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司曜也正轉回頭來看她，只是那眼神，失望至極。
夜清歌渾身發軟，手裡的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那聲音震得她的心一顫，“司曜……”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開槍，我沒有殺你爺爺，是他自己開的槍啊？
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只是着急地看着席司曜，她那麼希望眼神會說話啊？
地上的人緩緩地站了起來，將她掉在地上的那把槍撿了起來，掂在手裡，而後忽然用力，死死地攥緊，朝着她走過來。
夜清歌臉色愈發白了幾分，蠕動着嘴脣，低聲地，斷斷續續地說：“不是，我沒有……我沒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席司曜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將手裡的槍塞到她的手裡，一字一句地問：“清歌，爺爺的死夠不夠化解你心底的恨“夠麼“”
他問的極重，那副樣子看上去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夜清歌的心一點一點地在發涼，她一直堅信他不會背叛自己，一直堅信他的心底只有自己一個人，而他呢“
席司曜，爲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VgHu。
就算我要殺了你爺爺報仇，我會在這種場合嗎“
你都說了，你今天的新娘是我？這一場婚禮是我們的？我怎麼會在自己的婚禮上殺了你爺爺，血濺當場的婚禮多麼不吉利我難道不知道嗎“
而且我那麼地開心，開心得都有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你看到了嗎“還是——
你的眼裡只看到了我開槍殺了你爺爺“
席司曜的眸底血紅血紅，一片混亂裡，他的聲音仍舊清晰地迴盪在她的耳邊，他說：“清歌，如果爺爺的死還不足以化解你心底的恨，那麼，這樣呢——”
“砰？”
槍聲刺耳，夜清歌的手心發麻，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席司曜的眼睛，愣着，直到唐越和蘭姨的尖叫聲傳來：“少爺？”
她緩緩地低下頭去看他的胸口，血，一大片的血……
“司曜……”她啞聲，手心冰冷，心口鈍痛。
席司曜卻是在笑，好像中槍的人根本不是他，可是他的笑太陰冷，看着讓人覺得心驚膽顫，“清歌，這樣夠不夠化解你心底的恨“如果不夠，你要不要再開一槍“”
他收了語氣，並不像之前那麼咄咄逼人，可是此刻的的特意溫柔，卻更加讓人心寒，“清歌，你要我再沒有讓兩個孩子都安好的情況下不要找你，我按照你說的做了，哪怕我每晚失眠到天亮，我也忍着，不去找你。”
夜清歌的睫毛顫動的厲害，她死死咬着脣才能防止自己大哭出聲。
“我只想你在世界的某一處等着我，等我排除萬難，去找你，帶着我們的寶寶去找你，和你過安定的日子，我以爲時間總能沖淡你心裡的恨，可是我錯了？”
我錯了？所以爺爺死在了我面前，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卻救不了他？
清歌，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滋味嗎“
他再壞再不濟，他也是我的爺爺，救了我的命的人啊？
席司曜的心裡痛得無法開口說話，他看着夜清歌，從她的眼底看到了痛苦掙扎的自己。
我的小新娘，我從來都能理解你的掙扎你的矛盾，所以我一次次地容忍你的逃離，我告訴自己，十六年都過來，再追逐你幾年，甚至追逐你一輩子，我都願意？
可是爲什麼你要傷我如此之深“
“司曜？”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轟然倒下，夜清歌終於如夢初醒，抱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她扔了手裡的槍，抱着席司曜，哭着哽咽着，“不是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殺你爺爺，我沒有？”
能有一場和你的婚禮，是我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實，如今夢想成真，我怎麼捨得破壞“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開槍，是他自己開槍的，司曜你相信我，真的是他自己開槍的？”
也許這樣的解釋太荒唐，可是如此解釋，卻是最真的事實？
霍行知這時上前，輕輕地攬了她的肩，說：“清歌，你答應過我的，報了仇會跟我走，走吧？”
“霍行知你夠了？”夜清歌猛然回頭對着他怒吼，“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他明知道自己最後還是下不了手在席司曜的面前殺了席天浩，可是他還是把槍給了自己，分明是等着看現在的好戲？
