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眸子明顯的一時間閃過太多複雜的東西,許久,風冿揚才又重複了一遍,這次,他的聲音很清晰
“本質上她不是你的未婚妻——”
冉依顏手一寸一寸的撫摸着那光潔的黑色的實木大桌,上面有些歲月的刮痕,中間是純黑,而邊沿是棕色,她環顧四周,那些已經有些灰暗了的牆,她的手指一寸一寸從上面撫過,已經要破產的公司,現在幾乎所有的生產線都停了,員工大多也辭職了,只剩下着蕭瑟一切,她進來的時候,門口連保安都沒有——
這些,就是爸媽留下的東西麼,她的美眸輾轉,四周空寂,只剩下她一個…。
走廊上滴滴答答腳步拉長的回聲,在脆薄的石制地磚上一點一點的接近,那腳步聲,有些急促——
聽着這個聲音,她目光清冷,她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才這個地方的人不多——
那麼——
果然,門口就出現了尹瑞琴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紅色的薄毛衫,下面是黑色的包裙,穿着帶跟的鞋,手裡掛着一個棕黃色的包包,這麼多天不見,她額頭上的皺紋多了好多,確切的說比之前足足多了一半,頭髮有些枯燥,凌亂,一股腦的都別在耳後。
其實,聽着腳步聲,冉依顏已經知道是她了,現在,公司倒閉,裡面成了這副模樣,說好聽點是破敗不堪,說難聽點就是一個廢墟,她作爲冉氏公司的董事長夫人,是應該出來善後的。
冉依顏看到她不驚訝,她看到冉依顏卻是大大的驚了一跳,隨即就責問着出聲了“你怎麼在這兒——”
冉依顏淡淡的瞥了一眼她,不屑的眼神,看了看周圍,緩緩的開口“我爲什麼不能在這兒,在這之前,她姓秦,今天之後,它還是會姓秦——”
她緩緩的出口卻換來尹瑞琴的一句搶白
“你休想——”
休想?冉依顏一聲冷笑“二十年前你搶屬於秦家的一切,現在不只不過是想拿回來這一切,你居然告訴我‘休想’,果然是鳩佔鵲巢,已經佔成習慣分不清自己的窩了麼——”她毫不留情的出語奚落,根本不看尹瑞琴此時的臉色,她不想看,也不屑看。
她靜靜的看了看四周,那灰暗的牆壁,這些辦公桌,還有那棕色的織花布藝的窗簾,其實,她知道的內幕還不止這一點
“因爲冉雙露丟了孩子,祁家爲了撫慰她這些天懷孕懷的辛苦,所以幫你們還清了那些債務,尹瑞琴,你難道不覺得感到羞恥麼,你們沾了一個流產了的孩子的光,冉雙露如果知道這樣的一次流產換來冉家的富足,應該還是覺得很欣慰吧,你今天還有這一切,你應該多謝上蒼眷顧——”
她輕輕的說,臉頰帶笑,笑靨如花,但是,字句間,卻毒辣無比——
她的意思,冉家能夠還清這些債務,是以冉雙露流產爲代價的,流產,這是尹瑞琴心上提起來就平息不了的痛,也是冉雙露這輩子刻骨銘心的傷痛,她不僅提了,而且,還將最重肯的一點,冉家最痛的一點將它剖析開,把這些傷口又一次血淋淋的撕開,擺在世人面前。
其實,這些也是冉家的恥辱——
果然,尹瑞琴的臉色在當下一下子就變得蒼白無比。
“而且,今後的冉氏由我主宰,我手裡已經有百分之四十多的股權,遠遠超過你的三十七股,就算你一份股都不想賣,可是我還是湊到了,明天的股東大會,我就會是新一任的董事長,以後,這個公司,就主要由我說了算——”
尹瑞琴的眼眸瞪的大大,在冉依顏說手中握有百分之四十股權的時候流露出一種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搖頭,複雜的神情,有些恍惚“真是不知道…真是不知道…是你精心策劃了這一次,冉依顏,我一直以爲你是隻任人宰割的羊,卻不想,你手段的冷血和無情,純粹的簡直讓人不能置信。我真的後悔當初收養你。我真的後悔…。”
尹瑞琴幾乎是血淚滿滿,一聲一腔如同是血的控訴,其實,她真的,真的很不想失去這一切,其實,她真的曾經有的太多,錢財,權力,美滿的婚姻,和睦的家庭,還有一個美麗的女兒,而此刻,就是因爲這個女人,因爲面前的這個女人,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一切…
