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愛若盛開,幸福會來(2)
金思城還是沒有回答,好像面前的人憑空消失了似的,安靜的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卡卡心裡‘咯噔’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安,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聲音裡的情緒一下子就多了分不安,“阿城,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她怎麼就忘了這個可能呢?
兩年來,他每一次和她纏綿,都帶了T,如果真的想要孩子,如果順其自然,怎麼會這樣?
是顧及她嗎?是怕孩子來了,會讓兩人都想起失去的那一個嗎?
卡卡不知道,但是心裡卻已經害怕了。
金思城也是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才說:“你現在看不見,如果懷孕的話會很麻煩,我們先治療你的眼睛,等你看得見了,再要孩子,好不好?”
卡卡不說話,和他剛剛一樣沉默,是那種心裡有事,卻又不得不閉嘴的沉默。
兩年了,金思城,我的眼睛看不見兩年了。
如果真的有機會看得見,爲什麼兩年裡都找不到那個機會?
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我的眼睛不會再看得見了。
兩人都安靜了下來,離開的時候周圍的風很大,像是在歡送他們,又像是在挽留他們。
走下臺階的時候,金思城和卡卡異常有默契地,都回頭看了一眼。多回的答。
墓碑上的人依舊在笑,是啊,不論何時,他都只會對着他們笑了。
——
從墓園回來,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也不知是因爲容遲,還是因爲孩子,皆是沉默不說話。
家裡沒有下人,金夫人也不在,他們彼此坐着,不說話的時候更加空寂。。
金思城想了想,才輕聲而緩慢地說:“明天開始,我要回公司上班了,你一個人在家裡,可以嗎?”
卡卡知道,總有一天,他是要回公司上班的,這兩年都荒廢在她身上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她卻覺得有些惴惴不安,有些惶恐慌亂。
也許,是習慣了他在身邊吧。
她咬着脣,不說話,頭也低了下去,安安靜靜的。
如果不是看着她,當真是會忽略掉的。
良久良久,久得金思城都有些失去耐性了,卡卡才忽然開口說:“可以的。”
金思城愣了一下,這時才大腦回歸正常,怎麼就忘了自己剛剛問了什麼呢?是問她一個人在家可不可以啊,她說可以呢。
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心裡就那麼酸呢?
兩人原本是面對面坐着的,金思城這時就站了起來,走到了卡卡那邊,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拉着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聲音裡帶着幾分擔心,“一個人在家真的可以嗎?我可以帶着你去上班,就是在那裡會無聊一些。”
卡卡搖搖頭,“不用這樣的,都兩年了,我習慣了,不會出問題的,你安心去上班。”
其實,在家裡,和在你上班的地方,是一樣無聊的。
我看不見,大多數時候只能安靜地坐着,聽你說說話,或者是聽聽音樂。
你說,我能有什麼好玩的呢?
金思城的沒有皺着,一直未鬆開,握着她的手,漸漸地就手心潮溼了。
明明前一秒還是好好的,可是這一刻卻不知怎麼的,忽然又覺得彼此都走遠了。
卡卡心裡涼涼的,孩子的是,成了一個梗,就在心上。
——
晚上的時候,金思城在卡卡睡下之後,又從牀上起來,去了書房。
裡面很安靜,應該說整棟房子都很安靜。
自從兩年前大起大伏之後,這裡就再也沒有熱鬧過。
平日裡他和卡卡出去走走,回來也只有他們,沒有人等着。
他坐在電腦前面許久許久,手裡的煙都燃盡了,燙到了他的手指,他才猛然清醒過來。
而後,將菸頭捻滅在菸灰缸裡,滿滿地拿起了走進來時放在邊上的手機。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最後停在了一個號碼上,是賈默年的號碼。
賈默年和秦非同是多年的兄弟,雖然和他的關係不如和秦非同的,但是兩人也見過幾次面。
之前,聽說卡卡眼睛失明之後,賈默年曾主動打來電話說,有需要可以找他。
金思城心裡清楚,不是賈默年自己這麼熱心,而是因爲他背後的秦非同。
那個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花城的人。
他們曾是兄弟,甚至好到可以爲對方付出生命。
但是在愛情面前,終歸誰都自私了。
低低地嘆了口氣,還是將號碼撥了出去。
上一次的拒絕,是不想再和秦非同有牽連,這一次,他願意低聲去求賈默年幫忙。
“喂——”
那邊的人似乎是從沉睡中醒來,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沙啞。
金思城開口,先是說:“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賈默年在電話那端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懷疑這邊的人是不是金思城,而後聲音裡都是遲疑:“你找我……什麼事?”
