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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子修的話平靜地出聲,聲音隨着從百葉窗吹進來的秋風滌盪在不大的辦公室裡,窗外零星小雨夾帶着落葉枯草的溼氣吹進來時更混合有空氣裡的消毒水氣味,混雜在了一起。
嗅進鼻子裡有點苦苦澀澀的味道。
牧子修雙臂環胸,目光在簡錫墨身上瞟了一眼,隨即便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過了一會兒,他轉到了辦公桌那邊,從抽屜裡掏出一本小冊子,翻開,從桌臺上抓起一支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落筆瀟灑,筆蓋字卡擦一聲合攏,一張大紅色的請柬扔了過去。
“犬子滿月酒,本月月底!”
簡錫墨伸手接了過去,翻開來看了一眼,笑了一聲,眯了眯眼睛,“我聽錦三說,你本來沒打算要請我!”
“恩!”牧子修翹起了二郎腿,穿着白衣大褂的他慵懶時有着落拓的俊美,面對着好友那危險的眼神雲淡風輕地一笑,態度真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爺子的習慣,他要求成雙成對,聽了某位德高僧生說的,需要宴請999對,說是能給孫子積福,之前你單身,難不成我叫你過來坐冷板凳吹冷風?”
簡錫墨看着那請柬上面的鬼畫符,眯着的眼睛都忍不住地要翻大白眼了,牧家老爺子晚年信佛,已經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也幸虧他念了幾年的經念得不再有當年的雄心壯志,信奉一切隨緣,牧家這唯一的兒子才能過得如此逍遙自在。
簡錫墨將手裡的請柬收好,並把玩着的香菸一轉落入掌心輕鬆地拋在了沙發座旁邊的垃圾桶裡。
他一起身,已經坐會了椅子並翹起了二郎腿的牧子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墨二--”
簡錫墨朝辦公室的門口邁出了一步,站定,沒有回頭,低聲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說完他邁着大步子離開。
牧子修看着空空蕩蕩的門口,好半響才微微嘆了一口氣,“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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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只要兩個半小時,大巴卻需要三個多小時,沈安若,你以往不都是乘坐地鐵回來嗎?”
沈安若這邊很安靜,“我是順道過來在這邊的書店挑幾本專業的書,這邊離地鐵站比較遠,倒是離汽車站很近!”她說着從書架子上/抽/出一本書籍來。
沈安若有些心不在焉,滿腦子都在想着幾個小時之後回到醫院會是什麼的狀態,快到中午的時候她接到了科室主任的電話,讓她今天務必要回一趟醫院,緊接着人事處那邊的人也打了兩個電話來,她再三確定今天會回去,對方纔罷休。
倒不是這邊離地鐵站有多遠,只不過是自己不想太早回去罷了。
“那我三個小時之後在汽車站來接你!”關佳琪十分仗義,算着沈安若抵達的時間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要讓沈安若在的士車上堵個個把小時,還不如陪着她多聊一會兒天,更何況她那輛smart自打買回來十次有七次都是沈安若的個人專車,連備用車鑰匙都給了沈安若一把。
“恩!”沈安若迴應,心裡想着給關佳琪承諾的鍋盔涼粉從兩份升級成三份。
十分鐘後,沈安若拖着簡易的行李箱登上了一輛前往a市的大巴車,整點出發,她的座位是靠着窗的位置,車啓動之後,她習慣性地將手機耳機取出來佩戴在耳朵上,剛翻到手機,便是一陣嗡嗡的響,這是手機短信的提示音。
短信來得並不突然,因爲這個號碼昨天晚上就發來過信息,信息內容很簡潔,一如發這短信的人。
我在你家門口!
沈安若卻被這短信嚇了一跳。
她發愣間。
第二條如期而至!
你不在家?
沈安若看了看窗外,巴士已經出了七拐八拐地要出城了,這個汽車站離高速路並不遠,出城之後便是高速路的閘道。
沈安若只好低下頭用手指在手機鍵盤上一陣搗鼓,蹙眉時還忍不住在想着,剛纔心裡一閃而過的念頭居然是馬上下車!
只可惜她那幾個字還沒有打出來,手機屏幕上便是來電顯示的提醒。
簡錫墨的電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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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市學府雅苑,一棟小別墅前停放着的那輛黑色轎車的車門被打開了,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了一牆藍色牽牛花下,大骨朵兒的水藍色花朵經過了*的棉細小雨的浸/潤綻放得更加活豔。
而站在花牆下的男人一手拿着手機,時不時擡眸看一眼二樓,緊閉着的大門在按了兩次門鈴之後至今無人迴應。
“在哪兒?”簡錫墨伸手從花牆上折下了一朵開得正好的牽牛花,拿在手裡轉動着,花蕊裡的水珠子飛濺,連帶着他的嗓音也如珠璣水潤。
“我在巴士車上!恩,回a市!”