那憤怒,怨恨,滿腔的怒火在體內流竄,如果可以,她現在很想大哭一場,或者嘶吼一聲,有或者衝過去將冉依顏拽住頭髮狠狠的毒打一頓。
可是,她卻沒有行動。她呆呆的站在原地。那是因爲,她在強烈的剋制自己,一時間太多的憤和怨讓她無法施展,她只有極力的隱忍。
“對了,還沒恭喜你,聽說冉成昊冉爸爸已經放出來了。今天就出來了,不管怎麼說,對你來說也是件好事兒啊對吧——”
冉依顏站在原地,故意悠閒的扣着指甲邊沿的白色的指甲油,扣下來輕輕的吹着,無不帶着故作的語味——
她和尹瑞琴都知道公司倒閉,冉成昊被調查都是她搞的鬼,她搞了鬼卻是冉成昊背黑鍋,她知道尹瑞琴聽到這些話都多不甘心,可是,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奚落尹瑞琴,看着她生氣,看着她難受,她心裡才能快意。
果然,她擡頭,那美麗的眼眸就看見尹瑞琴在視線裡臉又暗了一截。
她不漏痕跡的輕勾脣角,依然低頭修整自己的指甲——
尹瑞琴本來還想還擊什麼,可是,對冉依顏,她已經是厭惡之極,厭惡到,甚至張口罵她都不願意。
而此刻,包包裡的電話在震動,她沒有理會冉依顏,而是自己去掏開包包找電話——
冉依顏就神色淡淡的站在她的面前,細瞄着她掏電話的動作,然後耳邊響起那她覺得刺耳非常的聲音,凡事冉家人的聲音,她都覺得很刺耳
“喂,嗯,是。我是…。”尹瑞琴掏出手機神色自然的接了電話,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突變,聲音都有些顫抖“怎麼了——”
冉依顏對尹瑞琴那太快轉變的情緒感覺有些怪異,但是也沒有放太多的心思放在這上面。
她低頭繼續裝模作樣的修指甲。
結果,尹瑞琴一個電話匆匆接完,立即改了方向朝門口跑去,根本把冉依顏當空氣,臨走時,甩都不甩她…
冉依顏終究覺得有點奇怪了,她收起她來磨指甲棱角的剪指刀,然後,同樣,包包裡手機震動起來了。
她哆哆嗦嗦的去打開包包取手機,但是竟然發現潛意識裡手竟然有些顫抖,恍然間覺得彷彿發生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兒,結果,一個電話接進來,才靠近耳側,聽了幾個字,冉依顏就驚呆了。
冉成昊從檢查署出來以後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急救,生命垂危——
聽到車禍的那一刻,冉依顏的手是顫抖的,臉色也是蒼白的,其實,她也沒有想到。事情突然發生成這樣。事情突然成了這樣…
她是要奪回冉氏,那是屬於秦家的一切的東西,但是,她沒有想到要誰死。
車禍。車禍…這兩個字不停在她腦袋裡盤旋,然後大腦裡頓時一片空白。
冉成昊出車禍的事兒,瞬間彷彿就傳遍了與之相關的幾大家族,其中就包括風冿揚——
當風冿揚接到電話那一刻,臉色也微微的有些沉鬱——
而祁風熙,從風冿揚辦公室出來的祁風熙,腳步更是踉踉蹌蹌,頭重腳輕,彷彿根本就站不穩——
他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老天。老天。爲什麼要這樣作弄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麼…。
他也急急的趕往醫院——
冉成昊已經被送往急症室,一家人,兩個人都在醫院,此刻,在二樓的冉雙露根本還不知道父親事故的消息。
但是,這事情鬧得這麼大,她要長久的不知道也很難,只可惜,她也纔剛做完手術,身體差的要命,醫生吩咐要休息,靜養——
一大羣人圍在急診室的外面,其中就是尹瑞琴,還有冉家一些原本在樓上看雙露的祁家親眷,聽到冉父車禍的消息又紛紛趕下樓來,祁家在這裡有聲望,也是豪門,所以那些醫生還有手術科室什麼的多少要照顧一些。
冉依顏站在人羣的最末,隔着七八個人,就算站在離她兩米外的尹瑞琴,偶爾也能轉頭看見她的身影。
但是,尹瑞羣肯定是不會理她,和她說話的——
