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說:“黑樺,可能你忘了,可我們都惦記着你做的那頓全獾宴,我寧願你永遠做一個山裡的廚子,也絕不願意你成了一個殺戮牲口的機器!”
“凌肖,那你爲什麼不只做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呢?你爲什麼要學習方術呢?”黑樺終於開口了。
我喊道:“我不願意,我本來也不願意,我是被情況所逼,我得活下去!”
“是啊,每個人選擇一條路都有自己苦楚和原因,爲什麼我就一定要做那個酒肉和尚的廚子呢?”黑樺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但是我卻第一次感到他說話的強調裡有一種莫名的亢奮和憤恨。
“好,一個人的選擇可以有很多,可爲什麼就要做一名劊子手呢?”我又問道。
“凌肖,我不是劊子手,我是殺手,其實我早該殺了你們三個!可是我下不了手!”
我輕聲哼道:“我直到剛纔的時候也想明白了,我們那次在肉和尚的山洞裡被迷困住大概就是你乾的,不過說實話,你乾的漂亮,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在我小姥爺和肉和尚面前潛入到洞裡的!”
黑樺摸了摸面前一頭巨狼的狼頭漫不經心地說道:“很簡單,那條山洞還有一個岔路,路的盡頭在西大天東崖,怕是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人知道那裡。肉和尚曾經試探性地朝裡面走了幾百米,可是他那胖身子,沒走多遠就退了回來。當時我還擔心呢,怕他會發現我的秘密!我當時就想好了,要是真被他知道了,我便將他也殺掉!”
“秘密?什麼秘密?”一白插問道!
黑樺指了指周圍的僵狼羣道:“這些啊,他們就是我們秘密,不過現在也不算是秘密了,因爲已經成功了!”
“僵狼是你製作的?”我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黑樺說:“有什麼問題嗎?你們隨着肖延珪多修實用的行羈術自然沒聽說過,而肉和尚就不一樣了,他那裡奇門修行術的書特別多,我有一天隨便一番書,就看到了這個被肉和尚批註爲無稽之談的僵狼製作方術。
其實你們誰都不知道,我成爲孤兒之前就居住在山裡,有年開春,我家裡潛進一個狼羣,我的父母都被這些畜生咬死了,我也被咬了一口,好在父親臨死前將我推進了井裡,算是避過一難。從那時候起,我就心想着如何報仇,看看,現在這些畜生都成了我的工具,我想殺誰就殺誰,他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黑樺,你父親讓你活下來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讓你帶領着殺了他們的兇手繼續屠戮別人?”大炮憤怒地指着黑樺鼻子大罵!
黑樺竟然笑了,說道:“可我父親也沒說讓我活下來就是給一個不上進的和尚當廚子啊?我不屠戮人,我不過是給我的部隊找了點軍糧而已,你們放心,我不想殺你們,但是我要告訴你們,不要試圖阻攔我,否則人肉也是可以給他們吃點的!”
“你……”大炮氣急敗壞,我趕緊拉住了他!
我說道:“黑樺,那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凌肖,你不覺得你問的太多了嗎?當初我之所以想把你們悶死在山洞裡就是你這人哪都好,就是好奇心重,而且愛管閒事!”黑樺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馬上北邊有一羣黃羊要啃食到大北山一帶了,我會帶着我的兄弟過去飽餐一陣子,也算是給咱們的交情一點情分,你這樣也能對那些鄉巴佬有一個交代了!”
黑樺說完轉身便要走,近百隻大狼聽話地嘩啦一下子撤走了。
我看着黑樺的背影大聲喊道:“好,黑樺,今天謝你不殺之恩,不過明日再見,我們一定以死相戰!”
黑樺沒回頭,卻大聲喊道:“凌肖相約,黑樺奉陪到底,我倒希望未來我死在你的刀下!”
黑樺很聰明,在和我們交流過程中無論說什麼都決字不提他究竟要幹什麼,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而爲之,總之傳遞出來的信息是這些事和肉和尚一點關係都沒有。
天亮以後,我們四個就是這樣滿身是血地提着五頭散發着惡臭的死狼進了村,在這場風波中損失慘重的人們似乎看到了希望,把我們當英雄一樣擁簇起來。當人們歡呼着舉着幾頭僵狼的屍體遊街的時候,我們卻像是耗光了電量的機器,轟然到了過去。
等我們醒來的時候,我們都被安置在了鎮裡的醫院裡,我和大炮上的最重,處理完之後,還被打了抗犬疫苗並住進了病房。姥姥和木木像是照顧嬰兒一樣輪換着不理我的左右,我一旦拒絕,姥姥就流着眼淚說道:“小肖,你骨頭都被laidai咬斷了,你說我怎麼給你媽交代啊!”弄得我既及自責又不知所措。
住在醫院裡,實際上我們最多的感受是愧疚。從郭家屯住院第二天,副鎮長和鄭所長就來看我們了,還說我們是保護人民財產的典範,鎮長走後,鄭所長還向我們道歉,說自己低估了情況,以至於讓那僵狼有機可乘。私下裡他偷偷問我,爲什麼那些狼很不一樣,像是一具具屍體,還散發着臭氣,這些狼爲什麼能翻窗入室,它們有那麼大力氣殺死牤牛嗎?會不會還有其他類似的惡狼存在?
