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叔嫂倆聊得愉快,唐珈葉之前擔心溫修潔回來會一蹶不振,這下徹底放心了,相信大叔也會很高興。
車子往溫宅開,溫修潔越沉默,唐珈葉感覺到車廂裡的氣氛壓抑,突然問,“有沒有聽過一個冷笑話?”
離家出走時豪情萬丈,現在卻是一事無成,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不說,到最後還是要大哥收拾爛攤子。溫修潔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回去後父母是什麼樣的臉色,緊張到面部表情僵硬,愣愣地問,“什、什麼冷笑話?”
“一個學生不幸被敵人抓住,敵人把他綁在電線杆上,然後問他,‘說,你是哪裡的?不說就電死你!!!’這個大學生回了敵人一句話,結果被電死了……他說:‘我是電大的!’”
一講完,唐珈葉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從後視鏡中一看溫修潔繃着個臉,悻悻地捂住脣裡的笑聲。
溫修潔悶了半天,才說,“大嫂,你這個冷笑話一點不冷。”
“你有本事你講一個?”唐珈葉斜眼看向後車座,一臉挑釁。
“講就講。”溫修潔不服氣,於是講了起來:“有一天,老師帶一羣小朋友到山上採水果。他宣佈說:‘小朋友,採完水果後,我們統一一起洗,洗完可以一起吃。’所有小朋友都跑去採水果了。集合時間一到,所有小朋友都集合了。老師:‘小華,你採到了什麼?’小華:‘我在洗蘋果,因爲我採到蘋果。’老師:‘小美,你呢?’小美:‘我在洗番茄,因爲我採到番茄。’老師:‘小朋友都很棒哦!那阿明你呢?’阿明:‘我在洗布鞋,因爲我踩到大便。’
唐珈葉不自覺“嗤——”一聲,肩膀禁不住抖了起來,“你這哪裡冷笑話,根本就是笑話。”
溫修潔繃着的神經放鬆下來,咧嘴笑了,“比你的好,你的笑話是夠冷的,沒有笑點。”
“誰說沒有笑點?”唐珈葉鼓起腮幫,“那個大學生死得多冤啊,他明明回答了是電大的學生,可是那個敵人卻誤會他是從小電大的,以爲在挑釁,難道這還不好笑?”
溫修潔氣憤不已,“這裡面哪一點好笑?這大學生死了,難道你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嗎?太自私了!”
“不過是條笑話而已。”唐珈葉皺起眉,她講笑話主要是想化解溫修潔快到家的緊張情緒,想不到溫修潔會當真,還說她自私。
“這不是笑話,裡面有一條人命!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就看不到!”溫修潔氣得臉有些紅,指責的聲音也高了起來。
司機飛快地看了溫修潔與唐珈葉一眼,大概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忙把視線轉向車前,認真開車。
被溫修潔這樣指責,唐珈葉尷尬無比,氣氛驟然降到最低點。
片刻後車子在溫宅後大門停下來,溫修潔準備下來,又停下來,“大嫂,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是我心情不好,說話難聽了一些,何必較真,一個笑話而已。”
“我知道,你不用放心上。”唐珈葉扯了個笑,低頭下車。
司機把溫修潔的行李包拎進屋,溫修潔說了聲便一頭鑽進房間裡,唐珈葉訕訕地回到臥室,溫櫻沫手裡抱着娃娃,正在那裡堆積木,保姆在一旁陪護着。
“媽媽,快來,看我堆得漂不漂亮?”溫櫻沫朝唐珈葉招手。
唐珈葉走過去,心不在焉地擠出笑,“漂亮,童童堆得好漂亮。”
“嘻嘻,謝謝媽媽!”溫櫻沫得到表揚特別高興,拍着小巴掌繼續堆積木。
“這裡面哪一點好笑?這大學生死了,難道你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嗎?太自私了!”
“這不是笑話,裡面有一條人命!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就看不到!”
是啊,這既是一條笑話,也不是一條笑話,溫修潔說得對,一件事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人認爲這只是一條笑話,還有人卻認爲這一點也不好笑。
正如最近在她身邊發生的一些事,何成禮被警方帶走,房井臣也去自守,說實話這個年她過得一點也不快樂,但在大叔和童童面前,她不想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表露出來,一直在強顏歡笑。
‘報喜不報憂’是她這些年來在爺爺奶奶面前最常做的,哪怕自己再累再苦,也從不向家人,向親人訴苦。
大叔用她上學時的一篇作文最終感動了何成禮,讓何成禮意識到他忽略了她這個女兒,其實在父女關係這一點上她有錯,錯在自私,錯在記仇,這一點她不能否認。
還有房井臣,在法國的那四年裡他對她無微不至,對童童也是疼愛有加,暫且不論他曾經是何成禮調包童童的知情者,單論他爲了童童開心,每次都特意繞到日本去買sd娃娃,爲了童童每年的生日特意佈置屋子,親手做蛋糕這兩點,可以證明他是個有愛心的男人,也可以稍微抵消一些他曾經做過的那件錯事——指使人傷害畸形兒。
沒有人敢拍胸口說自己從來不犯錯,那天房井臣說要去自守,她心裡不好受,卻沒有及時去阻止,是房井臣太傻,也是她不對。
他家裡有父母,有親人,在法國那麼大的一家公司,他要是不在了,那幾千個員工的生計怎麼辦?他們沒了工作,拿什麼養活一家人?有多少人會餓肚子,又有多少人會奔波在重新求職的苦海中?
他沒有想過,她也沒有想過。
如果何成禮的罪名最終能成立,房井臣也毀了,她與大叔真的能攜手進禮堂,幸福得起來嗎?假如那樣,他們還有沒有心?
耳邊傳來門鎖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低沉的嗓音傳進耳朵裡,“小乖。”
“爸爸。”溫櫻沫擡頭脆生生叫了一聲溫賢寧,又專心致志低頭玩自己的積木。
“修潔回來了麼?”溫賢寧邁步過來,目光細細在她難看的臉色來回,“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好。有心事?”
她搖頭,“修潔回了房間,下面的客人都走了嗎?會不會一整天都有客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