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2
“不——”莊暖晨死命想掙脫往前衝,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江漠遠受這個罪。
波里卻死死拉住她,衝着她拼命搖頭,“有錯當罰,這是江家祖輩就留下的規矩,你不能上前啊,萬一傷到你,少爺得跟老先生拼命。”
“江漠遠會死的,這樣打下去他會死的!”莊暖晨急得都快哭了,一把甩開波里的手。她已經連累的江漠遠搭進了幸福,絕對不能再看着他接受這麼殘忍的懲罰,江峰何等的忍心能看着自己的兒子遭受這份痛苦?
不遠處,江漠遠衝着這邊又低吼了一句,緊接着衝上來兩名下人將她團團圍住,拉着她不讓上前。
人羣中低低怯語,看得出大家都處在惶恐狀態。
江峰對莊暖晨視而不見,目光沉冷得看着跪在地上的兒子,一字一句問,“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江漠遠緩緩擡頭,脣角勾起一絲弧度,“當年,爺爺是不是也這麼問您的?您娶了母親後悔過嗎?”
江峰微微蹙眉,“我跟你,性質不同。”
“我知道,是我犯的錯我就要承擔。”江漠遠淡淡一笑,“我既然敢娶她,就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你有可能會被打死。”江峰咬了咬牙,眼底閃過一抹痛。
“這是我當初立下的誓言,既然沒有遵守承諾,就要心甘情願接受後果。”江漠遠一字一句道,“只是希望父親別爲難暖暖。”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維護她?”江峰眉頭皺緊,有些氣急。“你連自保都難!”
“因爲她是我妻子。”江漠遠臉上始終平靜淡然。
江峰攥了攥手,又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
江漠遠也順勢看過去,二樓的窗臺旁,美麗少婦的臉盡是哀痛,早就淚流滿面。
“還有……”他的眼充滿疼痛,目光重新落在江峰臉上,“我從來沒跟母親說過對不起,請您轉達這句話,是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父親您。”
江峰的手指有些顫抖,似乎在強力隱忍着什麼,大手攥緊,手背上的血管都要爆出。良久後他對着下人低喝了一聲——
“打!”
其他圍觀的下人們均發出驚嚇聲。
剛剛江峰和江漠遠的對話她聽得清楚,心底的震驚早就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再一聽江峰下了命令後身子一軟差點昏過去!
她看到其中一名家丁走上前,掄起木樁狠狠地朝着江漠遠的後背打過去!
江漠遠悶哼了一聲,硬生生抗住了這麼一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可這一下像是打在莊暖晨心上,頓時裂開了口子,她終於明白剛剛那些人爲什麼要往他身上澆水,如此一來,疼痛會感受得更加深刻。
“放開我!我讓你們放開!”她快瘋了,死命掙扎。
可她太嬌小,箍住的她的家丁各個都人高馬大,她拼了力氣都掙脫不過。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名家丁輪着木樁一下接着一下打在江漠遠身上,每一下都使足了全身力氣。
“咔嚓”一聲,家丁手中的木樁打裂了!
“唔——”江漠遠高大的身子猛地一晃,“啪”地一下單手撐住冰冷的地面,還在硬挺着一動不動地跪在那兒,不過很明顯,他的臉色很難看。
“你——”江峰指着第二個家丁,“繼續打!”
第二名家丁上前,新的木樁狠狠揮在江漠遠身上。
血,浸溼了江漠遠的襯衫,又順着汗水流了下來,沾染了潔白的鵝卵石子……
“夠了——”莊暖晨像是發了瘋似的狠狠咬住箍住她的家丁手臂,痛得家丁哇哇大叫,她用盡全力撞出人羣,衝着江漠遠的方向跑過去——
家丁的木樁緊跟着輪了下來!
莊暖晨想都沒想直接抱住江漠遠——
一陣劇痛襲來,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昏厥過去!木樁直接打在她身上,皮開肉綻的疼!
