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相逢太煎熬(三)

夏路推開總經理室的玻璃大門。

迎面看到的,是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那肚子該有七八個月了,坐在一張長條型的辦公桌前。

夏路跟打了個招呼“娟姐——”

她常常來總經理室送文件,一來二回便跟這個娟姐熟了。

夏路走過去,對娟姐說:“都說女人懷孕會變醜,一點也不,看娟姐這皮膚,越發紅潤了呢。”

眼睛卻往裡面那扇門瞟了兩眼。

舉手不打笑臉人,這娟姐又是在懷孕期間,脾氣好得不得了,說話的語氣像三月裡的春風:“你又找總經理籤急件吧,他在呢,快進去吧。”

總經理辦公室分爲外間和裡間,外間坐秘書,打開旁邊的一扇門纔是總經理的辦公室。其實外間和裡間隔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只不過此時那玻璃窗被拉上了藍色的窗簾,所以夏路看不到裡面的人。

她摸着娟姐的肚子說:“小乖乖,阿姨先進去了,一會兒出來再跟你聊天啊。”

*

夏路在推門進去前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她有些恨自己,怕什麼,擔心什麼,林章不就一高中男同學嗎,至於緊張成這樣嗎?

隨着那扇門的推開,一張不算熟悉的臉映於夏路眼前,太久不見,好一會兒,她才從那眉眼脣鼻中分辨出來眼前這人就是林章。

檀色的木門被推到牆邊,與牆邊的門扣貼合,傳來兩物相吸特有的聲音。

他正專注地盯着面前的電腦屏幕,夏路推門的聲音這麼響,他應該知道會有人進來,卻沒有擡一下頭。

他的臉其實變化不大,然而,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裝的他,卻透出一股與這個年紀很不相稱的沉穩,再也看不見當年的純真,彷彿這七年他經歷了很多。尤其是在他盯着顯示器時,明知有人進來,卻不動聲色,讓人不敢靠近。

夏路一直覺得,自己的男朋友陳潤雨跟同齡人相比,已經算得上非常沉穩成熟了,可是,眼前的林章,不但成熟,還透出一股淡淡的冷漠。

也許是林章發現進來的人一直不做聲,好一會兒,他才用眼角瞟了一下來人,問了一句:“什麼事?”

緊接着,眼睛又盯回了顯示器上。

夏路吁了一口冷氣,進來之前想了那麼多見面時的場景,卻沒想會是這樣,他剛剛明明已經瞟了她一眼,卻沒有認出她來。

真是失敗。

有點失落。

她悻悻地走近他,攤開手中那本文件夾放到他手邊,說:“我是研發部的秘書夏路,這裡有一份重點產品臨時報價單,比較急,請您做批示。”

她特別將“夏路”二字咬重。

林章的眼光從顯示器移到那份文件,因爲被打擾了,所以看上去有些不奈煩,但還是拿過文件看了一下。

她靜靜地站着,等他將文件看完。

他看得認真,一如當年在教室裡,認真看書作題的樣子。

“這裡得改一下……”林章總算將文件看完,朝夏路招招手,夏路洗耳恭聽。

等他講完了,又在文件上作了批示,最後問一句:“清楚了嗎?”

“清楚了。”

“那沒事了,你出去吧。”

“謝謝總經理。”

夏路拿了文件,轉身便走,到了門邊,順手將那扇門拉上。

門在關上的那一刻,夏路又朝裡面望了一眼,林章的臉是對着門口的,那一刻,她覺得林章眼睛似乎在看她,待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幻覺,林章那雙眼睛還在看顯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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