其實,冉依顏這次真的是出於關心才前來看的,雖然,她心裡也有千般萬般的恨意,偶爾這種恨意灼燒着她的心,她的心很痛。疼痛難耐,所以,她逼着自己一定要報仇,要報復,可是,冉成昊和尹瑞琴畢竟也養了她那麼多年,不管怎麼說,如果沒有他們的撫養,媽媽死後的日子,她真的就再沒有了歸宿,她想報復,但是沒有到要人命的地步,曾經也好歹相處了那麼多年,人總是有點感情的。
就是這種感情,讓她現在還是有點難受——
但是,她不會上去,不會開口,不會對尹瑞琴說安慰的話。
因爲,他們還是仇人——
手術行進的不順利,醫生從急症手術室出來,摘掉口罩,告訴等在外面的親友們,病人要輸血。病人在車禍中失血過多。病人是ab型血,血庫裡的ab型不夠,要求在場家屬如果是ab血型可以捐點血出來。
話一出,醫生是撂下一句話就進去了,可是外面的人卻炸開了鍋。
ab型血型的人不算多,在場想捐血的也沒有,任何時候,冉雙露在老媽子的攙扶下穿着病服就艱難的下樓了。
“雙露,你現在的身體。怎麼能下牀——”這頭還沒急完,看着冉雙露又下了樓,尹瑞琴知道她才動了手術,身體需要將養,所以滿心的心疼。
“媽,我聽到爸爸出車禍,我怎麼能養的心安,抽我的吧,我的是ab型——”直接撇開尹瑞琴,冉雙露在老媽子的攙扶下直接朝着一個年輕的醫生走去。
“不行——”尹瑞琴一聲就喝止了“你現在的身體自己都扛不住,還怎麼能給別人輸血,雙露啊,你媽媽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已經撐不住了,你就別再來添亂了好麼——”
尹瑞琴說的中肯,前半句語氣有些嚴厲但是後面都捨不得,女兒和丈夫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人,可是,現在,都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她該顧着哪頭是好——
尹瑞琴從來沒有活的這麼艱難過。
“醫生,我從來沒有查過血,你帶我去驗驗。如果可以,就可以有我給老頭子輸血”這時,喝止了冉雙露以後,尹瑞琴自己上去扯住醫生的袍角,聲音裡帶着一絲哀求。
“好——”站在家屬羣裡本來就爲了給這羣人驗血救人的年輕醫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人不多,就祁家的幾個親屬自報沒有人是ab型的,ab型的確是血庫裡一直最少的,很多時候,ab型能給其他幾種常見的血型輸血,但是,輪到自己時,便只有同類型的血可以救自己。
醫生考慮過後也只有帶尹瑞琴去驗血,但是畢竟能是ab型的可能性也不知大不大,所以,考慮再三,人命關天,每當這種時候,就會請示院長,那麼一般的難題最終還是就彙報給了總裁。
看看能不能在別的醫院的血庫裡調一點血過來。
打電話彙報給院長這個情況後,醫生才叫了尹瑞琴,禮貌的回禮“請跟我來——”
尹瑞琴心裡是忐忑的,其實,活了這大半輩子人,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她還記得小時候學校集體查驗過一次血型,但是,很多小朋友都去看了,可是她沒有。當時,她不知道血型是什麼意思,對她的生活會有什麼影響,所以,她沒有去看——
而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是ab型的可能性是多大,如果她是ab型,那麼就能輸血給自己的丈夫,面前的問題就迎刃而解。
她耐心的等着醫生開單子,取樣,然後人多,醫生特意給走了後門,直接插隊,但是化驗時還是等了好幾分鐘,因爲醫院裡還有其他看病的病人,人多,每天都拍着長龍,最後,結果從電腦裡打印出來,她的血型不是ab,捧着手裡那一份o型血的化驗報告,她心裡有種天要亡命的感覺。內心五味雜陳。
但是也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本來最常見的四種血型裡就是ab型的概率最小,她心裡就一直是有底的。
