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希望看到卻並未預見的結果。說未預見,因爲沒想到會這麼快,這麼熱烈。
曾木可藉由我的詆譭,以及杜娜的暗箱*作,成了衆男士仰慕,衆女士憐憫的對象。他的名字流竄到了大街小巷,除了豁牙的婆婆爺爺,拖兒帶女的主婦主男,或者是牙都還沒長齊的小屁孩們,沒有人不賞識他的音樂,感嘆於他的癖好。他把那羣思想都還沒斷奶的少男少女,剛剛脫貧或者正在努力脫貧的青年學子們迷得暈頭轉向,他們強烈要求看到一場真正歌友會,站到讓自己發光發熱,屬於粉絲們的舞臺上,和自己喜歡的樂隊一起狂歡,慶祝他們心中的潛力股正式升級爲成長股。
於是,THEONE在報刊雜誌上向衆歌迷宣佈了一條天大的好消息,他們終於要開辦第一場歌友會以及發行第一張同名專輯了。歌友會將在赤金文化中心舉行。看到這一點時我眼睛一亮:這麼說,我那將我帶到這個世上卻又將我送進地獄的母親大人也有可能出現了?即使她和她的寶貝兒子還沒有恢復之前的親熱關係,但都到家門口了,就算是偷看也會去吧?
這麼重要的日子,這個有可能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日子,我應該帶點禮物雙手奉上,才能聊表我多年的思念之情。
歌友會當日,我和杜娜一起去了赤金,同行的還有一位特殊人物。闊別多日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我心裡竟有一絲傷感。這裡的味道依舊,溫度卻變得寒冷了許多,我的眼睛不自覺地移到了那些熟悉的事物上。這時,杜娜將手縮進我的口袋裡,嘴湊近我的耳朵低聲說道:“你弟弟對你可真好。”我掐了下她的小臉,回她說:“別話裡有話,他再好也沒你對我好,不是嗎?”她沒出聲,只是笑了笑。我懶得理她,只是低調地掃視着過往的人羣,希望可以將那位愛子心切的母親過濾出來。然而到了開唱前的最後幾分鐘,我也沒能見到她的蹤影,且如杜娜的手下彙報的那樣,曾夫人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根本沒打算光臨兒子的首場表演。她可真是鐵石心腸,想到這裡,我的心一陣抽搐,我怎麼能忘了這點,她本來就是個冷血動物!
進了場,裡面黑壓壓的一片全是曾木可的追隨者,很好,這樣壯觀的場面才值得奉上一臺好戲——我特意爲他準備的,以表達我對他血濃於水的兄弟情意,多年未見,我可是一天都沒忘記他這個弟弟呢。
正在我無比深沉地盤算着最佳時機,好讓我的賀禮達到豔驚四座的效果時,一聲叫喊像是晴天霹靂般,將我拉回了現實。是她!她在叫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看到離自己不到兩米的地方出現了自己只要閉上眼睛便可清晰看見的若秋的側臉,這是離開她之前定格在我腦中的畫面,當我決定從她身邊消失,卻又忍不住偷偷看她時,她就是這樣,挺着她驕傲的鼻樑,晶亮的
瞳孔在纖長濃密的睫毛下發着光,透露着她對這個世界單純的渴望。可是這個曾經讓我牽腸掛肚的女人,現在正用這樣的眼光注視着另一個男人,那個與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時間我的思緒紛亂,身體內澎湃的熱血似乎要把我推向四面八方,嘗試任何一種可能性。這算什麼?本來想製造混亂的我反而被混亂了一把!她爲什麼會出現,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如果臺上的真是我,她會怎麼做?
“怎麼辦,似乎有更精彩的劇情要上演了?”杜娜握了握我的手說。
“靜觀其變吧。”雖然說得極其平靜,但我還是忍不住往若秋那邊望了望,可是,她已經不在那了。
“呵呵,你們倆還真有緣分。怎麼辦呢,我心情不爽了。要麼我們走,要麼把她趕出去,你選一個吧。”看得出,她是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怨氣。
我一把摟過她的肩,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安慰她道:“唉,生起氣來都這麼迷人讓我怎麼辦纔好呢?我早跟她沒關係了,她還沒忘那是她蠢,她蠢是她的事,誰也幫不了她,不是嗎?”
她拍了拍我的臉,嘲笑說:“高興就說出來吧,人家可是對你念念不忘,情有獨鍾呢!”
