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巖很快就看出了程嵐的異樣。
不知爲何,明明自己一再告訴自己,現在的他和麪前這個女人沒有半點關係,而且這個女人也不過是他請來的“小保姆”而已,可是當他看到她突然間這樣的失神與愣怔的以後,他的心還是忍不住隱隱地揪疼了一把。
面對這樣的程嵐,他最後也只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並將火關住。隨後他則一邊擦拭着手一邊說道:“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對於靳巖臨走前的招呼,程嵐連轉身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她從剛纔聽到外面林玉柔的聲音開始,就一直呆呆地立在切菜臺的旁邊,就連原本側對着靳巖的身子,也因爲心底的氤氳微微傾斜過身子,漸漸讓背對着靳巖。
這個樣子的她,彷彿像正在賭氣中的孩子——倔強,而又可憐。
這其實是程嵐在自卑,她沒有勇氣回頭,也沒有力氣回頭。此刻的她,早已經被剛纔意識到的事實打擊得瀕臨奔潰,爲了不讓靳巖看出這樣的自己,她唯有以這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靳巖看着她這樣的背影,心底有點疼疼的。可最後終究是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走了出去。
來到大廳裡,此刻的林玉柔正張牙舞爪地站在那裡,彷彿像一隻隨時就要爆炸的定時炸彈。
靳巖看着林玉柔這真實的面目一點也沒有表現出驚異的舉動。這些年,其實他早就看透了這個一直呆在他身邊裝淑女裝柔弱的女子,若不是鑑於她還有可利用的價值,他想他應該早就厭棄了她。
如今程嵐雖然還不是他什麼,但是她就這樣生活在他身旁,他覺得已經夠了;而與林家的聯姻,在他看來,也完全沒必要了。突然之間,他不知爲何,就是不想用自己的婚姻去算計到自己的事業了。
他給自己找的理由是兒子不喜歡這個女人,他就不能娶這個女人,殊不知自己的心早已經傾向於保護某個人……
看着面前這個正張牙舞爪地和自己兒子爭論這屋子女主人地位的女子,他心底隱隱有些煩躁。
看着這樣的女子,語氣不覺就滲透着些許怒氣:“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來做什麼?”
意思是,這都大年三十除夕晚上了,你林家千金大小姐,難道連這點禮貌都不知道嗎?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人家的家庭團圓?
聽着這樣微怒及責備的言語,林玉柔本來就火大的脾氣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瞬間,她就轉過身來,對着靳巖張牙舞爪起來,而她那尖銳的聲音也立刻拔高了三尺:“我來做什麼?我堂堂你靳巖的訂了婚舉行了儀式的未婚妻,難道就不應該跟未婚夫一起過新年,一起團團圓圓過除夕嗎?”
靳巖蹙了蹙眉頭,納悶道:“我記得我早就讓我的律師去處理好這件事了,就如文件上說明的那樣,我們到此爲止,而作爲違約方,我也賠償了你應有的損失。我想,一座寫字樓應該也”
靳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明顯不悅,但是卻是那樣平靜自然,彷彿這點小事完全不足以撼動他的心,讓他大動肝火。而他的語氣,更是那樣地冷漠,以至於覺得他在說這話,就如和陌生人談判合同的違約一樣,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妥。
林玉柔冷哼一聲:“呵!真虧你說得出口,你以爲我堂堂林家千金大小姐的名譽就是隻值一座寫字樓嗎?既然如此,你當初爲何又要和我訂婚?如今訂了婚了,可爲何又要悔婚?你覺得我林玉柔就是這樣好欺負的嗎?”
面對一聲高過一聲,情緒也越來越激動的林玉柔,靳巖始終如一開始那樣的平靜。對於她這樣的刁鑽與爲難,靳巖也只是反脣譏笑道:“是嗎?你覺得你的名譽損失費不止一棟寫字樓的價值,可我卻覺得你的名譽卻不值一文。甚至連我的一雙鞋都不值。再說了,我也一直沒有碰過你,你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請不要一直覺得自己纔是世界上最可憐最受欺負的那個人。感情的事就是這樣,隨時都有蹦盤的時候。乘我現在心情不錯,我還給你一棟寫字樓,小心我到時候不開心,連一毛錢的分手損失費都不算給你!”
“你……”
林玉柔顯然被靳巖這樣一席話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就在她準備二次爆發的時候,靳巖那平淡又冷漠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誠如我兒子所說的那樣,我們家並不歡迎你。馬上就要過年吃團圓飯了,如果林小姐知趣,還請馬上離開吧!以後也請不要再拿這件事來我面前說事,如果真要計較起來,哪怕就算是結了婚,我也有隨時離婚的自由。再說了,按照最新的婚姻法,就算是你之前是我的妻子,只要我不高興,我也可以一毛錢不給你,不是嗎?”