鄭所畢竟是老江湖,每一個問題問的都很關鍵,可是我們卻不能全部告訴他事情的全部,這也是我們愧疚的原因。我們只能告訴他這僅僅是一羣因爲受了屍毒的野狼,僅僅是個案,除非能怎樣,告訴警察有一支狼的隊伍在居心叵測?就算鄭所信,其他人信嗎?何況,何況我們不想讓黑樺死於警察的槍口下,同時也希冀着所有謎團背後的秘密等着我們自己去解開。
當然有一剎那間我們很想把真相告訴他,就是我出院那天,鄭所請我們喝酒,他拿出來的竟然真是一瓶75年的茅臺,他說是他80年轉到地方時他的團長送給他的。一直沒捨得開瓶,今天就便宜我們幾個了。我當時話都到嘴邊了,可胖子使勁掐了我的大腿,話又咽了回去。一瓶茅臺,五個男人自然也就是嚐嚐味道,可是一白和大炮卻喝的哭了……
更讓我們難過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以郭家屯爲首的四個村子派人給我們送來了錦旗,錦旗上的字讓我們一陣陣臉紅,“懲除惡患,東川英雄!”他們不知道,我們並沒做到除掉奸惡,我們帶回去的那幾只僵狼不過是冰山一角,又何來東川英雄之說啊……
起初姥姥也是萬分難過,覺得不該讓我去替警察冒險。可當看到人家送來錦旗以及村裡鄉親在她面前誇耀我的時候,她便釋然了,還說是男孩子就該這麼錘鍊。
木木見我一直提不起精神,便看出來肯定有問題,在她一再追問之下,我和她吐露了實情。木木聽完後安慰我說,你們已經盡力了,這沒有什麼好愧疚的,大不了養好傷,繼續追查下去,哪怕在和黑樺鬥上一回不就行了?
聽了木木的話,我也便釋然了,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說幾隻什麼狗屁僵狼,就是紅毛厲僵,老子不也沒放在眼裡!總有一天我會弄清所有的秘密,黑樺,你等着吧!
除了我的心情不好外,一白的狀態更糟。實際上早在從巖山麒麟墓出來,一白就鬱鬱寡歡的整日悶在家裡,要不是我和大炮死氣白咧拉他出來,他整天一個人躺在炕上發呆,就像掉了魂一樣。
我猜測這和燕靈有關,自從那天兩個人一起從墓裡最先出來後,一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天我和大炮、木木約他一起去大松樹鎮逛集市,他說什麼也不肯去,問急了便說不想給我們四個當燈泡。我知道他一定是有心結,便讓木木代我去問問,因爲木木善良和善解人意是出了名的,平時有什麼事,一白和大炮相信她甚至超過我。
最後一白終於說出了實情。那天兩人在黑暗裡默默朝外邊走,一白鼓足勇氣問道:“你不喜歡我是嗎?”
燕靈說道:“李一白你瘋了嗎?現在周圍很可能有毒蟲啊!”
一白沒有理,繼續問道:“那我喜歡你總可以吧!”
燕靈沒說話,被一白扶着的胳膊卻掙了掙,一白說燕靈雖然沒說話,但是他卻感覺到了,燕靈當時搖了搖頭。
一白不死心,大喊道:“爲什麼啊,爲什麼!”
燕靈大概是怕瘋狂的一白招來毒蟲,最後哭着說:“李一白,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一白就像魔怔了一樣停住了,仍舊大吼道:“那你倒告訴我呀,爲什麼會這樣!”
最後燕靈也發怒了,咆哮着:“好,我告你,我從進到師門第一天起,師傅就讓我立下重誓,此生不嫁,一心弘揚東猴頂,如若違背誓言,天誅地滅!好了吧,你知道爲什麼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嗎?而且,而且,我也根本不喜歡你這個人!”
一白徹底傻了,他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自己的人生就像倒黴劇一樣,竟然還有這樣的理由。那一刻他絕望可,完全像個木偶人一樣,被重傷的燕靈牽了出去。
原來是這麼回事,燕狸老賊在搞什麼鬼,我怎麼沒聽說燕山道還有女弟子不能嫁的狗屁規矩?
我正心裡捉摸着什麼時候給一白去討還公道,卻聽見姥姥在外邊說道:“小肖,有人找”,說完又聽老太太探口氣道:”這什麼世道啊,就這麼個混小子,找他的還盡是漂亮姑娘!”
我還沒吐槽姥姥,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閃了進來,劈頭就衝我喊道:“凌大哥,木木姐,不好了,我師父要找你們報仇來了!”
燕毓一拍腦袋,說道:“啊呀,先說正事,凌大哥,你還是跑吧,越遠越好,我師父要找你爲我師哥報仇呢!”
我摸了摸燕毓的腦袋哂笑道:“小丫頭,是你發燒了還是你師父發燒了?那燕鍾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倒是想親手宰了他呢,可凌青木老前輩不給我機會啊,那六條暗槍是我佈置的?再說了,燕鍾挾持木木,搶我東西,就算真是我殺的,也絕對是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