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壽司上,心形的,上面還有可愛的笑臉,不得不說江譽做出來的東西不僅味道好,而且賣相上乘。
似乎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好的……
咬了一口壽司,糯糯的味道在蓓蕾中綻放,太美了,宋笙愛極了這種感覺,急忙又咬了一大口,像貪吃的孩子一樣,嘴裡的還未嚥下去又急着咬下一口。
江譽遠遠地看着她俏皮可愛的樣子,脣角輕揚。
宋笙在朝陽尚未升起的時候起牀,小小翼翼的打開窗子,海風瞬間席捲了整個房間,吹過牀的帷幔,蓋住了半個天花板。
宋笙笑了,迎着初升的太陽,在光落在臉頰上的瞬間,笑的燦爛無比,又輕鬆異常。
可惜,窗子那一邊的是海,並不是沙灘,若不然光着腳走在上面,一定美極了。
早餐的時候,宋笙興奮的笑依舊掩飾不住,江譽也不追問。
他猜得到她一定是早早起來看日出,所以心情纔會如此的美麗,既然她不跟自己分享,那麼就當做不知道,偶爾也要允許她的心中有些小秘密。
“今天想做什麼?”江譽放下手中的刀叉,聲音一如既往的淡然。
“看花,盪鞦韆。”宋笙咬着叉子,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扮着可愛,不記得是誰說的女孩子清純可愛的樣子提要求更容易被允許。
“好。”
果然,是宋笙期待的答案。
“富良野還有很多的地方可以玩,可以去農場做芝士,起司,可以在牧場跟農場主給奶牛擠奶,看蜂農採集花蜜,附近有家餐廳咖喱做的也不錯。”
宋笙的眼睛一亮一亮的,好有誘惑力的地方。
“明天去,好不好?”
江譽點頭,只要她高興在哪裡他都可以允許。
別墅裡的女傭是地道的日本女人,不過工作的時不穿和服,唯一能聽得懂國語的就是接機的那位中年男人。
聽江譽介紹,他的名字的大良何躍,是這棟別墅的管家,自然別墅也是江譽的產業,他每年回過來這裡住幾天,時間長短不定,大多都是這個季節,薰衣草花開滿漫山遍野的美麗時節。
如同約定,早餐之後,宋笙就獨自到了他們昨天休息的那個鞦韆邊上,脫下鞋子,跳上鞦韆,忽然加重的鞦韆前後晃了幾下很快適應了上面多的這個傢伙。
宋笙舉目遠眺,一望無際的花海依舊讓她心神一震,忍不住想要神遊……
清風吹過,沒有被束起的長髮肆意的飛舞,遠遠地看過去像是一羣張牙舞爪的黑色小怪。
又想起孤兒院的副院長,那個時候她總是那麼的溫柔,像天使一樣,她應該就是降落人間的天使,即使最調皮的孩子在她的面前也努力表現的乖巧懂事。
宋笙再去孤兒院之前,曾經在母親的好友家暫住,曾阿姨,是一個長髮,皮膚白皙,聲音很溫柔的女人,她有着中國傳統女性所具有的性格,溫婉,順從。
曾阿姨在母親柳玉凝過世之後,第一次與宋笙見面,那時宋笙十歲,穿着一件繡着蘭花的旗袍,小小瘦瘦的臉頰上佈滿了淚水,她上前緊緊地抱住宋笙,聲音顫抖,“笙笙,阿姨會照顧你。”
宋笙也緊緊地回抱着曾阿姨,就像抱緊此時唯一能夠取暖的心。
跟着曾阿姨到了她並不算大的家,一個獨立的小院落,三間房子,院落的南面有一口井,井邊有兩個看起來和宋笙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帶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見有人進來,放下玩具,三雙眼睛盯着宋笙看。
“姐姐,美美。”小男孩第一個笑着上前拉住宋笙的手,展開一個微笑,宛如冬日裡的陽光,輕柔的照進宋笙的心底。
也許是害羞又也許是女孩子之間先天會有一種相互警惕的心理,兩個女孩並沒有對宋笙的到來表示出任何的歡迎。
反倒是看着她美麗的衣服,眸光中閃過些許的嫉妒。
“大妞二妞,小寶,她叫宋笙,今天開始住在這裡。”曾阿姨對院子裡的三孩子說道。
屋子裡忽然響起咣的重物落地的聲音。
宋笙淡薄的身體本能的一顫,抓着曾阿姨的手緊了緊。
“別怕,你在這裡等我。”曾阿姨,輕輕的拍了拍宋笙的手,小寶叫宋笙和他們一起玩,帶着宋笙到了井邊。
宋笙的目光卻跟着曾阿姨進了房間。
房間裡很快傳出爭吵聲,這也是幾個孩子印象中母親第一次爲了什麼事情和父親據理力爭。
而她爲的,就是宋笙。
兩個女孩互相看了看,誰都沒有說話,眼睛裡多了些恨意。
那天起,宋笙就在曾阿姨的家裡住了下來。
三間房,曾阿姨和丈夫帶着年幼的小寶住一間,大妞二妞住一間,剩下一間,宋笙住。
那時年紀小,卻也懂得寄人籬下的意思,宋笙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大聲笑,自然也沒有什麼事是能笑的出來。