林玉柔這一次是徹底地被這樣冷漠絕情的靳巖給激怒了,最後她咬牙了幾次牙,終究是將所有的怒氣全部吞了下去,可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恨恨地看着靳巖如此怨恨地說道:“靳巖,你如此玩弄他人的感情,如此絕情絕義,終有一天,你會爲你這樣的無情而付出代價的!”
聽着她這樣幼稚可笑的詛咒,靳巖反而開懷一笑,淡淡地反問:“是嗎?那我一切都等着!”
隨後,他就起身抓起沙發上的遙控器,將門外的電子鎖一一打開,並冷冷地說道:“給你一分鐘的時候,如果這一分鐘以內還沒有離開,我就關起了大門,然後報警說你私闖民宅。”
林玉柔沒想到在在走到門口處,竟然還會受了一回這樣的窩囊氣,一時間想不通,就更是在心底將程嵐和程諾母子倆恨了個徹底。
靳巖在監控錄像裡看到林玉柔走出院子以後,就“啪擦”一下將遙控板上的按鍵重重的按下,使得外面院子裡的大門和別墅的大門都一下子重重地關上。
回頭,他就坐在沙發上教訓兒子:“靳諾,以後不要隨便什麼人都放了進來,聽到門鈴聲先去監控錄像裡看看外面的來人是誰,然後再按遙控上面的按鈕。如果是不認識的,或者不討喜的人,就直接不開門,知道嗎?”
程諾立刻乖巧地點了點頭,嘴巴也笑得特別開心。
想起剛纔爸爸教訓那個他不喜歡的女人,還有說不跟那個女人結婚,他就非常非常開心。
靳巖一看到程諾笑得開花的樣子,心底原本所有的陰鬱全都在這一刻立刻消失。
他伸出手觸了觸程諾那小腦袋瓜子上那黑漆漆的頭髮,軟軟的,特別舒服,然後他又笑着教導道:“當然,既然你開門放她進來了,就應該禮貌的對待,不能再像剛纔那樣大呼小叫的說不歡迎人家,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嗯?”
程諾聽着爸爸的講解,似乎也是那麼一回事,立刻了然地點了點頭。
隨後他又忍不住擡起頭來,一臉認真的問道:“爸爸,你不打算和林阿姨結婚了,那你是不是打算和媽咪結婚啊?如果你要和媽咪結婚,諾兒是不會反對的!”
靳巖一下子就被問倒了。
對於這個問題,或許在九年前,他還是會立刻回答是,但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對於兒子突然的提問,靳巖先是一愣,隨後就揉了揉他頭頂上的軟發,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像個小大人,管得可真多!”
說完,就起身再次朝廚房裡走去了。
他沒看到,此刻的程諾是怎樣的表情。此刻的他,正如一個被人搶了糖一樣的孩子,撅着嘴巴,很不滿地瞪着離去的爸爸呢!
靳巖進了廚房,發現程嵐此刻正忙碌地在做菜。
他記得他立刻的時候是特意將火給關了的,沒想到她又主動開了火繼續在做菜了。
望着她靈動的身影,和熟練的手法,還有她那快活的身影,哪裡還有他剛纔離去時候的倔強與悲傷。
看着這個樣子的她,他不知不覺就滿足地微笑起來。
他想,如今能就這樣將她拴在身邊,偶爾可以悄悄地從背後看着她,他就很心滿意足了。
而這,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不知道,其實程嵐此刻的歡心完全來自於他,因爲剛纔他在和林玉柔說那些話的時候,一字一句完全被刻意偷聽的程嵐聽得一清二楚,聽着自己喜歡的人拒絕了自己的情敵,世上哪還有比這更開心的事呢?
靳巖就一直這樣看着程嵐,直到被程嵐發現身後的異樣。
她轉過頭來,看着他一直站在廚房的門口緊緊得盯着自己,瞬間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也有點兒羞澀。
她故作鎮定地咳了咳,小聲問道:“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難道我背後有什麼花兒不成?”
靳巖這才緩緩上前,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鍋鏟,然後一邊開始工作一邊笑道:“沒有,只是覺得你家務比以前做得好很多了,做飯做菜的樣子似乎都出來了!說說,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能幹的?不會是爲了某個男人而變得這樣勤快吧!”
程嵐一被問起這個,立刻想起了她那時候在美國時候的事情,於是,立刻沉思了下去,緩緩說道:“是啊,是爲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