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覺的眼睛發漲,眨眨眼,卻是什麼也沒有流出來。
早已經沒有愛了麼?只是出於道義麼?
既然不愛了,爲什麼要把她留在墨家呢?他完全可以絕情的把她趕走啊。道義又是什麼?是他的憐憫麼?還是他的善心?
既然早已經不愛了,爲什麼還要給她希望?卻在三年後再一次見到君寒的時候,又把她的希望狠狠的敲碎?
她寧願他一開始就對她冷漠無情,也不願意是在看到君寒之後,纔對她視若敝履。在今天之前,她還以爲,自己還有機會,把他的心奪回來,成爲墨家的女主人。
可是現在,她是徹底沒有機會了……
她的心好像已經脫離了身體一般,沒有一絲溫度,全身上下,都冷的刺骨,冷的她牙齒直打顫。
看着那絕決的背影,她沒有再追上去。
而是扶着矮牆,慢慢的站起了身,向着停車的方向走去。墨子笙,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放手麼?做夢!
再難的時候她都挺過來了,現在這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麼呢?
到了酒店,君寒把他桌子上那一堆扔的亂七八糟的文件都耐心的整理好,分門別類的放好,這才擡頭問他,“還有什麼資料需要整理的?”
韓藥湮坐在沙發上,一手端着杯茶,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擡起眼來看着她,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般。
“問你呢,還有什麼要整理的?要是沒有,我可要回去了,浩浩還等着我呢。”見他不說話,君寒提高了音調。
韓藥湮眉頭一挑,悠悠的把茶杯放下,又向後一靠,身子懶懶的窩在了沙發裡,看着她微微帶着怒意的樣子,覺得格外有趣。
“不說話我可走了啊!”君寒撇了他一眼,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今天可是破天荒的爲了某個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跟一個女人吵了半天架呢,你是不是該撫慰一下我這顆受傷的心靈?”他的嘴角斜斜的勾了起來,眼角閃過一絲狡詰的光。
君寒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韓藥湮那種眼神看的她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行,這麼晚了……我……我兒子還在等着我呢,我要回去了……”君寒的聲音吞吞吐吐的,眼神慌亂的不敢看他。
韓藥湮修長的腿交疊起來,一隻手枕在腦後,一隻手卻是直直的伸向君寒,一臉的無辜,“我記得,死乞白賴要跟我做交易的也是你吧?要是不願意的話,賠我一千萬算了……”
“我根本沒拿到一千萬好不好?爲什麼要賠你?”君寒驚呼出來,她怎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無賴。
韓藥湮薄薄的嘴角向上勾着,藏在金絲邊框眼鏡後面的眸子裡,閃着精明的光。在看向君寒時,一臉戲謔的表情,讓她恨不得咬他兩口。
“就算你是甲方,也要講道理吧?”君寒氣呼呼的往他對面一坐,卻是又突然有些後悔了。
因爲韓藥湮那張帥氣的臉就在自己眼前,眼底含着笑意,一臉的桀驁不馴,像極了他上學的時候,那種壞壞的感覺。
與他平日裡的沉穩威嚴不同,此時的他,一臉無恥的壞笑,卻又是君寒拒絕不了的那種邪魅。
君寒感覺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像馬上就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樣。她趕緊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韓藥湮卻以爲她生氣了,趕緊收斂了一些,淡淡的道,“不是我不講理,這可都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難道你不知道?”
“恩?什麼時候的事?”君寒被問了一個愣怔,隨即突然想起來,那天晚上過後,李安曾來醫院找過她,讓她在一份文件上面簽字。
當時她腦子裡面渾渾噩噩的,根本問也沒問,看也沒看,就直接簽了。難道,那天籤的,就是契約書?
“還是這麼蠢……”韓藥湮看她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便已經猜到了,她肯定是連看都沒看,就簽了字。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心呢?上次跟墨子笙籤離婚協議的時候,也是讓顏初晨在暗中換了協議,她都不知道,結果最後是淨身出戶。
都已經上過一次當了,怎麼還不長記性呢?
“李安說讓我簽字,我就簽了……當時也沒問那是什麼……”她擡眼看着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無辜。
“哎,上面要是寫着把你賣了,難道你也籤?”韓藥湮被她氣的真快糊塗了。
“怎麼可能嘛,你又不是那樣的人!”君寒繼續對他散發着無辜的眼神,可是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的心裡不安起來,“你……不會真的要把我賣了吧?”
