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恨的人原來一直在默默保護着她,一直抱怨無法釋懷的事原來一直另有隱情。
“你真自私!”怔了半天,唐珈葉坐在椅子裡恍惚間冒出來這句。
自私?溫賢寧苦笑着繞過辦公桌走到她身邊,彎下身子,一手撐在桌角“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夫妻間貴在彼此坦誠,我連這最起碼的精神都沒有,一切緣於我害怕你知道真相又跑了。小乖乖,我的真的很在乎你,名譽、金錢、地位,所有的東西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得對,刻意隱瞞只能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等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是你最傷心的一刻。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全知道,我怕,我怕你懂嗎?在你身上我總是害怕,害怕你離開我,害怕你恨我,這種怕象樹藤一樣纏着我,我除了扛着,想要挽留,什麼事也不敢做。我更清楚,如果一味這樣,叫你怎麼信任我,但是請相信,我所有的事全告訴了你,再也沒有任何秘密。”
“你要我相信你,那我呢?你明知道我知道真相會接受不了,你明知道的,溫賢寧,你太自私了。你只管你的感受,有沒有考慮到我?有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想過,本來就該告訴我的,他何成禮這些年沒有管過我,本身就是種傷害,已經都這樣了,我還怕更深的嗎?我傷心的是你,前怕狼後怕虎,做什麼爛好人。你瞞着不告訴我,比何成禮的陰謀傷害更大。”
“我知道,我都知道,倘若我換個方法,把自己能說的全告訴你,小樹林事件與我無關,我沒有策劃這起事件,不能說的就坦白說自己有些事情不能說,請求你理解,這樣的結果要好很多。因爲你愛我,你會理解我。這些我早就想過,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要不是前幾天你和我鬧彆扭,我已經決定要說了。結果是你先發難,得知了真相。對不起!”
溫賢寧臉色如初,垂落下去的眼眸,痛苦與糾結顯而易見,唐珈葉心裡一陣鈍痛,無力地坐在椅子裡,聲音輕如鴻毛,“你還有一件事沒有說,爲什麼我醒來你纔出現,你不是說你打跑了那個姓趙的嗎?”
“我出去找你的時候外面就在下雨,我打跑了他,抱起你往外走,你昏迷中冷得直打哆嗦,我知道是雨打在你身上的關係,加上前面在施工,路上泥濘不堪,雨好象小了一些,我把你放在大樹下,迅速折回去取來雨傘。在途中我又怕你有不測,所以一直在打你電話,就是不通,等我到的時候,你醒了。當時我腦海裡第一個念頭就是瞞住你。”
唐珈葉不說話,滿臉蒼白,只看着他,眨眨酸澀的眼,就看見自己霍然起身,擡手一耳光打在他臉上。
她的手勁足,溫賢寧僵硬地站在那裡,結結實實捱了,一邊的臉頰立刻紅腫,嘴角流出一絲血。
唐珈葉聲音不大,卻冷極,“溫賢寧,你還是不是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動我的底線,我已經決定忘掉小樹林事件,以爲就是你乾的,可是結果根本不是這樣,我看到並不是真的。你真偉大,爲了何成禮,爲了所謂不想我傷心,瞞了我這麼多年,真好,你真是對我好!”
舔舔流血的脣角,溫賢寧覺得半面臉頰麻木的疼,望着面無表情地她,停了一下,和盤托出,“何成禮策劃的小樹林事件並不是真正的想要讓人玷污你,趙助理交待何成禮的意思是造成一個假想,讓你醒來誤以爲自己被玷污,算準時間,打電話要我公園小樹林,這樣一來給我加分不說,還會達到他真正想要你死心塌地這輩子跟着我的目的。”
“我洗完澡出來,你講電話說什麼標書出現問題,底價被泄露出去,是不是他乾的?”
顯然她現在雖然難過,思緒卻清晰無比,溫賢寧緩緩抿脣,“是何成禮暗中派人做的手腳,這也是我第二天才查到的,我質問過他,當時遠在臺灣的他卻以溫錢兩大集團五年後強強聯手爲誘餌,說這是爲我好。”
呵!唐珈葉望着他嚴肅的表情,在下一刻笑起來,真好不是嗎?對她置之不理的父親竟然這麼無恥,爲了所謂的利益,居然在暗中操縱着女兒,把女兒的幸福當成了買賣,當成了工具,當成了攀龍附鳳的籌碼。
溫賢寧微側身子靜站着不出聲,唐珈葉靠在椅子裡,他們就這樣四目相對,既像對峙,又像在走神。
不久後,書房裡只剩下唐珈葉一個人,還有滿室的凝重與冷意。
累!唐珈葉閉上乾澀的眼睛,想要暫時清靜一會兒,想着想着竟然真睡過去了。
等到她再次醒來,也是因爲聽到了樓下有動靜,緩過幾秒突然想起自己在哪裡,要做什麼,睜開眼睛,然而卻看到窗外已經大亮。
暗叫一聲糟,匆匆忙忙滑動鼠標,往電腦右下方一看,六點十七分。
慘了,慘了,上午要交戰略計劃書,她慌手慌腳去翻範本,眼前只看得到一行行扭曲的文字,發現越是亂越是定不下心來,狠狠掐了自己幾下,差點痛叫出聲。
在這種情況下,掃見了立在不遠處的身影,高大而修長,背對着她,穿着優雅的駝色毛衣,清白的晨光從玻璃窗外漏進來,照在他的半側身軀上宛如流瀉了一片水銀。
她又動了一下,纔看到地上掉了件衣服,彎腰提起來見是件厚暱大衣,看上去那麼熟悉,味道也獨特,不用說是某人的。想來應該是這樣,她睡着了,這件大衣就落在她身上,她醒過來,因爲心繫於戰略計劃書,沒注意大衣就掉到地上了。
不管怎麼樣,今天她死定了,短短兩個小時哪可能寫出來一份完整的戰略計劃書。煩悶不已,把那疊厚厚的範本翻得稀哩嘩啦的,再擡頭那個站在窗前的身影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