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退到了客廳裡的人都注意不到的角落。
當時的想法不是想窺探別人的秘密。完全是因爲撞破別人最不堪的一面,魏文有些擔心讓那位來訪者很沒面子才這麼做的。畢竟一來就跪着,八成是做了些讓人不太認同的事情。
哪知道後來那女子一句一句地說着。每往下聽一句,魏文覺得自己身上就發冷一分。到了最後,他實在聽不下去了,轉身走了。
最後,他那遺落的文件夾還是派秘書來取的。
一整天魏文在工作中都心神不寧。他甚至取消了一個應酬,早早地趕回家中。他非常想知道冉冉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如果她肯向自己求救,那她的態度是顯而易見的,是站在自己一方的。說白了,他今天這般費勁心力地趕回來,其實就是想等冉冉一句話。
他想要的那句話,一直沒等來。他甚至給了她些暗示,她都不爲所動,顯然是不想讓他知道,換句話說,她根本不想讓自己參與進去。
這個認知讓魏文很受傷。
難道,她真的想帶着兒子,回到魏武的身邊,一家人團聚?
想到這裡,魏文的心抽痛起來。卻是帶着一種無奈的悲傷。就算是那樣,他又能說什麼呢?那可是他的親哥哥!何況還有另外一層身份,是小憶的生父!
他能說什麼呢?
何況,書房裡父親的話像是燒在了他的心上,一直讓他難以釋懷:“小文啊,爸爸知道這樣和你說,很不公平。你哥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現在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而他一直心心念念着冉冉。就算他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小憶也是他的孩子。爸爸是想,如果他們兩情相悅,你能不能放手?”
這話非常直接,完全沒繞任何彎子。也許混跡官場多年的魏狄早明白了,和這樣的兒子對話,不如直接說來得快。可是這話像一記重錘敲在魏文的心上,真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可是魏狄想說的顯然不止這些:“爸爸想過了,雖然這樣對你不公平,可是如果沒有你大哥的失蹤,你是不會來到這個世上的,而且因爲你大哥,我和你母親給了你超越任何小孩的疼愛,說白了,其中有一個意思,疼你也就是疼你大哥,除了對你的愛,我們把對你大哥的愛都盡數給了你。如今,你大哥受了這麼多的苦,你別怪爸爸偏心,我是於心不忍,想給他補償啊……”
說罷長嘆了一聲,踱到窗前,仰頭看着天空。
那一刻魏文真的有種全身有勁兒可卻沒處使的無奈感……..
父親的話往淺顯裡理解的話,就是這麼個意思:沒了魏武的失蹤,是不會有你的,所以他對你有着 的其實是再造之恩。再說了,父母給了你雙倍的愛,現在是你還的時候了。而且,人家本來就是一家子,你最多偶然滲入了一下,正主回來了,難道還不讓道,那成何體統?
想到這裡魏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說實話,父親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真的不甘心!不過還好,父親還是留下了相當的餘地,讓自己讓位的前提是,魏武和冉冉“兩情相悅”。對於這一條來說,魏文當時還是有自信的。
他想,如果讓自己和大哥來PK,冉冉應該還是會選自己的吧。他當時一直很堅決地認爲,他愛冉冉,冉冉也愛他。只要有這個前提,其餘的假設都是浮雲,又有誰能拆散他和冉冉?如真有誰想幹涉,那他真的願意衝冠一怒爲紅顏…….
可是現在看來,他連衝冠的機會都沒了,因爲看這情形,他很快就要被出局了……
在這個夜裡,這張牀上的男女還真的同牀各夢起來。魏文的夢都是灰暗悲涼的。而冉冉的,則是充滿了鬥志,還有希望。
整夜的做夢,早晨醒來的時候,完全是睡眠不足的萎靡摸樣。冉冉伸了伸懶腰。往身旁的牀上摸去,居然是空的!
冉冉驚愕地發現魏文早沒了蹤影。
下樓去也沒看到他。張阿姨見到她東張西望,趕緊向她通報,說展廳長今天有早會,臨走的時候說了,早會後的飛機,他會到北方的D城呆上半個月。
冉冉有些怔住,這樣的魏文她還真有些不習慣。要知道這廝如果出差,每次都纏着她幫他手行李箱,還美其名曰那是有老婆的福利,然後每次出差前魏文都會纏着她親熱。可這次要出差半個月,居然那麼不聲不響地走了,怎麼想怎麼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難道魏文遇到了什麼事情?
冉冉還在一頭霧水地覺得抓不住中心思想的時候,劉戀的電話打進來了。
自從冉冉到泰國遊玩,遭遇到了巖憨綁架,直到解救回程川,冉冉才匆匆見過了劉戀一面,都還沒來得及好好談談。一是她行程倉促,很快就回了省城,二是劉戀和杜子騰都是雙獨子女,當時正在準備生第二胎,加上家裡的那個出生了一年多的山大王,劉戀也是應接不暇。
冉冉回到省城後,各種事一忙,把和親密閨蜜的聯繫擱淺了。這天劉戀終於喘過氣來,趕緊來了個電話問候。
聽到了劉戀的聲音,冉冉是千言萬語涌上了心頭,各種經歷全堵在嘴上,卻是不知從何說起。倒是讓劉戀先巴拉巴拉自己的大女兒,又說了說肚中的小兒子。甚至像個怨婦似地埋怨了杜子騰一通。冉冉才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把這陣子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電話裡一五一十地通報了一番。
冉冉陳述着種種的時候,只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劉戀一直在發着一個音,只是不同的聲調而已。
冉冉說到自己來到省城後,如何找到了魏文失散多年的大哥,劉戀啊了一聲,說那大哥其實就是聞鳴,劉戀又啊了一聲,不過聲調用的是第二聲,無比的驚疑。然後冉冉說聞鳴其實是臥底,劉戀用的是第三聲的阿,再說魏文的父親讓自己和聞鳴和好,劉戀用尖利的嗓音,啊出了第四聲。
就這麼四個不同聲調的“啊”,充分表現出了一貫話多得烏鴉都要繞道不敢和她比的劉戀,是多麼的震驚。而冉冉的經歷是多麼的狗血和戲劇性。連一貫見多識廣的劉戀同學都覺得語言在此刻是多麼蒼白無力,還是語氣詞比較給力些……
到了後來,冉冉把昨天來訪的四妹的來意詳細告訴了劉戀,求她指點一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