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仔強制自己鎮定下來,想要拖延一些時間,好讓陳義瑋有機會逃出去,故意裝傻笑道:“威哥,你不是從來不讓我們與條子起衝突嗎?怎麼今天……”
“你怎麼那麼多的廢話?平時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林志威不悅地打斷他的話,冰冷的目光如刀鋒般掃了過去,嚴肅地說道:“基仔,你找那麼多的藉口,無非就是想放過陳義瑋,因爲他纔是你的頂頭上司,怎麼可能下得了殺手?”
陳義瑋駭然失色,差點軟倒在地上,努力地回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被林志威拆穿了身份?
基仔好像早已預料到事情的發展,相對比較平靜,硬着頭皮死不認帳,訕笑道:“威哥,你在胡說什麼啊?他怎麼會是我的上司?我的老大是你啊!我跟着你三年了,怎麼可能是條子?”
林志威不屑地哼笑了一聲,正色道:“如果不是你的上司這麼頑固,或許我不會這麼快就拆穿你。請記住本站的網址:冠華居小說網。不錯,你是在我身邊呆了三年,但是在你到洪興幫的第二天,我就查出了你的身份。你是他從警校直接選出來的,沒有當過一天正式的警察,所以不用擔心被別人認出來。可是你們根本不知道,我除了掌握着警方所有人員的資料外,還有全港警校的學員資料,要查出一個臥底並不難。跟我玩‘潛行阻擊’,還早了八百年。”
兩人同時恍然大悟,難怪他那麼容易就把臥底揪出來,可是爲什麼明知基仔是臥底,還要將他留在身邊?這跟放一顆定時炸彈在身邊有什麼區別?
雖然他們沒有說話,但是迷惑不解的眼神落入林志威眼底,看上去非常的幼稚可笑,讓林志威忍俊不禁,緩緩地說道:“這有什麼難懂的,你們老是派臥底過來,拆穿一個,又有新人補上,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倒不如成全你們,省了不少麻煩。洪興幫人數衆多,想混到我的身邊也不容易,基仔的表現我還是非常的滿意,爲了讓他得到我的信任,你們警方下了不少的功夫,這份精神值得表揚一下。我把基仔帶在身邊,不僅僅是爲了讓你們放心監視我,我也可以反行其道,注意你們警方的行動,以便做出相應的措施防範。基仔,現在你不用再裝下去了,我不會再讓你留在我的身邊,保護好你的上司,叫他不要亂來,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基仔自知被林志威掀了底牌,確實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無奈地嘆息一聲,恢復了冷靜,看似率真的臉上終於露出本來面目,峻冷的雙眸不見任何情緒的波動,肅然說道:“鄭家銘當日說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了,畢竟你比鄭家銘更加了解我,只是沒想到你是故意將我留下,這份膽識真是令人感到害怕,簡直就是把我們警方玩弄於股掌之中。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我跟了你三年,卻不讓我留在總部,阿南和阿東他們可以一直跟隨着你,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給他們去辦,原來並不是因爲怕我太笨、太沖動,容易搞砸任務,而是因爲我的身份早就被你看破了。林志威,我實在是太佩服你了,這三年來,我是一點兒證據都沒有收集到,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是警察,真的願意一輩子跟隨你!”
林志威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基仔,你確實很聰明,只可惜你受訓的是香港警校,如果把你當成FBI來培養,一定能發揮出你的潛能,或許今天又是另一種局面。你們千方百計想要收集我的證據,實話告訴你們,除了獨眼龍那件事我做錯了之外,沒有一件讓我後悔。洪興幫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壞,我定下的幫規,基仔你是相當清楚的,幫派之間的爭鬥在所難免,我只是儘自己的責任,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當然,我不是要推掉自己的罪行,現在洪興幫已經交到我的手中,就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它毀於一旦。”對於這些,林志威確實是無可奈何,這也許就是命吧,註定在黑道上混一輩子,誰不想有個像鄭家銘那樣好的身世呢。
潛伏了三年的臥底,反而變成林志威利用的棋子,陳義瑋不忿之極,又聽到他說得頭頭是道,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激動地反駁道:“別把自己說得像個聖人,黑社會就是黑社會,爲自己的罪行冠上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實在是太可笑了!”
