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時停下動作,擡手輕捏住她的臉頰,沉聲霸道地要求道:“睜開眼睛。”
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下一秒,方晨睜眼看他。
極其聽話。
她仍舊一聲不吭,輕輕抿着脣,眼神複雜。
又是這副該死的表情!
韓睿只覺得心中微微一震,原本滿溢在身體裡的,正在一分分毫不遲疑地減退。
他垂下視線,一動不動地盯住這個近在咫尺的女人。
屋外似乎恰好有車燈閃過,虛幻的光影透過窗簾劃過方晨的臉,精緻的眉宇微微皺着,在眉心之間形成一道級細級小的紋路,而那雙眼睛,此刻也正直直地看向他,既不逃避,也不吭聲,只是眸光輕微閃爍。
她在愧疚。
韓睿皺起眉,他無比討厭看見她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和剛纔蹲在沙發前的樣子如出一轍。
那道直勾勾的眼神彷彿在說:是我對不起你,所以隨便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所以她放棄了反抗,所以她擺出那副心甘情願的樣子。
可是,這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寧肯她罵他推他,也不想看見她此刻的樣子,彷彿認命一般,不再掙扎,又彷彿是委曲求全,因爲在她的心裡分明是不願意的。
靜默了足足有半分鐘,韓睿終於離開了那具光潔柔軟的身體。
他從方晨的身上下來,抽出牆邊櫥櫃裡的備用毛毯蓋在兩人的身上。
手臂橫擋在額前,他的呼吸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幽深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語氣有些莫名的冷淡,“爲什麼要突然這樣?”
手指在毛毯下縮了縮,剛纔的觸感彷彿仍舊揮之不去—那樣多的疤痕,縱橫交錯的痛苦……
方晨閉上眼睛,聲音空洞,“是我欠你的。”
身旁的人似乎停了一下才發出一個單音:“哦?”
“你會遭遇那場意外,會因爲爆炸而落海,算是我間接造成的。”她側了個身,用背對着韓睿。
之前他也曾問過那場事故的始末,而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在向他敘述的時候刻意迴避了某些細節。
可是此刻,她不想再瞞他。
倘若當初不是因爲她,或許韓睿根本不會經受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痛苦。
他本可以順利除掉自己的敵人,繼續風光地生活。
而現在,他每天需要花兩個小時的時間來訓練恢復受過傷的神經,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更是不計其數。
也許,剛被救起來的那段日子會更難熬吧!
她發現竟然也會跟着他心疼,彷彿感同身受一般。
“事情就是這樣。”她將整個經過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而此刻就在躺在她身邊的韓睿,卻顯得那樣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