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涵一路逃回酒店，到了房間還沒緩過神來，她手上的血已經乾涸。
“夫人，夫人。”楊媽媽跟着追過來，迅速關上房門。
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墨雲楚，否則程素涵也會沒命的。
至少現在不能，她們得做好逃離G市的準備。
“楊媽媽，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怎麼辦，怎麼辦。”
程素涵雙手抓着頭髮，模樣近乎崩潰，“我真的把她殺了，她會不會，會不會就這麼死了啊。”
“夫人你先別激動，先把手上的血洗乾淨。”楊媽媽抱着她，安慰，“別怕，我們先看看情況再想辦法。”
“你說如果她要是真的死了……我會不會……”
程素涵顫抖着脣，後面的話她沒辦法說下去，更接受不了那種結果。
坐牢或者是被殺害。
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程婭姝有什麼事，墨雲楚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那麼，她現在要怎麼辦呢。
“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千萬不能自亂，得心平氣和。”
楊媽媽語氣稍稍平和了些，“到時候就算老爺找上門來，你大可以說不小心，打架這事不是你傷就是我傷，流點血而已，結果都是正常的。”
意思就是說，只要程婭姝不死，話都隨他們說。
反正那個破醫院也沒有監控，想怎麼說都可以，現在發生了三少的事件，墨雲楚對程婭姝也不一定有那麼緊張了。
說不定，老爺對那個女人只有仇恨。
她們幹嘛要方寸大亂。
楊媽媽的一番話對此時的程素涵就是一副鎮定劑，女人的心緒漸漸穩定下來，她艱難的吸了口氣，連連點頭，“對對對，我不能害怕，不能激動。”
“如果，如果墨雲楚找上門來，大不了我和她說墨少辰的事。”
那樣會更加引起墨雲楚對程婭姝的恨，說不定就能放過她了，好歹她和墨雲楚也有十幾年夫妻的情分啊。
“夫人，我們換一個角度想，老爺這次做的這麼絕，多半是因爲你的妹妹，他以爲你們姐妹倆連成一氣來騙他，鬧成這樣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不正好洗刷你的冤屈嗎？”
程素涵聞言贊同的點頭，心裡頭越發舒坦了。
“凡事我們都得往好處想，老爺來了，你也可以和他好好解釋。”
“楊媽媽，多虧了你在我身邊，你放心，將來如果我還能回到墨家，絕對……”程素涵拉起她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證。
楊媽媽打斷她，“夫人，我不求任何東西，只要你好。”
她這十幾年受了程素涵不少恩惠，陪在她身邊也是應該的，再說，楊媽媽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早晨的醫院。
沈念薇等Jayson做完檢查就直接帶他去了墨少辰那裡。
這個時候，墨少辰正在和醫生談話，至於駱向卿，墨少辰昨晚就讓他回去了。
“墨爸爸，我說你怎麼不來看我，原來你也生病了。”小男孩略有責備的看了眼沈念薇，“沈媽媽都沒告訴我，不然，我肯定每天都來照顧你。”
呵。
這孩子，口氣不得了呢。
墨少辰朝他招手，小男孩跑去撲進他懷裡，“爸爸很快就好了，Jayson不用擔心。”
“爸爸好了可以陪Jayson玩嗎？”
“當然可以。”墨少辰嘴角染了一絲淺淺的笑意，他伸手撫摸着小男孩的頭，滿眼心疼。
“好了，爸爸還在生病呢，別吵到了他休息。”沈念薇笑着過去，試圖把Jayson拉過來。
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個孩子能讓她和墨少辰的關係變得如此不同。
這一幕如何任何一個不知情的人看來都會認爲是一家三口。
對於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沐小言也是。
她和張姨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她清晰的看到裡面的場景，連同三人嬉笑的聲音傳來，一陣一陣那麼強烈。
爸爸？
她聽到沈念薇這麼說的。
墨少辰有孩子了。
沐小言眯着眼，她手裡還擰着早餐，是她吩咐張姨給墨少辰準備的。
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昨晚躺在牀上想了很多，是下定了多大的決心才這麼對墨少辰？
可他……
沐小言腦子裡一片混亂，她無法看下去，擰着早餐轉身就走。
張姨慌慌張張的追上去喊她，“少奶奶，少奶奶。”
沐小言像是沒聽到一般，她的步子很快，就連張姨都追的吃力。
