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珍只覺喉嚨一陣緊澀,不由自主地朝前邁出一步,身體卻被鄭家銘死死地鉗制住,無法動彈,心裡變得忐忑不安,無助地望着他們。如果當着這麼多的記者掙扎反抗,一定會惹怒鄭家銘,可是真的好想過去,只要走過去,是不是就能回到志威的身邊,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從前呢?
陳美珍痛苦地低下頭,咬緊下脣,沉默不語,明明可以趁機掙脫出來,卻感到更沉重的絕望,動也不能動,甚至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珍姐,你怎麼了?說話啊!”阿東急了,用力地拍打着鐵門,厲聲喝道:“鄭家銘,把門打開,快把珍姐放出來!再不開門,我們就把它拆了!”
“放人!放人!”後面的人一呼百應,聲音震耳欲聾,響徹夜空。
鄭家銘不以爲然地笑了笑,淡淡的掃過衆人,最後將視線落在陳美珍身上,柔聲說道:“小蠶,把你在客廳裡說的話,再重複一遍吧!”
陳美珍渾身驚顫了一下,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心臟急劇地跳動,彷彿被無形的鋼針扎得千瘡百孔,令人窒息的痛。
無數的話筒透過智能閘門的縫隙鑽進來,記者們焦急探究的目光,洪興幫衆弟兄們關切的眼神,旁人的八卦議論,交織成一張無法逃脫的佈滿荊棘的網,在不斷收緊的壓迫中,刺得她遍體鱗傷。
“小蠶,這裡所有的人都等着你,說話啊!”鄭家銘臉色陰沉了幾分,輕柔地提醒,語氣中卻帶着一絲不耐,甚至還有一絲隱晦的威脅。
陳美珍緩緩地擡起頭,呆呆地望着阿東。忽然想起從前那些快樂的日子,將阿東新買的筆記本電腦墊在書桌下,硬是逼着他們陪自己打通宵麻將,結果自己輸了錢賴賬,賭氣把那臺電腦扔進浴缸,給它洗了個澡,在阿東的傷痛目光中報廢。
面無表情的陳美珍突然露出一絲微笑,眼神卻愈發陰鬱暗沉,忍住盈眶的淚水,終於下定了決心。她已經無路可退,只能做出無奈的選擇,讓他們遠離一場惡戰。
這些日子,陳美珍深刻的領悟到,鄭家銘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有的是手段,有的是勢力,即使是不斷壯大的洪興幫,也會被他輕易地摧毀,就算不能催毀,也是兩敗俱傷。
“阿東,帶着弟兄們離開吧!”陳美珍沉痛地說道,咬了咬牙,“我是陳美珍沒錯,但是我不想再回到過去了。我很愛鄭家銘,不想離開他,他沒有禁錮我。那一場車禍,我失去了記憶,還被毀了容,那個時候,陳美珍就已經死了,是鄭家銘給了我新的人生,直到我恢復記憶,才知道我不是南宮小蠶,但是他沒有嫌棄我,我已經答應嫁給他……”
“珍姐,你在胡說什麼啊?”阿東實在聽不下去了,憤然打斷她的話,“你不回去,威哥怎麼辦?你難道不愛他了嗎?你是不是看中他有錢啊,這種男人有什麼好?外面的女人大把,他會真正愛你嗎?”
陳美珍瞳孔驟然緊縮,胸口一陣抽痛,無力地垂下眼簾,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沙啞:“我根本就……沒有愛過他,他只是……一廂情願,與――我――無――關!”說到最後,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軟倒在鄭家銘的懷中。
阿東難以置信地看着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不一會兒,反應過來,雙目發出憤怒的光芒,狠狠地說道:“你不是我認識的珍姐,下賤無恥的女人!”
基仔大吃一驚,不解地望着阿東,“阿東,你剛纔說什麼?”
阿東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痛心疾首地說道:“我有說錯嗎?威哥爲了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幾次差點丟了命,她卻愛上有錢人,貪慕虛榮,簡直就是無可救藥!這種女人怎麼可能是珍姐,阿南一定在胡說八道,拿我們開玩笑,我寧願相信珍姐已經死了!基仔,叫弟兄們走!”
基仔轉頭望着陳美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只有他心裡最清楚,也只有他能明白陳美珍此刻有多難受,什麼也不能說,他的身份還不能暴露,否則幾年的辛苦努力就會白費。
回頭看着阿東仍然氣憤不已的臉,基仔無奈地嘆息一聲,生硬地說道:“阿東,叫弟兄們來救人的是你,現在叫弟兄們走的人也是你,鬧得那麼大,如果威哥問起來……”
“你怕什麼,威哥那邊我頂着!弟兄們,我們走!”阿東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大手一揮,率先帶着手下離開。
基仔皺了皺眉,心裡很不滋味,呆愣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陳美珍靜默地忍受着阿東的唾罵,眼睜睜地看着人潮消失在夜色中,彷彿心臟被誰掏空了一樣,再也感覺不到痛,只有無邊的空虛,無助。
記者們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似乎等着鄭家銘開口承認,如此精明的他,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將自己的未婚妻錯認,而且還將錯就錯,打算娶一個黑社會老大的女兒。
經常在財經雜誌佔據封面的風雲人物,與名媛名模傳出不少緋聞的花花公子,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舉手投足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今晚的新聞無疑將成爲一顆重磅炸彈。
“鄭董,陳小姐說的都是真的嗎?”
“鄭董事長,你真的不介意陳小姐的身份嗎?你真的愛她嗎?”
“鄭董,你對黑社會有什麼看法呢?你會不會害怕遭到他們的報復呢?”
“鄭董,你真的願意娶陳小姐爲妻嗎?你覺得你們之間的愛情可以長久嗎?”
“鄭董事長,你錯認了自己的未婚妻,你愛陳小姐嗎?對死去的南宮小姐還有感情嗎?聽說當初與她定婚是爲了收購‘正泰’,現在‘正泰’也被你收歸旗下,請問是不是這樣的?”
……
不知是誰大膽地問了一句,引起再一次的騷亂,記者們全部針對鄭家銘提問,彷彿賭上性命一般,無數急切求知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