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暮生沒有否定。
因爲這本來就是事實！
只是現在被小夜說破了，他有些頭疼。
小夜的目光卻依舊緊緊地盯着他。
片刻之後，她又輕笑了一聲：“我不是她，所以你編造出來的那些理由對於我來說都沒有任何用處。你告訴她需要藉助她那極其強大的記憶力記憶某些東西，並且最終摧毀天使島的行動也需要她的幫忙，不能缺少了她，這些話她相信了，可是我不會信。”
淡暮生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小夜冷笑一聲：“也就只有她會相信這種話了。摧毀天使島的行動，你策劃了那麼久，你手下有那麼多人用，又怎麼可能非她不可？你不過是在給她找一個留在島上的理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畢竟如果她知道她是生是死對於你的行動都沒有任何影響的話，只怕是她會立刻選擇死去……”
淡暮生的拳頭微微攥緊，片刻之後又緩緩地鬆開。
他的目光對上了小夜的眼眸，聲音很輕，“是，又如何？”
小夜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如何。”她的聲音之中帶着疲憊和嘶啞。剛剛醒來沒多久，她說了太多話了。
淡暮生原本想要離開，可最終他還是站住了，取了一杯水來，插上吸管，將吸管放入小夜的脣齒之間，“別說太多了，喝點水。”
小夜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反駁，很乖巧地喝水。
淡暮生抿了抿脣，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既然你知道，那……我晚間會安排人過來帶你離開。”
“不。”小夜還叼着習慣，但這個不字卻說得異常清晰。
淡暮生皺眉，看了她一眼，“別鬧。”
“鬧？”小夜笑了，“我不是她，但我跟她的心情是一樣的。我們都希望能夠親眼看到天使島毀滅，能親自參與摧毀天使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淡暮生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我知道。我會給你發送一份錄像報告的。”
“不，我們要親眼看。”
“不要任性。”淡暮生的臉色很不好看，“到時候情況太複雜了，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我……我並不能保證你的安全。所以在行動開始之前，你必須離開。”
“不可能。”小夜放開了習慣，目光清冷地盯着淡暮生，“我不可能離開的。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們的行動我大致瞭解得差不多了，我不會參與進去，但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你也休想阻擋！”
“你還想做什麼？”淡暮生的臉色異常嚴肅，“如果你是擔心我不盡心盡力摧毀天使島的話，那你大可不必操心，我一定會非常認真徹底地執行前期計劃，一定會徹底摧毀維度裡的一切！地面建築也會全部爆破，甚至……甚至整個天使島，都會徹底消失！”
他的聲音很是冷峻。
小夜的脣邊卻始終帶着笑意，“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會達成目標，一定會做得很好。可我要留下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必管我。”
“你——”淡暮生的臉色相當難看。
片刻之後，他冷聲說道：“今夜十二點鐘左右，我會讓人帶你離開。”
既然溝通不暢，淡暮生索性放棄了溝通，丟下一句話就要走。
“不可能！”小夜冷聲道，“我不會跟你的人走的。”
“這由不得你。”
淡暮生站住，冷聲丟下幾個字，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小夜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她知道淡暮生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明天這裡就要全部毀滅了，留在這裡，將會是無比危險的事情。
可是她不想走，她想要留下……
小夜猛然閉上眼睛，心中自嘲地道：你還是喜歡他，哪怕他已經移情別戀，你卻還是喜歡他，只喜歡他……
苦笑連連。
他遺憾，他懦弱，他活該。而你，又何嘗不是？
小夜閉上了眼睛，開始想着一切可能的辦法。
早知道這樣的話，她就不應該跟淡暮生說她猜中了他要送她走的事情了。
如果不說的話，淡暮生以爲她沒有防備，等到晚上來帶她走的時候，她還有機會逃離。可是她猜中了，也說出來了，又明確地表示要留下來了，所以淡暮生一定會有所防備，他晚上派遣過來帶走她的人，恐怕也會更加強大或者是數量更多。
她要怎麼辦？
小夜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大腦一刻不停地旋轉，但是想要從這件實驗室裡逃出去，可真不是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出入維度的權限，在這個任何一個出口或者是電梯都需要身份驗證的維度實驗室裡，她沒有任何權限，這絕對是要命的事情。
沒有權限，意味着她在這裡寸步難行。
怎麼辦？
就在小夜絞盡腦汁的時候，又有一個人，站在了實驗室的玻璃幕牆之外。
小夜擡頭，看了過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皺起了眉頭。
“陌雲袖。”
她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因爲玻璃幕牆絕對隔音，所以陌雲袖也只能看到她的口型，能夠猜到她是在叫她的名字，卻並不能聽到她的聲音。
陌雲袖的臉色很奇怪。
她的眼神也不夠堅定，有些猶疑。
她在玻璃幕牆外面站了一會兒，好像是在遲疑着什麼，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決定她很爲難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兒，在陌雲袖第十八次擡頭看向她的時候，她眼神之中的猶疑慢慢變得堅定起來，就好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麼。
她伸手，貼上了玻璃幕牆，調出了身份驗證界面。
很快，驗證通過，陌雲袖走了進來，走到了她的病牀跟前。
她看着小夜，冷聲說道：“我們曾經說過的，還算數嗎？”
小夜微微一愣，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算數。”
陌雲袖點頭，遲疑了一下，才咬牙說道：“首領要把你送走，你知道嗎？”
小夜笑了，“我知道了。但是我不願意就這樣走，可他不給我開身份權限，我只怕是一定會被送走了。”
“你爲什麼不願意走？”陌雲袖抿脣，“留下的話，你……你幾乎百分之百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