江峰一愣。
所有人也跟着尖叫。
拿着木樁的家丁也愣住了,江漠遠這才意識到莊暖晨將他緊緊抱住,低吼了一聲,緊跟着踉踉蹌蹌起身,大手狠命扯住那名家丁,一拳頭狠狠輪了過去。家丁慘痛驚叫了一聲,整個人飛了出去,滿嘴是血。
江漠遠像是發了瘋,緊跟着幾步又竄了過去,從地上拾起木樁衝着家丁就要打過去——
“漠遠……”莊暖晨趴在冰冷的鵝卵石上,艱難地叫了他一聲。大腦不經意想起古鎮的貞節牌坊來了,沒想到遠在歐洲也能承受這種舊制度下的痛苦,不過她也挺佩服自己的,在這個時候竟也能走神。
只是,正如波里所講的,江漠遠快瘋的樣子令她動容。
江漠遠聽到了她的輕喚後扔下木樁衝了過來,吃力地摟住她,強忍着身上的痛,低喝,“你是傻還是笨?誰讓你衝過來的?”他的雙眼剛剛被憤怒激紅,像是一頭野狼。
莊暖晨擡頭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也跟着紅了,伸手輕碰他的肩頭,再擡起已經發現沾滿了血,心倏地痛到了極點,聲音哽咽,“那你是傻還是笨?”她壓根就不值得他這麼做。
“回房去。”江漠遠沒回答,摟着她輕聲說了句。
莊暖晨搖頭,她已經感覺的到他的虛弱,如果再這麼打下去他一定會死的,原本她以爲這世上不會有狠心的父母,今天江家的行徑完全顛覆了她的想法。
艱難起身,她一步步走到鵝卵石的盡頭,肩部火辣辣的疼令她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她擡頭,無力看着江峰,一字一句道,“我跟江漠遠離婚,別再打他了。”
江峰眼神一怔,不經意竄過惻隱之意。
江漠遠卻踉蹌地竄過來,一把將她扯起來擁入懷中,“這裡沒你的事,別瞎講!”
“江漠遠!”
“莊暖晨!”他的語調陡然提高,忍着痛的眸竄着認真,“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會跟你離婚,你是我妻子,這輩子都是!”
莊暖晨看着他,眼淚很快充盈了眼眶,輕輕搖頭,墜淚,“不值得……”
“我說值得就值得。”江漠遠無力地摟着她。
淚水,終究模糊了她的眼,一種類似撕心裂肺的感覺充塞着周遭的血腥味將她席捲,她從沒感覺到這麼痛過,像是車裂。u9f8。
江漠遠虛弱地笑了笑,再看向江峰時眼神轉爲堅毅,緩緩地重新跪了下來,“繼續吧,我不會離婚。”
江峰盯着他,“這是何苦呢?”
江漠遠閉上眼,沒再多說什麼。
莊暖晨見狀後也直接跪了下來。都我看是。
“暖暖?”江漠遠一驚。
莊暖晨仰面看向江峰,輕聲道,“如果要受罰的話,我願意跟他一起。”
“暖暖,別胡說!”江漠遠伸手拉住她。
莊暖晨衝着他輕輕一笑。
周遭的人議論紛紛。
江峰微微眯了眯眼睛,“就憑你個丫頭?我和漠遠的母親從沒承認你是江家的人,所以就算受罰你也沒資格。”
“我和江漠遠已經是合法夫妻,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既然我的丈夫情願受罰也不選擇離婚,那麼我就願意跟他一同受罰。”莊暖晨目光篤定,字字珠璣,“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身爲父母的是不是就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兒子死!”
“你——”江峰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死死盯着她。
她沒有收回目光,始終倔強地跟他對視。
周圍竄動着不安的氣流。
直到——
“既然你想跟着受罰,好,那就成全你。”人羣中揚起一道嗓音,輕柔但很冷漠。
她循聲看去,竟是江漠遠的母親,那位雍容華貴又不苟言笑的女人,她走到江峰身邊,同樣居高臨下看着他們兩個,目光落在江漠遠身上時是心疼,掃向莊暖晨時冰寒地駭人。
“母親,如果您不想讓我們彼此怨恨的話,最好收回剛剛的話。”江漠遠開口,目光沉涼。
江母美麗的臉孔輕輕一顫,目光轉爲痛心,“漠遠,你這是在威脅我?”
江漠遠看着她,“不,我只是跟父親當年一樣,在保護自己的妻子!”
“你——”江母指着他氣得全身發抖,“你怎麼跟你父親一樣?你父親做出過像你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嗎?她——”
“母親!”江漠遠冷淡開口打斷她的話,一字一句道,“她是莊暖晨,我的妻子,這已經是鐵定的事實!”說完看向江峰,“父親,我願意繼續接受懲罰。”
“不行——”莊暖晨緊緊攥着他的手,盯着江父江母,“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麼錯惹得你們不高興,我只知道你們再這麼打下去我的丈夫就會沒命,我不被你們承認沒有關係,但江漠遠是你們的兒子,你們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江母目光轉爲冰冷。
“有。”莊暖晨強忍着害怕與她對視,“他是我丈夫,我就有資格這麼說。”
江母怔怔地看着她。
“暖暖……”江漠遠心生感動,將她拉入懷裡,這一刻,就算死了也值得。
一直沉默的江峰看着江漠遠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真的愛她愛到不顧一切了?”
江漠遠的身子微微一怔,這句話聽在莊暖晨耳朵裡也是一怔,下意識擡頭看着他。他的目光閃過一絲動容的神采,低頭看着她,也似乎帶着點思考。半晌後他再擡頭與江峰對視,目光早已篤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