按下電梯鍵，張姨總算追到她，“少奶奶，我們……”
“我們還是一會再過來吧。”沐小言打斷她，小臉陰沉。
電梯門在這個時候打開，駱向卿從裡面走出來，看到沐小言先是一驚，隨即注意到她手裡的保溫盒，故意揚高聲音，“咦，三嫂，怎麼不進去啊。”
她擰着東西來，一看就知道還沒有進去，再加上張姨驚慌失措的神色，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哦，那個我還有點事，待會再過來。”沐小言搪塞，作勢就要從駱向卿身邊溜進去。
駱向卿手掌撐着牆壁，電梯門已經自動關上，他眉眼帶笑，“三嫂，我有事和你說，你讓張姨等着吧。”
沐小言沒辦法，只好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張姨，跟着駱向卿去了另一邊。
“你有什麼話儘管說。”
“三哥的情況你瞭解嗎？”
沐小言皺眉，難道駱向卿是想在這個時候告訴她墨少辰有孩子的事？
她被那個男人欺騙了，什麼領養孩子，壓根就是他自己的私生子。
沐小言不禁腦洞打開，想着，會不會是墨少辰幾年前和沈念薇在外面生的孩子。
要不然，墨少辰怎麼會對沈念薇那麼特殊？
可這麼想也說不通，如果真的是他們的孩子，爲什麼墨少辰沒和沈念薇在一起？
沈念薇並不像甘心做情人的女人。
“三嫂？”駱向卿盯着她，神色狐疑。
“呃。”沐小言回神，“你知道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三哥在你面前或許不是透明的，但是三嫂，我可以對你說這句話，他現在每做一件事的出發點都是在爲你着想。”他說的認真，一掃平時的風流紈絝。
爲她着想？
沐小言在心裡冷笑。
她想，她是沒辦法和駱向卿聊下去了。
他們的世界觀不同呢，所有的人都在爲墨少辰說話，有誰看到過她的無奈。
墨少辰給她的，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
“言言。”身後突然切過來一陣熟悉的男音，同時也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沐小言不用轉身就能猜到前來的男人是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三哥！”駱向卿朝墨少辰招手，“您老耳朵真夠靈的，這麼快就知道三嫂來了。”
墨少辰瞪了他一眼，駱向卿笑笑撤離。
走廊裡只剩下他們二人，墨少辰擁着她往裡走，“外面冷，跟我進去。”
“不了，我和你說幾句話就走。”沐小言的手很自然的從男人掌心抽離。
她怕進去遇到沈念薇，免得幾個人尷尬。
反正墨少辰的事她也不想參與，可爲什麼心裡會堵得慌？
沐小言兩手緊緊垂在身側，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腦子裡全是剛纔所見的那一幕，他和沈念薇，還有那個孩子是那麼和諧。
既然都有了人，爲什麼還要來招惹她！
“少辰。”沈念薇從病房裡出來，她像是沒看到沐小言，“Jayson叫你呢，這孩子現在是一刻也離不開你，也不知道他這些日子怎麼在國外度過的。”
墨少辰側目朝她看了眼，神色不耐，“你先去忙，孩子先留在這兒。”
領養孩子的事情，今天也是個機會和沐小言說清楚。
也就是墨少辰這一側，沈念薇才徹底看清楚他身前的女人，“呃，小言來了啊。”
沐小言側過身無視，她聽到沈念薇說話就覺得噁心，更何況她現在本來就身體不適。
“那好，我先去公司了，有什麼問題你給我打電話。”沈念薇從不會當着墨少辰的面做什麼，無論沐小言怎麼惹她，她都能忍。
而她卻不知道，墨少辰不喜歡她的正是這一點。
沈念薇的工作能力墨少辰從來不懷疑，可她這個人太圓滑，誰都不會得罪，有時候就連墨少辰都不清楚她到底在計謀什麼。
又或者，他從未在她身上花過什麼心思，也懶得去糾結這些。
沈念薇的出現明顯讓兩人的關係變得僵硬起來，更何況剛纔從那個女人口中說出了孩子事件。
因爲領養孩子的事，墨少辰本就和沐小言鬧過不愉快，現在又是從沈念薇嘴裡出說來，可想而知。
張姨站在不遠處也跟着着急，見兩人好半天杵在那裡沒說話，她上前，“三少，這都是少奶奶囑咐我帶來的，您要不先吃點。”
這個時間點也該吃早餐了。
“謝謝。”墨少辰這兩個字卻是對沐小言說的。
不管張姨有沒有誇大其詞，墨少辰是由衷的感謝。
他感謝她能來，更感謝她能在昨晚主動回去江南世家，那樣他還可以騙騙自己，這個女人心裡是有他的。
人的心，真的不大。
墨少辰從未想過，他對一個女人的要求這樣低，只需要她心甘情願的留在身邊就好。
張姨把東西送去病房，走廊裡就留下夫妻二人。
“你懷孕了，就不要隨便亂跑，在家休息。”他說，一句話說的別有深意。
沐小言卻是問，“你真的不是墨家的人？”
“你在意嗎？”
“那你怎麼會突然暈倒呢？”
總算她問了一句令他暖心的話，原來，她還是關心他的身體的。
“想你想的。”
