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笙再度抓住高雅的無處安放的兩隻手,臉上的淚痕已乾涸,淚眼婆娑地說着:“媽媽,你仔細看看我的臉,摸摸我的臉,我是長大了的阿笙。”
“媽媽推我盪鞦韆,蕩起鞦韆真喜歡……”
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漸漸變的冷靜,檸笙哼起了童年的歌謠,也就是之前。
“媽媽媽媽你來坐,寶寶推你坐鞦韆。”迎着旋律,高雅嘶啞的嗓音跟着哼唱了起來,兩人的聲音漸漸重疊。那歌謠本是極爲動聽的,在檸笙聽來卻是如此苦澀,帶着無法抹去的傷感。
“你是阿笙,我的阿笙。”
高雅愛憐般的撫摸着檸笙的眉眼,鼻子,臉頰與嘴脣,與她年輕的時候何其相似,她用僅存的理智就可以判斷出來她們的關係。
正當她往腦海中搜尋着塵封已久的記憶時,頭頂卻是傳來了劇痛。
“媽媽,你怎麼了?”就在她快要想起自己的時候,突然昏迷了,檸笙焦急地喊着。
這個時候夏桀進來了,檸笙忙不迭懇求道:“我媽媽她昏倒了,她需要送醫院。”
夏桀神色陰沉,大致檢查了一下高雅的五官耳鼻等,中肯的說道:“放心吧,她只是情緒激動,等一下就會醒的。”
夏桀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檸笙哪裡會相信,他甚至恨不得致她的母親於死地,檸笙怒視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送我媽媽去醫院!”
“夏檸笙,我看你現在沒有搞清楚,你到底在誰的地盤上,你以爲你有資格命令我嗎?”夏桀體內猛地竄起了一把火,面色鐵青。
“我媽媽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你們休想得到地圖。”檸笙不甘示弱地撂下了狠話。
“人你也見到了,可以把地圖交出來了吧,或許我可以安排一個私人醫生過來替你母親看看。”耗了那麼久,夏桀才把話說到了重點,他挑起眉,幽綠色的眸子顯得陰森可怖,滿含威脅道,“或者,我不介意把你的衣服給一件一件的剝掉,然後仔細檢查?”
“夏桀,你簡直不是人!”
他居然說出如此骯髒的話來,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顧忌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嗎?儘管連檸笙自己都不願意承認,他們的確是兄妹。而夏桀居然有如此齷蹉的念頭,實在叫人作嘔。
“你不需要用這種仇視的目光看着我,因爲從你第一天出現在夏家起,就註定逃不掉我,我們纔是最親密的人,不是嗎?”安奕琛算個屁,怎麼比得上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以上屬於夏桀變態的自我幻想與催眠。
在夏桀的世界觀裡,夏檸笙本就該屬於她。
“如果爸爸在,你也敢說這種話嗎?”
“少給我提爸爸!”提到夏啓濤,夏桀的情緒激動,火氣蹭蹭的往上冒。他靠近檸笙,提住她的領口,眸光似染了血色一般。
兩人爭執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婁衛國和管家站在門口。
“小夏,怎麼樣了?”
婁衛國顯然沒有料到此時的局面,將這件事情交給夏桀處理,他並非全然放心,畢竟夏檸笙是他的妹妹,心慈手軟是人之常情。
之前他收到消息,讓自己的大哥婁建國和夏桀同時去了平寧,誰想兩手準備之下皆一無所獲,夏桀帶回來一個消息,地圖一分爲二,分別被醫生的人和安奕琛搶去。
“醫生”此人陰險狡詐,老謀深算,婁衛國的小叔叔曾經同樣是颶風的重要成員,前段時間,醫生有意通過夏桀和他
示好,坦言如果自己得到另外半張地圖,大家一起合作,尋到寶藏之後一人一半。而且醫生誇下海口,普天之下,若是還有人能夠找到地圖所註釋的正確位置,唯他一人而已。
醫生所言當然有大言不慚的成分,但是若想順利尋得寶藏,有颶風團夥的幫助,必然事半功倍。事成之後,他完全可以倒打一耙,名正言順地將颶風團夥一舉殲滅。婁衛國在心中暗笑,簡直是一個絕妙的計劃。
高雅是婁衛國的小叔叔抓來的,小叔叔喜歡高雅,求而不得許多年,最後鬱鬱而終。婁衛國無意之中得知了寶藏的秘密,就一直囚禁着高雅,他用了很多辦法,都不能讓高雅開口,而此時高雅的精神出現了問題……
而確定夏檸笙就是高雅的女兒是在他生日宴會那天,夏檸笙和年輕時候的高雅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當然,讓夏檸笙用地圖來交換高雅的點子,是夏桀提出來的。
“怎麼樣,她有沒有把地圖帶來?”婁衛國急切的問。
夏桀方停止了動作,他不慌不忙地說道:“她沒有放在身上,不過,我很快就會弄到手的。”
婁衛國敏銳的眼神在二人之間徘徊打量,方纔二人分明在爭執,據他所知,夏桀是恨透了夏檸笙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應該不至於心慈手軟。但是夏檸笙背後有個狡猾難纏的安奕琛,所以他把這件事情交給夏桀是最妥當的。
“拿到地圖之後,這兩個人你看着辦,小夏,不要令我失望。”婁衛國眼中精光閃過,重重地叮囑道。
“給我兩天的時間,我一定得到這半張地圖。”
夏桀做出了時間保證之後,婁衛國方滿意地離去。說到底,婁衛國並完全信任他,夏桀望着婁衛國略厚重的背影,目光一片陰鷙。
這個老傢伙,真的以爲他能控制住自己嗎?