大妞二妞總是找宋笙的麻煩,一會說她自己一個人一個房間,一會又說宋笙的裙子太好看,總之每天她們都有各種方法挑宋笙的毛病。
唯獨小寶的貼心,曾阿姨小心的照顧,讓宋笙在風雨飄搖的當時能夠得到一絲絲的安慰。
在宋笙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曾阿姨的丈夫對自己有一絲的和善,正值上學的年紀,宋笙自然不想中途荒廢了自己的學業,她聰明的利用一個星期的時間準備好了入學考試,成績不出意外的是全校第一名。
曾阿姨激動的抱着宋笙,“笙笙真是棒。”
那一句像極了母親以前常說的話,笙笙真是棒,宋笙忍不住落下淚來,又急速的擦掉。
“咱們家已經有三個孩子在上學在多一個孩子,養不起!”當晚,宋笙出去倒水,聽見曾阿姨的丈夫對她發脾氣。
“笙笙那麼聰明,不能不上學!”曾阿姨堅持,這麼多年她總是習慣了順從丈夫的意思,即使是爭辯一句,也讓她的臉色緋紅。
“她不能不上學,大妞二妞小寶哪一個可以不上學?”丈夫疾聲厲色的質問。
曾阿姨說不出話,她的家庭情況確實不允許也沒有能力再去負擔宋笙的學費,她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她是凝凝的女兒,我,我……”
丈夫終是不忍心上前將她輕柔的抱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你捨不得那個孩子,但是咱們家的實際情況就是這樣,不如給她找個孤兒院吧,那裡會供孩子吃喝,她父母雙亡,去那邊也合適,你有時間的時候也可以經常去看她。”
曾阿姨趴在丈夫的懷裡哭泣,說不出話。
宋笙的雙腳沉重無比,怎麼也邁不動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間,恰巧大妞出門,看見站在父母房間門口,錯愕的宋笙,尖叫起來,“宋笙你偷聽我爸媽說話!”
大妞疾風一樣衝動宋笙的面前,曾阿姨從裡面慌張的打開門,那一張佈滿淚水的臉,深深地映在宋笙的眸子裡。
“笙笙……”
大妞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做錯了,閉上嘴不敢說話,小心的看着母親,以及身後臉色陰沉的父親。
“曾阿姨,我,我願意……願意去……孤兒院。”宋笙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這句話說完整。
一個十歲的孩子,最天真爛漫的年齡,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母親,唯一心中可以庇護自己的大樹也轟然間倒落在地,剩下猙獰的世界,剩下血肉模糊的一顆心。
“笙笙……”曾阿姨緊緊的抱着宋笙,她愧疚她懊惱,但是一切都不會因爲這樣而改變,她的家庭她的經濟能力,就是如此,現實是殘酷的,它從不考慮你是否能夠承受的來,這般痛苦滋味。
曾阿姨的丈夫積極地尋找孤兒院,最後宋笙就被送走了,走得時候依舊穿着那一件母親親手製作的蘭花旗袍,嬌小的背影跟着孤兒院的副院長,一起沿着種滿梧桐的甬道緩步向前。
她沒有回頭,看不到那一刻曾阿姨甚至是她丈夫眸子中緩緩劃過的不忍和心疼。
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使是最初討厭,相處了一段時間就形成了一種習慣,當習慣被打破之後,人都會有不適感,當然這種不適感很快就會被時間沖淡。
副院長拿着宋笙的小行李箱,笑的很溫和。
“你的名字是宋笙對嗎?”
宋笙點點頭,她不想說話,對外面的一切都無比的抗拒,就是那個時候她的抑鬱症開始發病。
有的時候一整天她都會將自己縮在宿舍的牀上,看着地面或是牆壁,不言不語,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漸漸地她就成了孤兒院裡最孤僻的孩子。
宋笙自幼長得就很美,女孩子會嫉妒,男孩子會喜歡,所以總有小小的護花使者暗中保護着宋笙,她的日子從不難過,雖然她並不知道這一切。
副院長注意到宋笙的異樣,請來了心理醫生,那個時候心理醫生還是一個新興的職業,並不被認可。
宋笙很排斥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是一箇中年女人,四十歲上下,帶一個黑框眼鏡,喜歡穿職業裝,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雖然那花香能讓人安靜下來,宋笙依舊排斥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