可是,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成昊…
“醫生,你救救我們家成昊,我求你,你一定要盡力救我們家成昊…”在化驗室裡,尹瑞琴抓着那個年輕的醫生再次苦苦哀求。因爲,她知道,這個年輕醫生和做手術醫生都是一個部門的,從那密切的關係判斷,他們還可能是師徒,這個年輕醫生是中年醫生的幫手。
“夫人,請你別這樣——”這位年輕的醫生也是聽着這位太太和祁家有關係才格外關照的,可是,現在如果血漿不充分,那麼誰也沒有辦法不是。救人,他們是醫生,何嘗不想救人。
他知道自己的師傅的確是用了全力了。否則,剛擡進來的冉成昊兩根肋骨都斷了,滿臉是血,如果不是醫生的全力搶救,早就斷氣了。
“我們也想救人,可是,我們的血庫裡沒有了ab型的血量啊——”
他焦急的聲音剛落,外面又一個年輕的醫生一臉喜色的推門進來,拍着手到
“有了有了。那會總裁已經打電話去市綜合醫院調了血過來,再過兩分鐘血漿就送進來,冉先生應該是有救了,——!”
這突到的喜訊,讓每個人臉上都愉悅了一把,冉瑞琴忍不住熱淚盈眶。
但是在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悅裡的時候,打單子的穿着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卻突兀的長長的‘咦’了一聲,然後那眉蹙起——
“怎麼了,餘建——”一直陪着尹瑞琴的年輕醫生看到同事的臉色怪異,不以爲然的湊過去。
“孫鍾,你不覺得奇怪麼…”他說完一句,然後又回頭問向尹瑞琴“冉太太,之前住院的那個祁家的少奶奶是您的親生閨女麼”
尹瑞琴神色明顯一愣,頓了頓“是啊——”
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見他問的奇怪,她上前一步,漫不經心的問道
“怎麼了,是什麼問題麼——”
“奇怪啊——”餘建偏着頭“我記得上午的單子,我剛剛不小心翻出來了,你丈夫是ab型,你是o型,你的閨女怎麼還能是ab型的啊——”
他隨後就自言自語的添了一句“這不應該啊——”
“我看看——”似乎被稱爲孫鐘的男子也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將餘建手裡的兩份單子都拿了過來,在手中做了對比“咦,真的是奇怪了。我剛剛好像在旁邊也聽見說,夫人的小姐稱自己是ab型——”
疑慮之後又淡淡補上一句“但是,的確不應該啊——”
“你們怎麼了,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有什麼問題麼——”尹瑞琴見他們一個個眉頭緊鎖,覺得一個血型而已,但是又彷彿參和了什麼天大的重要的事兒在裡面,她有些焦急,但是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夫人,小姐是您和您丈夫的親生女麼——”沉鬱了一下,孫鍾一臉正色的問道,其實這是別人的家事兒,他們沒有資格詢問,但是本着學醫的常識,總覺得還是有點令人費解。
“是啊——”尹瑞琴毫不猶豫的回答
而孫鍾一問出口,旁邊還有一位專門化驗的老醫生也顧不得自己手上的工作,過來瞟了一眼,看熱鬧,那臉色立即一沉,說道,“這不可能,我學醫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個——”
“這個…”尹瑞琴看着幾位醫生的臉色都有點凝重,自己心裡陡然就急了起來,慌了起來…“你們說的這個是什麼意思。”
她心內真的是急,看着幾位醫生的臉色,如果是以前的尹瑞琴,可能根本不會在乎別人這麼多,可是現在,這段時間,她失去的東西太多,對於不好的東西總是憑空多了一絲敏銳和敏感,心裡有種怕的恐懼感。
“冉夫人,我老實跟您講,按照我們現在手中的血型數據分析,您和您的閨女血型互盾,要不女兒只是你和你丈夫一方的孩子,要不女兒就不是您們的孩子——”看着尹瑞琴自進了醫院就跟這他,然後對他有種依賴感,這位年輕的醫生終於還是秉着自己的良心,一五一十的跟尹瑞琴將問題講了出來。
