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G市空氣中泛着涼意,沐小言穿着一件單薄白色長裙,上面印着深深淺淺的繩索痕跡伴着淡淡的污垢綻放開來,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已。
她雙手環抱着雙肩,從雲天酒店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沐小言餓得前胸貼後背,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想就這麼走了。
離她綁架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顧浩南並沒有過來。
他是真的放下了,可她卻從未走出來過。
夏末的風輕輕佛過,霓虹的街燈把她嬌弱的身影拉得老長,沐小言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緊抿的嘴角一點一點的上揚。
“言姑娘,別踩自己的影子。”
“爲什麼啊?”
“那是把自己踩在腳下,傻瓜。”
“那我踩你的,你永遠在我腳下。”
“隨你喜歡。”
“呵呵。”
回憶襲來,沐小言眼圈驀然泛紅,她擡起痠痛的手臂揉了揉眼睛,止住緩慢的腳步,忽而沒了力氣往前。
顧浩南天生的豪門貴胄,對誰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唯獨和她在一起同樣像個孩子,無論哪一面的他沐小言都有見識過。
沐小言收回思緒,她看了眼馬路上依然如潮水般的車流,心情陰鬱。
她這個樣子是不能回顧家的,必須找個地方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沐小言不知道的是,從她在雲天酒店出來的那刻開始,一輛黑色汽車一直緊隨着她,直到她快進入學校的某個小區,那輛汽車才從她身側衝過去上了前。
這個小區內有沐小言租下來的私人空間,還是四年前顧浩南陪她過來的,地方不算太大,但環境不錯,最重要的是安全。
沐小言踩着沉重的步伐踏進去,一眼就看到不遠處倚在車身上的男人,他單手插兜,目光透過昏黃的路燈看向不遠處的沐小言。
沐小言愣在原地,鼻尖發酸。
之前的四年,顧浩南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在這兒等她。
沐小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欣喜的跑過去。
浩南。
然而,她這聲稱呼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就被另一道甜美的聲音給代替了。
“浩南。”
沐小言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剛纔的激動瞬間化爲灰滅。
她無力的垂下手,循着聲音的來源望去,秦惠雅身着一身淺紫色的及膝長裙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緊接着她便看到那女人挽起顧浩南的手臂,在他耳旁柔柔道,“久等了吧。”
“結束了?”
“嗯。”秦惠雅的聲音如同她的人,總是那麼甜,“今天老師有事耽擱了,所以晚了點。”
“走吧。”男人語氣淡淡,在秦惠雅出現後再也沒看過沐小言一眼,似乎他們是從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沐小言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那麼順其自然,那麼和諧,心臟傳來一絲強烈的痛感,她宛如局外人一樣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原來他不是來等她的,更不是因爲心急她是不是被綁架了,而是在等秦惠雅下課。
她怎麼這麼傻?突兀的身份轉換幾乎讓她精神崩潰,可是顧浩南你呢?
轉眼就能接受另一個人麼?
“浩南,我們去哪裡吃宵夜啊?”
顧浩南眼角的餘光掃向失落的沐小言,脣齒間溢出的字眼透着令人心醉的柔和,“都依你。”
都依你?
他說,都依你。
沐小言聞言蒼白的脣溢出一絲冷笑,她單薄的身影站在風中,雙目宛如沾了辣椒粉,難受得擠出淚來。
她早就知道顧浩南和秦惠雅在一起了,可從來沒有親眼見證過,原來自己看到的現實遠比想象要心痛得多。
顧浩南,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的心到底有沒有一點點疼呢?
“咦,小言。”秦惠雅像是突然發現站在另一邊的沐小言,她鬆開顧浩南的手臂,和以往一樣熱絡的和她打招呼,“你做兼職剛回來麼?”
沐小言做不出她那一套,她僵硬的站在那裡,睨着秦惠雅的眼神充滿敵意。
秦惠雅故意忽視她眼裡的怒氣,想擡手幫沐小言理順一下凌亂的髮絲,“女人啊,該對自己好點,你說說你……”
“給我閉嘴!”沐小言朝她怒吼,視線兇巴巴的盯着眼前裝模作樣的女人。
她們曾經也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呵呵!
卻在轉身之際變換了身份,秦惠雅成了顧浩南的現任女友,直到那一刻沐小言才後知後覺,從前的自己有多傻。
秦惠雅略微尷尬的縮回手,她委屈朝顧浩南看了眼,男人上前,他長臂一伸把秦惠雅摟進懷裡,輕飄飄的開口,“趕緊走吧,一會地方該難找了。”
“好。”
秦惠雅笑得嫵媚,轉而又好心的相邀沐小言,“小言,要不我們一起去吧,都這麼晚了,肚子肯定也餓了。”
沐小言卻是肆無忌憚的盯着秦惠雅身旁的顧浩南,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襯衣,五官恰到好處的勾勒而出,整個人略顯成熟穩重,昏暗的路燈下,顧浩南的這副摸樣倒是顯得更有男人味一些。
“小言……”見她不啃聲,秦惠雅試圖催促。
顧浩南不耐的擰眉,聲音平平發出一個字,“走。”
跟在沐小言身邊這麼多年,秦惠雅多少也算了解這個男人,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奏。
秦惠雅不敢做得太過,畢竟顧浩南也是對沐小言有感情的,縱然恨,也無法做到真的從心裡將那個女人拔出,這纔是她最該努力的地方。
“那我們先走了,小言,你自己小心點。”
沐小言噁心秦惠雅那副嘴臉,她選擇在他們之前轉身,她纖瘦的身影逐漸在男人眼裡遠去,顧浩南喉間輕滾,黯然轉身。
不多時,那輛黑色汽車開出小區,沐小言艱難的止住前行的腳步,重重鬆了口氣。
暗沉的光線下,沐小言單手扣住沉悶的胸口,她呼吸困難,彷彿要窒息一樣,額前豆大的汗水不斷的往下淌,沐小言分不清身體究竟是哪一處疼,就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一般,以至於在這個黑夜裡,她疼得昏倒在地也無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