簡錫墨擡手看了看手錶,下午一點半,而她電話那邊確實有售票員跟乘客的交流聲傳來,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這才上了車,“下車的時候在車站等我,我來接你!”
“唉,不用!”沈安若急忙拒絕,想跟他說關佳琪已經在那邊等了,而且他人不是在n市嗎?
然而那邊給她最後的迴音只有一句淡淡的笑聲。
“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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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沈安若握着手機愣了愣,昨晚上他走的時候塞了一把鑰匙在她手裡,那把鑰匙在今天她走之前收拾行李的時候幾次想丟在家裡,但還是鬼使神差地塞到了自己的手提包裡,如今聽見他電話裡那含蓄笑聲,沈安若懊惱地用額頭抵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他們的相處方式,怎麼這麼怪?
就如昨天晚上父親問她的那兩句話一樣。
你喜歡她?
不,談不上喜歡!
但你也不討厭他!
是,說不上討厭,如果非要挑出來一點,只能說每次他不正經的時候氣得她牙癢癢而已。
沈安若爲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亂想索性便想找個藉口把電話掛了,她旁邊座椅上挨着的是一位出行的母親,懷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多大點的男寶寶,大概是沈安若的職業病在作怪,她骨子裡面就比較喜歡孩子,旁邊的小寶寶也不怕生,伸出手在半空晃一晃一抓一拽就拉住了沈安若的長髮。
“哎呀--”沈安若忍不住地低叫出聲,是被疼的,就她小時候就知道小孩子最喜歡抓人的長頭髮,而且一抓着便不鬆手,揪得人頭皮都發緊。
“安若,怎麼了?”簡錫墨那邊的電話並沒有掛,那邊的聲音傳出來是他在邊開車邊在通話中,聽見沈安若突兀的叫聲頓時開口詢問是出了什麼事情。
沈安若頭被迫壓低,旁邊孩子的母親不停地道歉,並嘗試着從寶寶的小手裡面將她的頭髮一根根拔/出來,沈安若疼得眼淚花花,剛纔這小妮子還咧嘴對她笑呢,一擡手就抓了一大把她的頭髮,疼死她了。
“頭髮--孩子--”沈安若欲哭無淚地配合着孩子的母親把頭髮拔/出來,小孩子到手的東西強行奪走讓孩子更加反感,開始又哭又鬧地反抗,拽的力道也越來越緊,沈安若又叫了一聲,這邊亂得一團糟,孩子的哭聲,還有沈安若時不時地叫聲。
她說的話都算不上一句成句的話,兩個詞而已,但那邊的簡錫墨卻已經明白了,她的頭髮被一個孩子揪住了。
不然哪會這麼失態地尖叫?
“疼不疼?”簡錫墨問。
“你說疼不疼?”沈安若好不容易把那小手裡最後剩下的一撮頭髮給解救出來,疼痛得失態的她也沒再顧忌此時是在跟誰說話了,聽見電話那邊似笑非笑的聲音,頓時也蹙眉,“讓你揪揪你的頭髮你就知道到底有多疼了!”
“那待會要不要試試?”簡錫墨繼續笑,“我猜抓你頭髮的孩子一定是個男孩子!因爲每一個男孩子都喜歡長髮的女子!他抓你頭髮表示,他喜歡你!”
沈安若實在想不到像簡錫墨那樣的男人也會有這麼風趣的一面,聊到這些話題的時候一點也不生疏,不過她也不甘示弱,“那女孩子要是抓男孩子的頭髮那又表示什麼?”
電話那邊遲疑了一下,“恩,想知道?”
沈安若豎起了耳朵,結果卻聽見他頗有神秘感地笑,“待會告訴你!”
沈安若用手揉着自己的頭皮,聽見他這句話的時候第一時間是想說他沒話找話說,但緊接着沒來由地忍不住笑了一聲,恍然間才奇怪自己怎麼跟他說話現在如此隨意了?好像也沒說什麼話,總感覺人卻比以前更親近了些了。
旁邊那個小寶貝臉上還掛着眼淚珠子,卻很喜感地衝着沈安若笑,這讓沈安若的頭皮再次發緊,卻又不得不思考簡錫墨說的那句話的真實性,抓你頭髮就表示喜歡你?
惡作劇還差不多!!
車上聊電話從來都不是沈安若的強項,而她又是個經常冷場的人物,她不知道該找什麼藉口將他電話掛斷,所幸巴士車一停,前面的人有人站了起來,沈安若正想站起來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情,聽見前面的人嘆息一聲,站起來的她朝前面看了一眼,頓時也傻了眼。
“安若,怎麼不說話?”簡錫墨似乎並沒想過要掛電話。
沈安若看着前面那密密麻麻的車輛,有着輕微密集恐懼症的她近似哀怨地出聲,“堵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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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車?”關佳琪已經到了車站,正在車裡看言情小說,一接到沈安若的電話從座椅上一坐而起,急忙去看時間表,本想笑她兩句現在知道地鐵的好處了吧,結果還沒笑出聲就聽見了電話那邊低低的呻/吟聲。
“佳琪,我突然,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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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跟關佳琪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已經是腹痛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了。
大巴車走走停停,一個小時都還沒有過橋,而光是在橋頭這邊的一百米就走了整整一個小時,她的腹痛也在半個小時之前發作的,之所以能忍住半個小時,是因爲作爲婦產科醫生的她知道這種痛很正常。
痛/經!