但是,他不講還好,一講,尹瑞琴只覺得腦袋裡轟隆一聲,一瞬間,彷彿天旋地轉,人就驚呆在原地…
“你。你說什麼…你。你們。”因爲各種複雜的情緒翻涌,尹瑞琴在那一瞬間話都說不清楚“你們是不是弄錯了。雙露。雙露她怎麼可能不是我的女兒,我在醫院親自生下她,看着她長,將她養到這麼大,怎麼會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怎麼會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們都是些庸醫。庸醫。要不就是數據出了問題了…”
“數據不會出問題,這上面明明白白的標識了您們的名字,冉太太,你現在的女兒絕對不是您的親生女兒,除非,說的難聽點,那是你揹着你丈夫跟別人的男人生出來的孩子,否則,依照你的o型血,你丈夫的ab型,你們孩子會溶血,生出來孩子的血型只能是a,或者b型——!”
當面對尹瑞琴剛纔激動的辱罵,孫鐘沒有開口,開口的是一旁化驗了幾十年血型,閉着眼幾乎都能區分開它們品種的德高望重的老醫生。
“不。不…”尹瑞琴整個臉色都變了,一把搶過那兩張化驗的單子,那上面的名字。很清晰的字跡,冉雙露,尹瑞琴。但是,她拿着化驗單的手卻顫抖的厲害,身體也欲欲下墜,抖若篩糠…
老醫生提着提醒道:“如果你確定這是你和你丈夫的孩子,那麼你就要想想自己的孩子有沒有被換掉和掉包的可能,否則,依照我這麼多年的行醫經驗,這種血型組合,絕不可能出現——”
“掉包。被掉包…”尹瑞琴眼睜的大大,眼神木訥,然後乾裂的脣不停的抖着,抖動的脣瓣裡延續出這幾個字。身體有些撐不住,倒退了幾步。
“掉包。被掉包…。”她喃喃的重複着這幾個字,終於,恍然間,眼睛一亮,一抹精光閃過,彷彿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將手中的化驗報告一扔,反身就跑出了化驗室的門…。
“冉太太…”背後還傳來醫生焦急的呼喚聲,但是尹瑞琴只是頭也不回的朝走廊上跑。
實驗室的門在三樓,而急症室在一樓,她那會看見了她,她看見了那個身影就在人羣的後面…
所以,她穿着不算太高跟的皮鞋,然後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婦人就在樓道上穿着行動不便的包裙卻跑的飛快——
兩邊的行人都忍不住側目。
耳旁的風呼嘯而過,尹瑞琴覺得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從來沒有跑的這麼快過,可是,現在她的心,彷彿在油鍋裡煎炸,就要崩裂出來——
冉依顏還在那裡等,一個人坐在走廊上,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等什麼,潛意識裡對冉成昊的傷,是希望他好還是壞,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她剛纔已經聽說血漿送到了,那麼,冉成昊的命應該是保住了吧,但是,她不想回去,因爲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裡去,風冿揚每天一張冷臉…所以,她回不回去都一樣。
她正發着神,但是就看見尹瑞琴從走廊急匆匆的跑出來,她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開始她以爲她是衝向急症室的,後面才發現她對準的位置是自己。
尹瑞琴跑過來,居然沒有氣喘,她居高臨下站在原地看了她一眼,冉依顏不知道她那是什麼眼神,很。奇怪。
她看她,冉依顏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準備一臉淡漠的轉頭。
誰知,她的手就被她猛地抓起,捏的她生疼,然後幾乎不給冉依顏時間反抗,拖着她就走…