“我老婆想要個孩子,但是她的眼睛……”說到這裡,金思城頓了一下,後面的沒再說下去,因爲他知道賈默年懂,“我想知道,現在我們可以要孩子嗎?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那邊一陣悉悉索索,間或還有女人的聲音傳來,然後纔是賈默年的聲音:“你們準備要孩子了是嗎?”
“嗯。”
“現在還不可以。”賈默年直截了當,也給了金思城重重一擊。
金思城沉默,漸漸地呼吸急促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要孩子?她的眼睛,還有機會復明嗎?”
“這個我不能肯定。”賈默年依舊是實話實說,“對於病情,每個醫生都不敢百分百確定,因爲這個世上還有‘奇蹟’這回事,你老婆的眼睛是因爲遺傳,復明的機會是有的,但是不大。”
金思城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敢要孩子,就是因爲‘遺傳’兩字。
之前找醫生的時候,醫生就說過,遺傳的事誰也說不準,你們的孩子可能是健康的,也可能會遺傳失明這一點。
所以,他不敢要孩子。
但是他又不想告訴卡卡這個原因,她的心裡已經塞了太多的東西,如果再往裡塞東西,只怕她會崩潰。
“如果我們賭一把,孩子健康的機率有多大?”想了想,他似乎還是不甘心,又問了句。
賈默年在電話那端笑了聲,似乎是忍不住了,叫他的名字:“思城——”
這邊的人不說話,靜等着他的下文。
“思城,你那麼聰明的人,這個機率還要我來告訴你嗎?”賈默年向來不會婉轉,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直接:“你應該明白的,就算是剛生出來的時候完全健康,不保證你們的孩子在長大後,突然有一天看不見,你老婆不就是這樣麼?”
“她之前有過症狀,是我……”
“思城!”賈默年微微提高了聲音,“是不是你沒有注意,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就算你當初注意了,你當時來找我了,我也沒有辦法,這是突發症狀,而且目前爲止,還沒有找到原因。”
他能理解金思城和卡卡想要孩子的渴望,但是這不是兒戲,如果他們要了孩子,這個時候他又不阻止的話,萬一日後他們的孩子也失明瞭,豈不是一個悲劇?
看不見的苦痛,沒有親身經歷的人,不會懂。
金思城這時就徹底沉默了,再沒說一個字,最後的最後,他輕輕地掛了電話。
一個人,在書房,坐了整整一夜。
他在想,要怎麼告訴主臥裡那個睡得正香的人這個殘忍消息呢?
她現在想要一個孩子,在經歷了那麼多,在失去孩子之後,她還有勇氣,還願意和他要一個孩子,是他的榮幸。
可是,卻不能要。
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坐在書房的那幾個小時,金思城的大腦一直處於運轉的狀態,絲毫沒有停息。
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頭痛欲裂,雙目裡也都是血絲,眼睛眨一下都覺得有些疼,很酸。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機準備回臥室。
一般這個時候,卡卡還沒有醒,他回去,剛剛好,可以抱着她,暖和起來的時候,她剛好醒了。
然後,她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就在他起身的時候,書房的門竟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金思城一驚,立即擡眸看了過去,眼神銳利得一點也不像是一整晚沒睡的人!
但是他卻發現,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卡卡……
她站在那裡,身上穿着睡衣,沒有穿反,從她臉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應該是剛剛醒,一臉的倦意。
頭髮有些亂,但是微微的凌亂又在她此刻的恬靜之中注入了幾絲慵懶,吊帶的睡衣是性感,此刻,她很美……
金思城站在那裡,不敢動,總覺得門口的人似乎是能看見一樣,怕她看出來,自己昨晚一夜都在糾結。
“阿城……”卡卡這時卻開了口,朝着他的方向,打了個哈欠,說:“你在裡面嗎?”
金思城愣了一下,接着才反應過來——她是看不見的,她還是看不見的。
“嗯,我在這裡,怎麼了?”他一邊說,一邊朝着她走去。
————
(作者有話說:是順其自然讓他們有個孩子,還是怎麼滴,糾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