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柳輕眉送回學校之後,陳明洛便想道,幸虧有聚靈陣可用,否則的話,兩個人都要黑眼圈兒了。
不過他的時間也太緊張了一些,校團委那邊兒雖然沒有什麼大事兒需要處理,事實上也不可能有什麼大事兒,卻需要拿出一個近期以來在創新實踐方面的報告,這個報告肯定是要他親自寫的,畢竟校團委書記林隆並不清楚自己做的一些工作,不可能越俎代庖。
班裡面反倒是沒有什麼事情,反正老師們早已習慣了自己的無故曠課。
陳明洛這陣子就想,估計老師們對自己的怨言也相當大,大概都是在等着期末考試的時候搞一個秋後算賬呢,雖然是學分制,但是如果自己給他們一個機會的話,還是會有很多重視師道尊嚴的老師們集體向自己下黑手的。
連課都不來上,還想要考試過關,那不是做夢麼?
關於這個,陳明洛倒是很有信心的,其實大學裡面的這點兒課程,去不去教室真的沒有什麼區別的,階梯教室裡面倒是人滿爲患,但是真正能聽進去的能有幾個人,大多數人還不是自行其是,睡覺的睡覺,聊天的聊天,甚至還有人在後排悄悄鬥地主呢,這種環境,能夠學到什麼東西麼?
陳明洛不是很重視大學生活,但是這又是一個必不可少的過程,所以也只能忍着。
楊吉兒一早就給他打過電話,問他什麼時候能夠過來接她?
因爲來的次數比較多了,所以桑明達的秘書幫陳明洛弄了一張進出省委大院的特別通行證,把這東西放在車裡面,省得每一次過來都要給家裡打電話確認。
陳明洛開着車子過去的時候,就見楊吉兒穿了一身兒緊身的黑色皮衣皮裙,絲襪加長統靴,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毛皮大衣,看到他的車子過來之後,就鑽進了車裡,然後呵了口氣,“今天真冷啊!”
“天氣冷還穿這麼少?”陳明洛跟她熟了,說起話來也沒有什麼顧忌。
“養眼唄——”楊吉兒將大衣甩到了後面的座椅上,露出了裡面的緊身皮衣,還將一條腿翹了起來,搭在另一條腿上,把白生生的大腿給露了一部分出來。
“你能不能拿什麼東西把腿遮住?”陳明洛瞥了楊吉兒一眼,然後說道。
“爲什麼,不好看嗎?”楊吉兒反問道。
“好看是好看,但是影響司機開車。”陳明洛回答道。
楊吉兒輕聲一笑,然後那手袋把腿遮了起來,身子往後靠在座椅靠背上。
等他們到了股市的時候,正是早上十點鐘,正如同陳明洛所說的那樣,今天依然是跌停開盤,故事裡面瀰漫着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氣氛,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綠的,跟大盤的盤面毫無二致。
“這樣跌下去是不行的,早晚會出事兒——”楊吉兒看了看大盤,覺得有些心中不安。
雖然依靠陳明洛的幫助,楊吉兒在這一次股市行情中暴富,賺到了千萬資產,可是當她看到市場裡面到處都是愁眉苦臉的散戶們的時候,還是動了些惻隱之心。
“這就是市場——”陳明洛卻沒有多大的感慨,右手一指貼在一進門牆上的橫幅說道,“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每一個股民走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句話,但是有幾個人把這句話給放到心裡面了?賺錢的時候就是天經地義,賠錢的時候就怨證監會怨莊家怨機構怨政府了?那樣是不對的。”
事實上陳明洛覺得,股市就是一個賭場,什麼投資也好,投機也罷,無非就是一種說辭而已,並不能改變事情的本質,進了股市實際上就是進了賭場,賭對了就可以一夜暴富,賭錯了就連褲子都輸掉。
這其實是很容易理解的一件事情,但是卻總要被人同政治聯繫到一起,其居心顯然是有些問題的。
裡面的氣氛實在是太悶太壓抑了,即便是大戶室裡面也是一片愁雲慘霧,兩個人呆了一會兒,覺得應該出來透透氣,於是就走了出來,站在交易所的門口曬太陽,雖然積雪未化,雖然天氣依然很冷,但是太陽已經出來了,而且光彩奪目,藍藍的天空中一點兒遮蔽的雲彩也沒有,讓人的心情變得好了一些。
“好幾天了,終於又見到陽光了。”楊吉兒眯着眼睛往空中看了看,臉上有一絲喜色。
“這是一個好兆頭,估計連日的急跌應該止住了,市場至少會有一個較爲穩定的反彈過程。”陳明洛隨口對楊吉兒說道。