林志威看向陳義瑋的眼神,多了幾分穿透人心的銳利,令他不禁心生寒意,表面卻裝作不以爲然的樣子,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並沒有說錯。林志威,我是警察,你是賊,早已勢不兩立,就算你今天拆穿了李基的身份,我一樣會想其他辦法抓你!大不了,正大光明地與你交鋒,你和鄭家銘的決鬥,我是非插手不可!”
繞了一個大圈子,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林志威覺得他還不是一般的固執,原本以爲將基仔的身份拆穿,讓他知難而退,這下可好,鑽進牛角尖裡了。不過讓基仔重返警界,依他的聰明才智,或許可以保住陳義瑋的命,還有阿凱在他那邊,阻止起來應該不難。
“你要插手,那就讓基仔給你收屍好了!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我和鄭家銘的決鬥,不是你想插手,就可以插得進來的!”林志威冷冷地說道,無情地下了逐客令。
陳義瑋氣得吹鬍子瞪眼,再繼續待下去,只會受到林志威更加刻薄又可惡的言語攻擊,咬牙說道:“好,我們走着瞧!李基,跟我回警局!”
基仔神色複雜地望着林志威,只覺得心裡壓着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跟在林志威的身邊三年,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更何況他一直把自己當親兄弟看待和保護,那種情感絕對不是虛假,而是發自於內心,所以自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忘了警察的身份,不顧一切地幫助他,甚至是提供虛假情報給警方。基仔沒有後悔成爲臥底,更不會後悔曾經數次背叛上司,反而慶幸能認識林志威這種義薄雲天的大丈夫,爲成爲他的手下而自豪,這是一種多麼不可理喻的感覺,掙扎徘徊於邊緣線上,痛並快樂着。
眼看分別在即,林志威不想再看見基仔左右爲難的表情,無力地閉上雙眼,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令人痛苦的結局。他何嘗不知道基仔心裡的想法,明明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卻總是在他的面前裝作天真,傻勁十足,讓他好幾次差點兒笑了出來。這麼有趣的人,留在身邊當然比那些平庸無能的臥底好多了,現在還真有些捨不得。
基仔跟着陳義瑋離開,連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看樣子不像是去協助調查,阿南和守在外面的手下迷惑不解,畢竟這家醫院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了,裡面的談話一句也沒有聽到,於是派出阿南爲代表,向林志威問個清楚明白。
阿南進入病房,看見林志威閉着眼睛,遲疑了一會兒,試探着小聲問道:“威哥,睡着了嗎?”
林志威沒有反應,阿南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打擾他休息爲好,剛剛轉身,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阿南,基仔是警方是臥底。對不起,我隱瞞了你們三年。”
阿南渾身一僵,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說道:“基仔是臥底?!威哥,你一早就知道?”
林志威微微點頭,神色極其平靜,嘴角勾起一個淡然的笑容,問道:“阿南,你生氣了嗎?”
阿南倏地倒抽一口冷氣,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林志威的爲人處事,不想把別人捲進危險之中,什麼事都是一個人扛下來,凡事親力親爲,這樣的老大到哪裡去找?他怎麼可能會生氣,只是有些無奈,痛恨自己不能爲林志威分憂。而且,更要命的是,心底深處那份無法抑制的感情,卻不能讓林志威知道。不想失去他,只希望,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就好。
“我不生氣!威哥,你好好地養傷,洪興幫的事就暫時交給我處理吧,不要再一個人扛着了,你還要專心對付鄭家銘,讓我爲你分擔一些吧!”阿南深深地看着林志威,心裡很不是滋味。腦子裡無數次的幻想着,將他擁入懷中,緊緊地抱着,該有多好。
林志威無奈地笑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怎麼能辜負他的苦心?於是鄭重地回答道:“好!就讓你幫忙吧!”
阿南忍不住驚喜道:“謝謝威哥!基仔的事,我知道該怎麼處理了!請威哥放心,我不會找他麻煩!我下去了!”
“嗯,去吧!”林志威緩緩躺下,只覺得身心都疲憊到了極點,真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