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五十里的晚宴是在新宿的居酒屋舉行的,除了他本人之外,還有一位叫做前田信和的傢伙參加。光聽這個名字好像是戰國時代的武將,但見到本人之後卻讓人感覺這就是個老農民。一臉的溝壑,還有一副淳樸的面孔,除了小眼睛裡不時射出的精光,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什麼危險。
舉行這個歡迎晚宴,天下五十里是有他的目的的,首先是把前田幫的大佬介紹給李承志,以後他們可以直接聯繫,有什麼搞不定的事情再來找天下五十里也不遲。其次就是,前田信和有事想求天下幫着辦,但天下打算把事情推給李承志,這是他的一點私心。
天下五十里的車隊抵達居酒屋的時候,前田信和和他的黑社會手下已經到了,正恭敬的排成兩排站在酒家門口。看到天下五十里下了車,前田信和與他的手下紛紛低頭鞠躬,雙方寒暄了幾句,天下五十里又轉身介紹了李承志,接着就開始入席了。
前田信和對於天下五十里的態度十分恭敬,對李承志則要差了不少,但表面上的禮貌還是有的,這也是日本人的特點。這家居酒屋的佈置秉承了東京地區的習慣,包廂裡有和式的矮桌和榻榻米,還爲客人準備了靠墊。
東京地區的高檔酒店和飯館多半都是包廂,而且菜品要由侍女或者服務生送到包廂裡,而大阪地區的餐廳則更推崇所見即所得的烹飪方式,廚師當着食客的面製作食物,而且食客們多半更願意坐在開放性的空間裡談天說地。
李承志沒有看到天下五十里或者前田信和點餐,顯然他們是這家店的老顧客,店主知道怎麼安排菜品。日料來來回回就是那些東西,這一桌上的主要食物就是壽司、刺身,還搭配有烤制或者烹製的食物,如肉類或者蔬菜類。
這家居酒屋的格調看起來不差,食物的造型都很有意思,壽司拼盤五顏六色看起來鮮豔動人,第一個端上來的盤子裡有一大堆晶瑩透明的冰塊,旁邊豎着幾根紅色蟹肉製成的柱子,配上綠葉,造型是很漂亮。但在羅絲看來簡直就是華而不實,這麼一盤子能吃的部分連八分之一都不到。
菜上的很快,但都是羅絲看不上的“樣子菜”,所以她只能撿拼盤裡的壽司吃,先吃那些大塊頭的藍鰭金槍魚壽司,然後就是握壽司,最後實在沒得吃了,只好吃那些河童卷和納豆卷。她大吃了一通之後,這才發現燒物是後上的,可壽司吃了不少,她已經快飽了,只好撿個造型好看的西京燒三文魚吃了。
在羅絲大吃特吃的期間,天下五十里和前田信和低聲談着事情,沒多久天下五十里就意識到冷落了客人,連忙又把聲音放大一點:“啊,前田君,我剛纔說的那件事就拜託你了。”
前田老農民一臉淳樸的模樣點着頭答道:“放心吧,天下先生,那個德國人只要是真的在那些地方,肯定跑不出前田組的手掌心。”
李承志聽到了天下五十里向前田提出要求讓他們幫忙找米勒,他很奇怪爲什麼這種事非要當着他的面說,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說完了這件事,天下五十里笑嘻嘻的說:“前田君,你有什麼難處不妨提出來,我這位朋友是很有能力的。”
前田堆起了和善的笑容,轉向李承志說道:“這個,李先生,我聽說你的身手很好,這件事非你幫忙不可,還請務必伸出援手。”
李承
志現在算是逐漸明白了日本人的禮貌背後的強人所難,他也不急着答應,打算先問問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在弄清楚原委之前,我不能答應什麼。”
前田一臉誠懇的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前田組有個老對頭新會黨,這幫傢伙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一個拳擊手,他的實力很強,已經打敗了我們請來的兩個好手了。如果第三場繼續輸,我們前田組的名譽就將一敗塗地!所以,請李先生一定要幫幫我們,拜託了!”
聽起來就是打打地下黑拳,好像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李承志不相信事情有這麼簡單,不說別的,難道天下五十里手裡就沒有合適的人選嗎?
看到李承志的目光轉過來,天下五十里馬上就笑着解釋道:“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我也是剛剛纔知道這個消息,我手上目前沒有十拿九穩的人選,如果不能穩取勝利,還不如不要獻醜呢,你說對吧?”
這話聽起來有點怪,好像是善意的規勸,又好像是一種激將法,李承志直覺的認爲是後一種,他猜測今天的飯局可能就是天下和前田兩隻老狐狸合謀的。
李承志正想答應,突然想起了安德烈事先的叮囑,他想了想答道:“這種比賽有什麼限制?賭注是什麼?”