“喂,你幹什麼,你這個瘋婆子…。”
冉依顏從來不知道尹瑞琴的力氣可以這樣的大,連拉帶拖的將她強行從座位上拖走,當她尖叫,罵人的時候,周圍的眼眸都看了過來,冉依顏突然覺得在醫院裡這樣大叫也不好,尷尬的朝衆人笑笑,然後就只能順着尹瑞琴的方向走。
“你帶我去哪兒,你這個瘋婆子,你要帶我去哪兒。”進電梯時,冉依顏死活不肯進去,罵罵咧咧,但是還是被尹瑞琴給強行拽進去了。
管他的,冉依顏就這樣安慰自己,反正她現在還不相信她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把她給強行咔嚓掉,到不了到時候她叫救命——
她以爲是自己這麼多天做下的事兒惹的尹瑞琴大怒,她以爲她要將她拉往樓頂打一頓泄憤,但是,結果,沒有去樓頂,因爲尹瑞琴按的樓層是三樓…
三樓?冉依顏還在狐疑,但是已經又一次被尹瑞琴給拖了出來,然後帶她到了驗血室。
“求你,醫生,幫忙給她驗驗血…”尹瑞琴在說這句話時,差不多是懇求的語氣,就差眼淚沒有掉下來,周圍的醫生都沉默了,老醫生嘆了一口氣,然後冉依顏茫然的站在那裡,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如同一個物品般被拽了進來,然後又如同一個物品般沒有自己的主權就讓一個人逼着另外一個人給她驗血。
當她看見老醫生拿着針出來,她是嚇着了,那腳步就節節的後退,然後就轉身想要奪門而出。
但是,在她轉身的瞬間又被一道力量給拉了出來。
“醫生,求你——”然後,又是尹瑞琴哀求的聲音,聞者聽着落淚。
“我告訴你們,不許拿針扎我,我是風家的少奶奶——”
老醫生穩穩的聲音“少奶奶,得罪了,就一下…。”
冉依顏無語了,什麼時候風冿揚還不敢這麼強制的對她,她真的很想哭,爲什麼每次被人強制的總是她,看着那針差不多就要紮下去,她閉着眼根本不敢去看,她發最後的聲明“我告訴你,就算我是ab型,我也不會給冉成昊輸血的——”
她以爲是血庫送的血量不夠,然後尹瑞琴強行拉了她來驗血。
“呵呵,放心,不需要你輸血。”老醫生和藹可親的笑了笑,因爲他被自己家的這個嬌小的少奶奶那副大義凜然慷慨就義的模樣給逗樂了
終於,擠了一滴血在玻璃器皿上。
“怎麼樣。怎麼樣…醫生…。”看見那血才掉下去,吸管裡的溶液才滴上,尹瑞琴就忙不迭的問道
“別慌。恩。恩。出來了…。她的血型是吻合的…。”醫生盯着玻璃器皿裡的血堆反應,扶了扶眼鏡,一臉正色的說道。
但是,誰都沒有人注意到醫生背後尹瑞琴那陡然間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那身體就站立不穩直直向後倒的模樣。
“醫生。我要一份dna的化驗分析報告。現在可以麼…”尹瑞琴看不見自己那神色恍惚的臉,但是整個身體頭重腳輕。
“呃,我們科室不可以,你可以叫小孫帶你去dna化驗組——”老醫生很有耐心的在旁邊回答。
然後只是樣品被帶過去,這次,冉依顏留在了這邊的實驗室,她從頭至尾都沒有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半個小時後,冉依顏就看見尹瑞琴手中拿着兩張白紙,她幾乎是看着她一路雙手抖着過來的,然後,那雙老眼看向冉依顏時,已經全然沒有了以前的尖銳和沉冷,反而,那儲着淚水,顫顫的眼眸,就那樣帶着一種哀傷的眼眸看她,那哀傷裡,有說不完的痛楚。
還帶着冉依顏不熟悉的濃濃的溫柔和疼惜
冉依顏就被那樣的眼神嚇着了。也驚着了
耳邊,突然的一聲,哭聲裡帶着濃濃的怨恨和責罵:“戚薇兒…你這個死女人,我當初不過是使了些手段拿了你的公司而已,而你呢,你卻用了這麼陰毒的法子,害的我這輩子都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親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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