霍行知臉上露出理解的神情，“清歌，我知道你現在擔心他，但是你不能因爲擔心他就不去履行你答應過的事，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三個月之約要繼續的嗎“”
夜清歌恨不得一槍殺了這個人面獸心的人渣？
此刻霍行知說的話越多，席司曜對自己的誤會就會越深？可是偏偏他就是不閉嘴？
“你已經殺了席天浩報仇了，跟我走？”他上前，一把抓住夜清歌的手，將她往外拉。
夜清歌當然不肯，“霍行知，你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是你？是你設計我？放開？”
霍行知背對着她，臉上肆無忌憚地露出狡猾的笑容，我本來不是這麼設計你的，但是席天浩幫了我一把，看到你和席司曜決裂，真是大快人心？
這樣想着，他不禁轉頭去看臺上，程子言還站在那裡，穿着婚紗卻笑得顛亂。
呵，這個女人現在一定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情吧“看到夜清歌和席司曜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大，怎麼能不開心“
現場亂得讓人崩潰，蘭姨看唐越急得要忍不住往前衝，連忙說：“唐越，把孩子給我，你去攔住少夫人？”
唐越幾乎立刻就把孩子遞給了蘭姨，然後下臺朝着席司曜那邊衝過去。
這時醫生護士都已經趕到了，將席司曜送上擔架，正往外擡去。
唐越看了自家少爺一眼，多年來都是在子彈下討生活，所以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少爺的傷勢雖然看上去很嚴重，但是並沒有傷到心臟，應該沒有尚明危險？
旋即，他衝上去想要攔住夜清歌，霍行知微微伸手一擋，但伸手畢竟沒有唐越好，立即就被擒住了。
而這時，席司曜的擔架到了他們三人的旁邊，他明明是逼着眼睛的，卻是那麼精準地，抓住了唐越另外的一直手，他開口，聲音很輕。
然，每個人卻都聽的很清。
——他說：“讓她走。”
“少爺……”唐越震驚得不能自已，手上送了霍行知，低頭去看他，愣愣地問：“少爺，怎麼……怎麼可以讓霍行知帶走少夫人呢“”
現在的你和兩個寶寶，多麼需要少夫人在你們身邊啊？
可是席司曜卻是搖頭，淡淡笑着，睜開眼睛看了夜清歌一眼，然後又再次閉上了眼睛，很平靜，很堅定，“讓她走。”
可是那包含千言萬語的一眼，卻看得夜清歌眼前一黑，差點就跌在了地上？
不，席司曜，你別趕我走？不要趕我走？
她的心在嘶喊，可是她的嘴裡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心口痛得無法呼吸。
霍行知及時抓住機會，手起手落夜清歌就暈了過去，而後他一把抱起她，大步離開了婚禮會場。
夜清歌閉眼的瞬間，分明看到席司曜的睫毛顫動得十分厲害？
爲什麼……你明明不想讓我離開的，爲什麼要推開我“難道你就真的相信是我殺了席天浩嗎“
唐越就那麼眼睜睜看着自家的少夫人被別的男人抱走了，他都氣得要死，可是爲什麼自家少爺卻是一臉的安寧“
少爺，你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我真是猜不透啊？
此刻唐越深深的意識到一件事：智商是硬傷，沒得救？
——
霍行知把夜清歌帶回去之後，她安靜了好幾天，不吃不喝，也不和任何人說話，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直到第三天，她才從房間裡出來，整個人消瘦得彷彿脫了一層皮，絕美的小臉瘦得只有巴掌那麼大，兩眼無神。
霍行知當時正好上樓，看到站在門口的人，驚了一下，隨即大步走過去，“清歌，有沒有事“餓不餓“想吃什麼“”
夜清歌不說話，只是看了看他，那眼神並沒有恨之入骨，相反的，很平靜。
霍行知心底的預感不好，夜清歌的爲人他清楚，自己那天強行將她從婚禮現場帶走，他不期待她緩過來之後能原諒自己，對自己有說有笑，但是至少不要這樣看自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果然，夜清歌開口之後，讓他的心徹底涼了。
“行知，我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三個月，三個月後，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諾，如果我沒有重新愛上你，那你就放我走。”
“清歌，現在你和席司曜已經不可能了，你一個人是要去哪裡“”
夜清歌蒼白的臉上勾出一絲透明的笑，她看向走廊那端的窗戶，迎着光，堅定地說：“不論我去哪裡，我的心都在這裡。”
霍行知的眸子微微撐大，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席司曜，這一次的誤會不是誤會，它是一個斷點，過去和未來的斷點。後爺槍上。
倘若日後你我還能再牽手，過去的一切就都讓它過去，我們再重新開始。
————
（作者有話說：第一卷到此結束，~(≧▽≦)/~啦啦啦~什麼深仇大恨，都煙消雲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