他問出這個問題後,天下五十里馬上就低下頭去摸筷子,前田信和則猶豫了一陣答道:“地下拳賽沒有任何限制,打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我們前面派出的兩個選手都被對方打殘了,第一個還在醫院裡,第二個堅持了幾天就不行了,昨天已經下葬。”
前田看了看低頭吃串燒的天下,斟酌了一下又說道:“至於賭注嘛,雙方各有不同。如果我們贏了,可以得到新會黨的一間鋪子,如果輸了,就要交出一條走私線。”
他沒有細說,那間鋪子可是位於東京地價第三的澀谷,每平方米地價就有98萬日圓之多,相當於9600美元。而這間鋪子的位置也是相當不錯,面積足有60多平米,後面還有一個小倉庫,有人曾以7000萬日圓的價格收購都沒有成交。至於走私的那條線是從哪兒到哪兒,走私什麼內容他都沒說,但是想必也不會比那間鋪子便宜多少。
李承志對東京地價高昂的現實是有所瞭解的,但他也不會具體的去了解澀谷地價到底多少錢,只是大概的知道很貴,具體多貴是沒有數的。即便如此,他也感到這個交易不太公平,前田組只是幫着找人,而李承志卻得拿命跟人賭,不管他有沒有自信,這個性質是改變不了的。
雖然羅絲對此躍躍欲試,但是李承志卻很冷靜的說:“這樣看來,這筆交易不做也罷,我還不至於落魄到需要賭命換人幫忙。”
這話說的有點重,前田信和眼角微微抽搐,連忙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天下五十里。但天下五十里心裡也有顧忌,如果李承志沒有背景也就算了,可是這個中國人來東京之前,那位遠東大亨就專門打電話過來,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要他多加照顧。現在出了這檔事,別搞的交情沒維持住,反而把人得罪了,那就不太好了。
看到天下五十里默不出聲的只顧着吃東西,前田信和就知道今天不出血是肯定不行的,他咬咬牙低頭說道:“是,實在抱歉,是在下考慮的不夠周到。那麼,除了事先說定的幫忙找人之外,李先生想要什麼代價才肯幫我,請開個價吧
。”
天下不肯從中說合的情況下,前田也只能花錢免災,只要能避免輸掉那條走私線,至少就可以降低數千萬日圓的損失,如果能贏下比賽,賺頭自然更多。這樣的情況下,前田信和不得不放棄利益最大化的想法,忍痛與對方進行磋商。
李承志對目前的情況完全一抹黑,他既不知道前田組的那條線值多少錢,也不知道新會黨的那間鋪子值多少錢。而看前田一臉急切的架勢顯然也不可能給他機會去問別人,至於天下那個老滑頭肯定是兩邊都不得罪,指望他是沒用的。
這樣的情況下,李承志只能隨便報個價,爲了減少損失,他考慮後說道:“我這個人胃口不大,既然這樣,前田組這次能賺多少,我拿3成就可以了。”
前田信和眼睛瞪得老大,沒想到對方獅子大開口一下就要3成的利,他剛想拒絕,卻看到天下五十里微微搖頭。兩隻老狐狸飛快的交換了眼神,前田猶猶豫豫的答道:“這個,我們的運營成本也很高啊,能不能再降一降。”
李承志不打算再跟他廢話,前田組想靠他翻盤,現在還不想出太多錢那怎麼可能呢,真是摳門的日本人。看到李承志不搭腔拿着筷子拈魷魚須吃,前田舔舔嘴脣苦着臉說道:“好吧,這次可真是虧大發了。”
天下五十里這時候就冒出來了,笑眯眯的舉起酒杯說道:“啊,既然達成了協議,那就來乾一杯表示慶賀吧。”
酒桌上的四個人這時都拿起了酒杯,沒有酒的也倒上清酒,彼此都笑容滿面的舉杯共飲,實際上各個心裡都打着小算盤,這裡面大概只有羅絲心思最單純。但就算是羅絲這麼純潔的人,也感到剛纔前田老傢伙明顯是打算不花一分錢就把人忽悠了,想到這裡,她冷冷的看了前田一眼。
這份帶着殺氣的眼光被前田老狐狸感覺到了,他背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但卻還是表現的十分平靜。
吃完了這餐豪華的晚餐,天下五十里讓他的司機送李承志和羅絲回旅社去,他卻留了下來,說是吃得太多要休息一會兒。李承志知道他們要繼續密談,也不點破,帶着羅絲跟着司機走了。
等他們一走,前田馬上就心急的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不讓我拒絕他的無理要求?”
天下不想批評前田一毛不拔,但還是耐心的解釋說:“你不要這麼目光短淺,他這個人實力是一方面,跟遠東那邊的關係又是另一方面,你交好他絕對沒有壞處。”天下不好指出的是,又想利用別人翻盤,又不想付出代價,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
說到遠東的關係,前田也冷靜下來,他想到了可以利用的幾個方面,總算是沒有感到那麼肉疼了。但羅絲那飽含殺意的一瞥卻讓他記憶深刻,這會兒便問道:“那個女人是什麼來頭?”
天下有這方面的情報,但他並不打算說的太清楚:“李的同伴,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剛纔看我一眼,我覺得她好像想殺我。”
“嗯?這真有意思。”
“喂,我不是開玩笑!”前田有點着急,不由得大聲起來。
“放心吧,她很聽李的話,至少目前你不用擔心她對你不利。”
這話完全不能安慰前田,老黑幫頭子暗想,也許應該巴結一下李,讓他把那個女人關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