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操場冷冷清清。即使再喜歡運動的學生,也不會在晚自修下課的十分鐘裡來這裡運動。操場的燈沒有開,只有不遠處教學樓裡投射下來的一點朦朧的燈光。
夏路站在操場中間,覺得這裡很是空曠,夜晚置身其中,感覺身體像墜入一個無底洞,抓不到任何東西。
她便往單雙槓那邊走去。單雙槓靠近小樹林,旁邊有幾棵樹,置身其中比較有安全感。
夜色下,那邊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她突然害怕起來,可是,此時上課鈴聲已經響起,她不習慣在上課期間堂而皇之地走進教室,太明目張膽了。
墮落,一定要墮落到底。
她又邁開了腳步。
冷不其防地,從一棵樹下竄出一條身影,同時,一把清冷而熟悉的聲音傳來:“你來幹什麼?”
夏路實實在在被嚇了一跳,一顆心跳到嗓子眼,差點沒尖聲叫出來。
沒有尖聲叫出來的原因是,她的嘴巴被那人適時地捂住了,“噓——別出聲。”
夏路張大眼睛,總算看清楚了那人,一顆懸緊的心漸漸鬆了下來,那人就是林章。
同樣是十八歲的林章。
……
“你來這裡幹什麼?”林章問。
“我?你又來幹什麼?”
“關你什麼事?”
“我來這裡也不關你什麼事。”她賭氣地說。
這是他們一開始的對白。
夏路現在都記得,這是她第一次和林章說話。他們從高一開始就在同一個班,一直到高三快結束了,都沒正式說過話,他總是那麼高高在上,像個驕傲的王子,不是敏感而卑微的夏路可以接近的。
久而久之,夏路便將他視爲與自己不同一個世界的人,就像同宿舍的李凝,她是高傲的公主,夏路只是一個灰姑娘,永遠也坐不上南瓜車的灰姑娘。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便又接着第二次對話。居然是林章首先說的:“我心情不好,不想在教室呆着,你呢?”
他坐在雙槓上,她坐在樹根下。
夏路覺得他這種平時看上去不可一世的人,居然也會主動跟她說話,便一下子托盤而出了:“反正我是不上大學的,學不學習無所謂,偶爾墮落一下也挺好玩的。”
林章顯然對她爲什麼不上大學沒什麼興趣,相反更感興趣她的墮落方式,嗤笑道:“你這也叫墮落?”
夏路站起身來,不滿地說:“在這個高中裡,除了翹課,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更爲墮落的。”
他從雙槓上跳下來,將那件阿迪達斯的運動外套拉鍊往上一拉,隨後問她:“你想不想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墜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