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呱呱……”
“呱呱……呱呱……”
程嵐的手機鈴聲前幾天才被程諾調成了蛙叫聲,結果這兩天就被青蛙的慘叫聲騷擾得痛苦不堪。
自從發生了視頻事件以後,程嵐就關掉了對外聯繫的那張卡,現在留的這張卡,也只有幾個特別熟悉的人才知道,比如說,程嵐的奶奶,孫兆輝,經紀人徐逸峰,以及程嵐的兒子程諾。
儘管如此,自從昨天的記者會召開以後,程嵐還是免不了外界的騷擾。
按了收聽鍵,程嵐還沒來得及問候,那邊就已經響起了徐逸峰那熟悉聲音:
“程嵐,剛纔美國那邊的導演又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們,說你因爲形象不符合他們最新影片的要求,因此,他們要求立刻撤銷此次影片的合作關係;
法國最新一期香水——‘夢之女孩’的代言也取消了我們資格;
另外,國內的陳導剛纔也有來電,委婉表示,說年後暑期檔大片也不再需要我們的參演了……”
徐逸峰一一給程嵐報備着,儘管語氣一直保持着冷靜,平穩,可程嵐還是明顯聽出了徐大哥語氣裡的焦急,而他電話裡的背景聲,更顯示其現在正處於一個吵雜的環境聲中,在這背景聲音中,有嘈雜電話鈴聲,衆人德爭吵聲,打電話人員的委求聲,這些都顯示着他身後的壞境此刻正亂做一團糟。
期間,徐逸峰每給她報一項被取消的影片或者代言時,程嵐便應聲一次,應到最後,程嵐都不知道今天到底取消了多少通告,代言等;而這樣的電話,程嵐從昨天召開記者招待會以後便一直接到手軟。
雖然說,這些結果早在她召開記者招待會以前就預料到了,但當這些事真正發生的時候,心底還是免不了一陣失落,同時也開始逐漸意識到,也許這一次的緋聞,對她的影響,遠比她想象中還要厲害得多。
可儘管如此,程嵐這時候的心思都還是在兒子身上。因此,在徐逸峰報備完畢以後,她忍不住自私地做起了逃兵,並且告訴徐逸峰,以後類似的事情不要再告訴她了,這段時間,她想好好的陪陪兒子。
徐逸峰在那邊沉默了一陣子,方道:“好!”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才結束了這段對話。
結束前,程嵐明顯感覺到徐逸峰的欲言又止,她也基本能預料到徐逸峰要說些什麼,可最後她還是殘酷並果決地掛斷了電話。
隨後,坐在沙發上的她,忍不住開始回想起當年她步入這個圈子的初衷:
二零零六年的時候,逃避在美國的她,在一期金融雜誌上看到這樣一則報道:“靳氏集團太子爺靳巖於瑞士學成歸國,正式接管靳氏集團”。
從此以後,她便一直求着孫兆輝,讓他帶她回國,希望他帶她步入這個圈子。
一開始,孫兆輝是反對她步入這個行業的,那時候他給她的理由就是,娛樂圈太複雜,水太深,他怕她吃不了這個苦。
他總是說:“現在回去對你的發展不好,你才生下孩子,我也纔在這邊找到你。程嵐,我一直欣賞你是一個有才華的人,我想幫助你實現你的夢想,待諾兒再大一點,我可以幫助你完成你的學業!”
面對這樣的幫助,她想世界上應該是沒有一個人不心動的,況且那是程嵐最最熱愛的設計行業。
但是她想回家,想回到那片曾經養育過她的土地,以及,那片有他的地方。
她還記得,當時孫兆輝一直不讓她回國,可最後還是拗不過她,朝她問道:“你爲什麼一定要回國?難道你還沒有忘掉他?”