最初是想着或許就跟以前一樣痛個幾分鐘就好,卻不想這一次痛得這麼厲害。
沈安若不停地深呼吸,巴士車的窗戶都是密封玻璃窗,人口密集的車廂內讓腹痛難忍的她越發覺得呼吸不暢,旁邊的那位母親看着她那蒼白的臉色嚇得直叫她,“妹子,妹子,你沒事吧?”
沈安若疼得冷汗直冒,軟在座椅上的她被折騰得渾身無力,她一邊搖頭,把臉靠在前座椅的椅背上,這一/波一/波的陣痛感將她身上的力氣一層層地剝/離,如今想着僅僅是痛/經都如此折磨,那麼那些生產的產婦一上手術檯,她們都在鼓勵着對方用力用力,疼得如此厲害哪來的力氣?
以往在家一杯紅糖開水,熱水一敷立馬見效,今天該死的居然在這裡!
“後面那位小姐,我們給你叫救護車吧!”售票員折身過來,先是給沈安若倒了一杯熱水遞過來,發現沈安若的臉色蒼白得讓人感到害怕,決定馬上叫救護車,這高速路上也不知道要堵多久,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最開始就有人建議叫救護車的,但沈安若說自己也是個醫生,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所以謝絕了這個提議,現在渾身無力的她都沒有力氣再對這個提議持反對意見了。
“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電話號碼,我給你的朋友或是家人打個電話!”售票員快步走過來跟沈安若溝通,沈安若拿出手機,沒拿穩掉在地上,售票員趕緊撿起來,聽見沈安若有氣無力地說着,“通話記錄裡有,第一個!”
如果她記得沒錯,跟她通過最後一個電話的人是關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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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市通往a市的高速路上,因爲前方路段一輛載滿橘子的大貨車側翻,整條路都暫時封鎖,兩噸的橘子要處理乾淨還需要些時間,這條重要的幹道也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堵得水泄不通。
最初還有車輛敢佔用應急車道,後來巡邏的交警車輛抓了幾個殺雞儆猴,唰唰幾張罰單下來,又是罰款又是扣分的,便沒人敢闖應急車道了。
堵在路上的人開始下車抽/煙休息,有人瞥見原本還停着沒動的一輛黑色轎車突然閃了閃車燈,表示要進入右邊車道,衆人好奇地朝那輛車多看了幾眼,瞧,又一個要當出頭鳥的!
不過看到那輛車的標誌,有人便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而那輛車在進入應急車道之後便義無反顧地加速,驚得不少人都睜大了眼睛,不過短短几分鐘,一輛巡邏警車便呼嘯而來,後面還跟着兩輛巡邏摩托車,駕車的人在看清前面的那輛車的車牌號之後拿着對講機說道,“找到了,就是這輛車!”說完對着車外一招手。
“給他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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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灌下一杯熱水之後肚子暖了一些,恢復了一些力氣的她開始用手揉着肚子,每一次劇烈的疼痛感過後,整個小腹好像都在劇烈收縮,肚子裡就跟擰成了一條麻繩,擰得緊,疼得也揪心。
額頭上虛汗連連,她的氣息平穩了一些,座椅被好心的人放低了,她半躺着身體更舒服。
她最近怕是着了涼纔會疼得這麼厲害,如果不是,那麼就是昨天吃的那一顆毓婷惹的禍!
沈安若呼出了一口氣,伸手把臉上的汗水擦乾,旁邊的年輕媽媽要遞熱水給她喝並打算用杯子底部在小腹上暖一暖,沈安若低聲道謝,別小看了這麼一個小舉動,也就是靠着這隻杯子,她的疼痛感才緩解了下來。
最初沈安若覺得不方便,畢竟車裡人這麼多,男女老少都有,但最後痛得實在沒辦法了,只好用杯子在小腹上面暖一暖。
她用手緊緊抱着那隻水杯,咬了咬自己的脣瓣,想着忍一忍,再忍一忍,聽見車裡有人在說,“看,有車來了!”
沈安若都沒有來得及朝右邊那邊看,因爲救護車一來隔很遠就能聽到聲音了,這聲音是警車的聲音。
沈安若只恍然見到有幾個人影朝這邊快步走過來,她剛捂了一下肚子,就聽見了前面有人喧譁的聲音傳開了,還有人低沉而迫切的聲音傳來。
“開門!!”
--------晚點了,晚上還有一更,恩恩,時間定不了,寫好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