沐小言，“……”
這男人，即使到這個時候嘴裡都沒個正經。
“對了，領養孩子的事我要和你說一下，那個孩子在我病房，要不你現在去見見他？”
沐小言眸光淡淡，搖頭。
那個孩子她剛纔已經看到了，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什麼事情都是墨少辰做主，她哪有說話的權利。
要是現在她不同意領養孩子，墨少辰，你會答應嗎？
呵，怎麼可能。
難怪他當初會那麼堅持，原來是自己的親骨肉。
那麼墨少辰，我們的孩子要怎麼辦，他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兄弟，將來要怎麼解釋？
她的冷淡墨少辰看在眼裡，他卻在這個時候選擇了忽略。
連孩子都不願意看一眼，沐小言，你對我的態度到底是有多隨便。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程婭姝身受重傷，情況危急，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她吧。”
“她怎麼了？”墨少辰眯眼，表情談不上緊張，還是有點訝異。
“她被人刺傷了，我來的路上醫院給我打過電話，情況不是很好。”
G市另一家醫院，環境相對差很多。
墨少辰和沐小言過來的時候，墨雲楚已經進去了重症監護室。
重症監護室裡不宜進去太多人，墨少辰只好先去詢問主治醫生的情況。
沐小言也趁着這個時間去探望顧浩南。
緊閉的病房裡，到處都是儀器的聲音，偶爾男人會迸出一兩句話來，空氣裡滿是悲涼的因子。
“你說，是誰傷的你？”
程婭姝的眼吃力的眯着，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意識在漸漸模糊，卻能聽清他說的話，通過聲音辨別他是誰。
男人的手覆在她發燙的前額，病牀上的女人全身都插滿管子，可以說，這是墨雲楚見過程婭姝最醜的一面，可他卻沒有半分的嫌棄。
這些年，他習慣了愛她，即使真相曝光，他心裡生氣，還是捨不得對她發火，做的太絕。
唯一的辦法，他只有從程素涵身上出氣。
又有誰能明白他心裡的苦。
今早他突然得知程婭姝危在旦夕的消息，那一刻，墨雲楚感覺世界都要毀滅了，馬不停蹄的往醫院趕。
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婭姝，我會幫你報仇，到底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程婭姝心裡很明白，她知道是誰來了，可喉間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墨雲楚，你來了嗎？
她知道，他終究有一天會來找她的。
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恐怕這一次墨雲楚不會原諒她了。
也好，這一刀省去了你的爲難，也解脫了我自己。
“我去幫你轉院。”
這句話一出，程婭姝本能的拉住男人的手，艱難的搖頭，她眼角有透明的液體涌出來，眼神貌似懇求。
“你這是爲什麼？”
程婭姝只是搖頭，可以說，這輩子她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墨雲楚。
就連當時顧浩南被檢查出來白血病，她去求這個男人，也是想用美色勾引。
“你跟我說，爲什麼？”墨雲楚內心的情緒繃不住，聲音顫抖着揚高。
“兒子，我……我的兒子，在這裡。”良久，程婭姝終於斷斷續續從蒼白的脣裡擠出一句話來。
兒子？
那麼就是顧浩南。
程婭姝的情況，墨雲楚從來都瞭如指掌，但自從出了墨少辰的事，他便故意不去打聽她的一切。
天知道，他有多後悔！
墨雲楚現在哪裡還有心思計較她心裡在意的是誰，他只要她活着便好。
哪怕，只是偶爾能看到她，也算是老天對他的一種眷顧。
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墨雲楚不管不顧，他鬆開女人的手，衝出去找醫生。
程婭姝必須要轉院治療，他不能讓她死了。
“去查一下昨天在xx醫院發生的事，一定要給我查清楚。”墨雲楚打了個電話，氣勢洶洶。
他發誓，絕不會放過這個人。
等他打完電話轉身，沒想到和前來的墨少辰打了個照面。
這是那件事曝光後父子倆第一次碰面，氣氛隱約有些尷尬。
墨少辰還是喊了一聲，“爸。”
墨雲楚頓了下，朝他看了眼，終究什麼都沒說直接去了醫生辦公室。
他們不存在任何關係，也沒必要糾纏下去，這是墨雲楚一早就決定好的。
婭姝，我不怪你，只要你快點好起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至於墨少辰，就讓他自生自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