稍微的貢獻出一些力量,也是應該的。”

櫻毫無起伏的聲音讓少年回過神來,雖然有些驚訝,但少年,也還是點頭了,不過,不得不說的是,其實,寫不寫回信,這時候,都已經沒有必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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