韓藥湮嘆了口氣,突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這個一向都雷厲風行的女人,怎麼事情一到自己身上,就越發的蠢了呢?
他搖搖頭,站起身來,繞過她身邊向着辦公桌走去,打開抽屜拿出一份訂好的文件來,扔在她面前。
“自己看吧,自己的事,以後還是長點心的好。世界上可沒有誰一輩子都是好人,我也不例外。”
君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那份文件來翻看。前面還算正常,並沒有什麼霸王條款,可是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她的眼睛就越睜越大了。
“君寒不能違抗任何韓藥湮提出的指示。”
“若是君寒私自終止合約,要賠償韓藥湮一千萬精神損失費。”
“合約的終止期,要看韓藥湮的心思。”
君寒拿着文件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我爲什麼要賠償你一千萬精神損失?而且這最後一條也太霸道了吧?什麼叫看你的心思?你的心思有譜麼?”
她的眼睛裡面冒出火來,以前那個冒冒失失的君寒,好像又回來了。
“不行,這明顯就是霸王條款嘛!我不同意!”君寒把文件捏在手裡,小嘴一撅,死死的瞪着韓藥湮。
韓藥湮眼波流轉,修長的眉毛挑了挑,“你不同意?你不覺得現在說這句話,有點太晚了?若是當初簽字的時候你說這話,誰也不敢有異議。可是現在……合約都已經簽好了,你不同意,也沒用了。”
“而且,我這就是霸王條款,怎麼了?有本事你當時別籤啊……”他說的慢條斯理,可越是這樣,君寒的火氣就越大。
“你……”她氣的直咬牙,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看着那張無恥到至極的臉,真恨不得上去咬兩口。
目光突然落到她手中的文件上,眼珠一轉,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了幾分,那幾張紙也變得褶皺起來。
眼看着文件就要被她撕碎了,卻突然被韓藥湮搶了過去。
“這可不能亂撕,會出事的……”韓藥湮把文件像寶貝一樣的親了一口,轉身又放回抽屜裡,還在上面加了把鎖。
君寒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樣的行爲,心裡不由得又好笑又生氣。心底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喜的是,這樣她就真的必須跟韓藥湮綁在一起了,就算能多在他身邊一刻,就這樣看着他,她也是開心的。
憂的是,她不能隨時抽身離開了,多面對他一秒,她心裡的愧疚就多一點,折磨的她不得安穩。
心裡糾結到不行,可偏偏韓藥湮卻絲毫不知情,只是看着她眼神閃爍,以爲她很不情願。
“那……看你心思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弱弱的問了一句,可這句話在韓藥湮聽來,卻有特別的意思。
她就這麼想早早的抽身離開麼?就這麼討厭跟他在一起麼?哪怕只是合約關係,她也要急着跟他劃分界線?
韓藥湮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眼底的流光也轉而黯淡下來。
“等我徹底厭煩了,合約就會結束。”他的聲音嗡嗡的,顯示着他的不悅。
厭煩是麼?他這麼說了,卻還只是一個未知數。也許他明天就會厭煩,也許……
君寒的心裡更加不安起來,可是,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正如他所說,一切都已經晚了不是麼?
只是,她怕自己在他身邊多留一分鐘,就會多愛上他一分,到時候,無法抽身的,是她……
韓藥湮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看着她表情漸漸黯淡下來,以爲她就這麼想從自己身邊逃離開來,心裡一時有些不舒服起來。
“先去洗澡吧。”他的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冰冷。
“我可不可以先給王姨打個電話?”君寒咬了咬牙,讓自己安定下來。現在想那麼多,也都沒用。而且合約上寫的很清楚,她不能違抗韓藥湮的任何指示。
只是,她沒告訴浩浩今天不回去,以他的倔強性子,怕會一直等着自己的吧?
一想到浩浩,她的臉色就更焦急起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王奶奶的話。
韓藥湮臉色更沉了下來,可還是低低的恩了一聲,然後轉身先進了浴室。
君寒趕緊從包裡掏出手機來,撥通了王奶奶的電話。也不知道王奶奶現在跟浩浩在一起沒,她是不想讓浩浩聽到自己的聲音的,因爲那樣浩浩就更不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