“那就是應該入市了?我是不是再殺進那隻德昌化工?”楊吉兒記得陳明洛跟自己說過,德昌化工的莊家很有實力,以後肯定會一起絕塵,成爲以後股市中的龍頭之一,這會兒覺得機會差不多到了,於是就向他問計道。
“暫時還不急,現在雖然跌慘了,但是還沒有到有人要跳樓的份兒上,你急什麼呢?”陳明洛倒是沉得住氣,隨口對楊吉兒說道。
兩個人正站在大門口閒聊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似乎有人喊了一聲什麼,接着就聽到一聲悶響,再下來就有人高喊,“有人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只見遠處證券交易所十層樓的位置上,從窗口裡伸出很都腦袋來,都抻着脖子往下看,而白皚皚的雪地上,一個人形物體正倒伏在那裡,似乎身體還在一抽一抽的在動着,一大片血跡染紅了雪地。
“啊——”楊吉兒一臉的驚恐,忍不住撲進陳明洛的懷中,身子有些瑟瑟發抖。
親眼目睹有人跳樓,對於一直生長在溫室中的嬌嬌女而言,確實是一個很震撼的衝擊。
“沒事兒,沒事兒——”陳明洛一邊兒安慰楊吉兒,一邊兒暗自罵道,烏鴉嘴啊!說什麼就來什麼!
跳樓的人也是在這家營業部炒股的人,而且還是樓上的一個大戶,陳明洛和楊吉兒他們都認識他的,但是沒有說過話。
暴跌的那幾天,他就經常坐在營業部門口發呆,喝悶酒。
有人也勸過他好幾次,說是有賭不爲輸,以後會漲起來的,但是隻要一提股票,他就眼淚汪汪的,精神狀態非常差。
出了這事兒之後,旁邊兒就有些老股民們在感慨着說,都說炒股的愛跳樓,九三年到九四年那會兒,股民尋短見的多了去啦,還說美國華爾街附近最高的大廈那兒就有一景觀,每逢股災的時候,就有人前仆後繼地從樓頂墜落,只是沒有想到,這一次居然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
“他這樣不值啊,人總要比錢值錢,同樣被套,大家都在裡面,一起扛嘛。以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早就應該習慣了。”有些圍觀的股民們都搖頭嘆息着。
有人就說起,今天已經出了好幾件事,除了這邊兒的營業部外,其他幾條街上的營業部據說都有人跳樓,還有一個是農行的一個主任,挪用了單位兩千多萬資金炒股,全被跌停板封在裡面,錢拿不出來,事情敗露,當事人就外逃了。
還有一個跳樓的,是跟營業部透支做,在大跌中損失慘重,營業部強制性平倉,他不僅血本無歸,還倒欠營業部三百多萬。這麼多的一筆錢,他想自己還不完也就罷了,連兒子也要跟着還,心裡面一鬱悶,就跳樓了,算是人死債消。
剛纔跳樓的那個,也是因爲透支才跳樓的,正經兒是用自己的錢炒股的,倒是很少有這樣走極端的。
陳明洛就對楊吉兒說道,“做股票一定要拿自己的錢,千萬不要用別人的錢,特別是不要借錢炒股,這是多少老股民總結的血淚教訓。”
“嗯。”楊吉兒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
在血的面前,印象總是很深刻的,因此陳明洛也不失時機地跟她說了很多股市禁忌,“跳樓的都是太貪心了,錢是賺不完的,你始終要記得這一點,一定要給自己設定盈虧點,目標一到就走人,如果今後你還要炒股的話,就一定要注意,不要把所有的籌碼都壓上去,否則的話會死得很慘。”
說這話的時候,陳明洛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爲這兩名因爲透支炒股而跳樓的人感到惋惜,因爲他記得一件事情,當年證券報在暴跌前後曾刊登了一則法律糾紛,大致意思就是說有一個大戶去年從營業部透支做股票,損失重大,營業部強制平倉,結果今年夏天股市大漲,該大戶就付諸法律維權,認爲營業部強制平倉,非個人意願買賣股票,要求法律解決。
最後的終審裁判認爲營業部強制性平倉無效,按今年各股的即時收盤價計算價值,由營業部賠償該大戶的損失。
透支是違法的,因爲營業部透支行爲而損失慘重的,至少還有訴訟法律一條,就這樣跳樓輕生,確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其實,他們都死的太冤枉了——”陳明洛搖着頭對楊吉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