我“哼”了一聲,諷刺道:“情有獨鍾?不見得吧。如果是你,同一副面孔,在曾木可和我之間,你會選誰?不要告訴我你會選我,你選了我,是因爲你先遇到我。就算同時遇見你還是會選我,那也是因爲我們臭味相投。唐若秋就不一樣了,她到現在還幻想我是個中規中矩的值得託付終生的男人,我是嗎?呵呵,也許曾木可會是吧,不然當初他怎麼沒和我一同留下,作爲惡魔一般受盡懲罰?所以,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對她有什麼想法,她愛的不是我,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想說,她會選曾木可?呵,那也得人家看得上她才行啊,哈哈!”
是啊,我算什麼?換作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會選擇曾木可,雖然明白這一點,認同這一點,可我心裡爲何還是這麼難受?
他本不應該享受如此的待遇的,他憑什麼?!
我緊緊地握着手機,只要一通電話,曾木可就會變成全世界的笑話,還等什麼?!
就在此時,全場突然安靜下來。我往臺上一望,只見曾木可手上拿着樂團的吉祥物,主持人正不遺餘力地強調這件物品的重要性,誰得到它,誰就可以上臺去和曾木可共唱一曲,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看看周圍的人,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展開了雙臂,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真讓人噁心。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於是拿起電話。
“接住它,然後理直氣壯地上臺表演吧。”
“這,有點難吧?”
“沒接住就搶啊,笨蛋!”
“這麼大個地方怎麼搶啊?”
“不知道是吧?那你就等着提頭來見吧!”
掛了電話,我的嘴角浮出了笑意。這個人,將以曾木可的愛人身份上臺,向所有人展示他們愛得有多瘋狂,多熱烈。他是一個線條柔美,外表秀麗的男人,是曾木可想藏在衣櫃裡偷偷熱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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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尖叫聲的平息,我見到了屏幕上出現的幸運兒的臉,居然是若秋。難道這是天意?天意,呵呵,多麼愚蠢的字眼出現在了我的腦子裡,既然逃不過,那就這樣吧。我立刻撥通了電話,厲聲道:“先別動!聽我的吩咐。”
只見若秋牢牢地抱住那個玩偶,一臉期待地向着臺上走去。當她經過我身邊不遠處的時候,我有一種想抓住她的衝動,可是理智讓我呆若木雞。我明白,我已經無力抓住她了,但也許,這是一個機會,讓事態有所改變的機會。
在臺上,她與他四目相對,這場面,就像時光倒流,我們回到了從前。她直白地告訴曾木可,她並不是他的粉絲,我心裡竟然笑出了聲,如果說粉絲,她應該算是我的超級粉絲了吧?她要求曾木可爲她唱一首生日歌,在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面前,她一點也不客氣,忘記了做人的謙卑之禮。曾木可竟然答應了,望着若秋,真誠地唱上了一曲,在維護明星形象方面,他可真有一套。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曲畢之後,若秋竟然吻了曾木可,那一刻,我猶如萬箭穿心。
如果還愛我,爲什麼要對別的男人獻吻,是感謝嗎?用得着這樣去感謝嗎?爲什麼要當着我的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大獻殷勤,連自尊都不要了?
“走吧。”我拉住杜娜的手。
“怎麼,受不了了?難受得把你報復的決心都忘了嗎?”她生氣地甩開我的手。
“事情有了變化,需要重新計劃。至於我的決心,我想我比你更清楚,如果每次都像公式一樣拿來宣誓,更沒意思吧?”說完,我自己擠出人羣,向出口走去,她沒有跟來。
回到家裡,我拿出啤酒,一個人悶飲着。
什麼都不做,算是我給她的生日禮物。想想,因爲在一起的時間太短,走得又太匆忙,我還沒爲她慶祝過生日。就讓她在她生日這天盡情地享受這虛幻的奇蹟吧。重要的是,她又出現了,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出現了,我不是一直希望她可以過得很好嗎?
可是誰都可以,曾木可不行!想到若秋有可能對那張和我一樣的面孔愛不釋手時,我真想把曾木可的臉皮撕下來。爲什麼,世界上有我一個安亞培不就夠了嗎?只有我一個,就算是悲劇,那也是獨一無二的。可是爲什麼,曾木可既奪走了我獨一無二的面孔,又佔有了我母親的全部的愛,現在還想把和我有關的女人也奪走嗎?這個可恨又可怕的傢伙!他算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