靜默。
一段緘默以後,程嵐才緩緩擡起來,並直視孫兆輝的那探究的眼神,坦誠道:“我想回家……我想站在最高的地方,讓他在想念我的時候,至少能看得到我……”
那一刻,孫兆輝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心臟在跳動;
當然,他也沒有哪一刻比當時更嫉妒靳巖,嫉妒他能得到這樣一個執着女孩子的全部愛情。
然而,當程嵐真正回國以後,且努力得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卻發現,這六年來,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得到他的垂青,更沒有等到他的出現。
六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她也由一開始對待這個圈子不單純的動機到漸漸地愛上這個行業,這份工作。
因爲每當她詮釋一個新的角色的時候,都是她對一種全新的生活的體驗。
站在星光璀璨的大道上,迎接那來自影迷和歌迷朋友們的敬仰與喜愛,接受大家目光的洗禮,她覺得,那是她生命存在的意義。
*
窗外月光如洗,而這個晚上,程嵐卻睡得極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黑夜裡正下着磅礴大雨,而她正牽着諾兒的小手一直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淋着大雨迷茫着,不知該前往哪個方向。
似乎在雨裡呆了好長時間,前方纔出現一個模糊地黑色人影。
漸漸地,漸漸地,黑色人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直到跟前,程嵐才終於看清了這個人影。
而這個男人,正是她一直忘不掉的靳巖。
此刻地他,正舉着一把黑色大傘朝她寵溺地微笑着。
他的笑容如往常一般,不是特別地明顯。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嘴角都只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儘管如此,程嵐每次看到這樣的他,都爲之癡狂,也因爲這件事,後來的程嵐每次都很瞧不起自己曾經的花癡。
程嵐還沉醉在靳巖那魅惑人心的微笑裡不可自拔,可突然間,手裡的諾兒就忽然朝着靳巖大聲呼喚道:“爸爸!”
說完就立刻搖晃着小書包,奔入靳巖的懷裡。
靳巖張開懷抱,及其平淡地抱住了程諾,而表情卻有着說不出的淡漠。
也就在這麼一剎那,靳巖之前那寵溺的眼神,立刻變得憎恨、厭惡起來,而之前的笑臉也立刻變得扭曲、可怕起來。
看到這樣的情景,程嵐才反應過來,原來靳巖是來跟她搶兒子的!
她立刻想搶回兒子,可這時候靳巖的反應比她要快得多,竟然在她面前帶着諾兒轉身就走。
在轉身離開之際,靳巖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冷漠的眼神,一如當年轉身離開的他……
她很想追上去,無奈卻怎麼也跑不動;
她大聲呼喚着諾兒的名字,可諾兒卻怎麼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彷彿一瞬間,她的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片混亂中……
最後,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諾兒被無情的靳巖帶走,而自己卻只能站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喊着諾兒的小名……
這樣至愛至親的人離開她,使她一時喘不過氣來,心有一種捶心般的疼痛。
被這樣的痛苦折磨着,她陡然坐起身子。
擡頭,發現並非在雨夜裡,而是在家裡,而窗外清涼的月光如洗,哪裡有半點雷雨的徵兆?
原來,自己做惡夢了。
待意識到這一點時候,程嵐還是第一時間伸手朝身邊的小人兒探去。
發現兒子還在身邊,且被子蓋得好好的,給他再掖了掖被角,心底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隨後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因爲這場惡夢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望着熟睡中的兒子,呼吸綿長,睡相平穩,程嵐長時間不能入眠,正在此時之際,她的手機卻突然閃爍起來。
爲了不吵醒兒子,她迅速地拿起手機走到陽臺上接起了電話。
“嵐嵐……”程嵐還來不及說話,電話那頭響起來孫兆輝急躁卻又欲言又止的聲音。
程嵐知道,孫兆輝一向都還算沉穩。像今日這樣說話又是急躁又是欲言又止的情況,還是頭一回。於是她立刻感到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忙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對不起,嵐嵐,”孫兆輝在電話那頭呼喚了她兩句以後,
又是一陣沉默了方接着道,“我現在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之前答應給你找的方律師,今天中午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不和我們合作了。當然,我也立刻去找了他,可他竟然鐵了心的對我閉門不見。我想不明白爲什麼約好的律師會臨時變卦,於是經過我一番調查,剛纔終於拿到了消息,才知道,原來下午靳巖有去找過他……”
孫兆輝曾跟她提過,他有一位非常了得的律師朋友,這個人姓方,年紀輕輕,接手過的案子卻都是常人所不敢接的棘手案件,而且這麼多年來,無論他接手的案件或大或小,他都贏得非常漂亮,且從未失手過。
孫兆輝還告訴過她,如果能得到這位朋友的幫助,她們勝算的可能性就大很多了。
前幾天記者招待會召開以後,孫兆輝就與這個朋友在電話裡聯繫過,而這位方律師也在當時就答應了和他們的合作,願意幫她保住諾兒的監護權及撫養權。
程嵐沒想到,就在他們約好見面,遞交資料的前一天,他竟然臨時變卦。
更令程嵐差異的就是,她沒想到,靳巖的動作這麼快,這麼狠。
記者會昨天才召開,他們也是昨天才與方律師取得聯繫,而今天,他就上門搶走了她的律師。
這一刻,程嵐終於意識到今晚那個噩夢的預兆了;同時,她也才意識到,今日的靳巖也絕非九年前的靳巖了。
今日的他果真變得如外界傳言那樣——一個果斷、狠毒、冷血無情的決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