檸笙一直守在高雅的身邊,夏桀轉過身來,竟是軟下了幾分態度,“檸笙,婁市長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得慶幸你和你母親是在我的手裡,如果換成了別人,就不會是好言相勸,會發生一些超乎預料的可怕的事情……你這麼纖細柔嫩的身體怎麼會守得住呢?”
“地圖我已經從安奕琛那裡偷來了,但是我沒有放在身上。”檸笙正色道,夏桀的花言巧語,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恐怕這個世上只有夏檸笙最瞭解夏桀,他的殘酷和變態以及血腥無人能及。檸笙一度懷疑夏桀是有精神病的,他是一個高智商的精神病患者以及心靈扭曲者。只不過夏桀僞裝的好,常人難以發現。
“你在耍我嗎?檸笙,不要以爲我會一次次的心軟,難道你忘了小時候,我是怎麼懲罰你的嗎?”
他僅僅是提起,檸笙便已是心驚肉跳。原以爲時過境遷,她可以剋制自己的恐懼,童年少年時那一幕幕血腥的畫面,至今仍具備一定的殺傷力。
她無法忘記,在半夜裡的時候,夏桀把那吐着信子的蛇放入她的被子中,那冰冷而驚悚的觸感,在身上蠕動,讓她每一寸皮膚都發顫,那種無法尖叫和窒息的無力與恐懼深深包圍着她。
他在她面前殘忍地殺害她圈養的動物,一點一點地截肢,小動物那稚嫩的悲慘的哀嚎和嗚咽痛苦聲異常的清晰,彷彿還在周圍慘叫迭起,那帶着體溫的鮮血濺在了她的臉上,身上……
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強迫她睜開眼睛,把刀子捅進她喜歡的布娃娃,玩具,最後是活生生的動物……
“不……”記憶畫面與現實重疊交錯,檸笙不住地顫動,冷汗直流。
夏桀觀察着她情緒由驚恐瀕臨崩潰的變化,無端地升起一種刺激與興奮感來,夏檸笙,你註定要和我成爲同類人。
“檸笙,你如果不說,難道是想讓我把你的母親當作小狗,或者是小貓……”
“住口,夠了!”捂着耳朵的檸笙怒喝道,這一聲過後,周圍的雜音彷彿都消失了。
檸笙血色充斥着整張臉,想到了虛弱的母親,她竭力讓自己的頭腦保持冷靜,定了定神,說道:“你跟我去取地圖,但前提是帶着我媽媽一起。”
“你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嗎?”夏桀倒是對檸笙強大的心裡素質佩服起來,非但沒有崩潰,還保持着冷靜的頭腦,爭取最有力的局面。
“如果你不答應,就把我們殺了吧。”
檸笙緊緊地抱住高雅,轉過頭決絕地說道,美麗的臉頰上盡是堅定之色。
“你……”
夏桀盯着她的眸子半響,咬牙切齒地說道,“檸笙,不要仗着我不敢殺你,惹毛了我,你要考慮清楚後果。”
檸笙死死地瞪住他不語。
兩人僵持了不下十分鐘,終是夏桀率先妥協,“我叫人把你母親弄下去,我們先下樓。”
檸笙仍舊不肯離開半步,夏桀臉上青筋暴跳,隱忍着沒有發作。換做是任何一個女人,都休想在他面前那麼囂張。
也就是夏檸笙,每每挑戰他的底線。
“小心。”夏桀叫來的傭人揹着高雅下樓,檸笙跟在一旁。
夏桀似乎在門口和婁衛國的管家在爭執。
“夏秘書,你把人全都帶走,恐怕老爺那邊不好交代吧!”
夏桀邪邪一笑:“管家不必操這份心,一切後果我自會承擔,而且市長已經將此事全權交給我了。”
管家面容一沉,冷哼了,便錯開了步子。
檸笙無意識地瞥了一眼,夏桀真的是在給婁衛國做事嗎?爲什麼,她總覺得,夏桀遠遠不會如此簡單。
別墅裡,管家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和婁衛國彙報。
“老爺,您真的完全信任夏桀?”
婁衛國雙手負於身後,略胖的身體踱了幾步,略微發福的臉上,一對精銳的眸子轉了轉,道:“諒他沒有那個膽子,只要他一有風吹草動,我就拿夏老頭子開刀。”
話是這麼說,夏桀此人心狠手辣,不得不防。
婁衛國接着又吩咐道:“你派兩個人跟着夏桀。”
“是,老爺。”
別墅門口。
檸笙注意到夏桀換了一輛車,剛纔是一輛銀灰色的奔馳,現在是黑色的。恐怕他是有意爲之。
她和高雅坐在後座,夏桀開車,“去哪裡?”
“先去醫院。”
話一出,夏桀的臉色立即掛了下來。
檸笙完全無視對方的態度,堅持道:“我必須要確定我媽媽平安無事。反正我們都在你的手上,根本耍不出花樣來。一旦我媽媽看過醫生,我馬上帶你找地圖。相反,如果我把地圖給你,我們就沒有任何保障了。”
“夏檸笙,我容忍你最後一次。”
夏桀完全是從齒間發出的聲音,眸光陰鷙,他對夏檸笙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但對方步步爲營,說的有理有據,他無法反駁。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絕不能讓夏檸笙再得寸進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