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很奇妙的動物。人很容易感到寂寞，被冷落，並且受到傷害的。
當一個人愛你的時候，你做任何事，都是叫他癡狂的愛；當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你做的任何事情，都變成了他不堪忍受的騷擾。
我聽過一個長者說過“愛情沒有天道酬勤，它讓一個人能決定了自己一定不能再愛他最愛的人”。
我對於愛情還是沒有準確定義的，我只在乎現在的一切。
“末一，你或許不懂，因爲那是你，所以才讓我倍感珍惜。”
“親愛的傻瓜，如果我能讓你得到幸福，那麼我絕對義無反顧。”
沙灘畢業之旅完畢後，第二天，我們便坐上了回家的火車。
同末一。
“你這樣冒冒失失的我真不放心。”末一提着行李走在前面，我尾隨其後。
“那你就陪我回家啊。”我緊緊跟着，生怕在這個擁擠的人羣裡跟丟了他。
“嗯。反正畢業了我爸媽也不管我。”末一把一隻手騰出來，伸給我，“牽着我，這裡人太多了，你不要走丟了。”
“哦。”我乖乖的牽住他溫暖的手。
上火車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和這個小城散盡了緣分，我覺得我再也不想回來了。因爲這裡還是存在着我的傷痛，我還是不願意去直視。現在我愛的人和我一起離開，那麼我更沒有所留戀的價值了。
火車行駛的很靜，我坐在窗口，看着末一熟睡的樣子，他可能這幾天太累了吧。
我突然有些傷感。
火車上有個帥氣的乘務員總是默默無聞的穿過每個車廂，拿着一沓子雜誌，默不作聲，囊中羞澀的樣子，讓我覺得好可愛，也總會在他路過時不經意間擡起頭看他一眼。
停站的站臺上有個小孩子朝着我做着鬼臉，天真爛漫的臉讓我回想到小時候和紫暄一起抓蝴蝶，因爲回家晚點了，所以捱了媽媽的一頓掃帚抽。
那還是在我們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愁，什麼都還是那麼青澀的年代。
可是現在呢……
夜裡，三點的黑暗。
我突然記得哪裡看到的一句話“就算世界再荒蕪，總有一個人，他是你的信徒。”
我輕輕走近末一，躺在他的身邊，他有感覺到，可是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抿了抿嘴，然後在黑暗中抱緊了我。
一天一夜的路程，終於到了我親愛又熟悉的家。
其實我想念的是我的房間，和那面熟悉的人生腳印的牆。
“傻瓜，愣着幹什麼，快取行李。”末一看着我呆呆的站在窗口，於是喊着我。
“嗯呢。”我開心的小跑到他的旁邊幫他從行李架上遞行李。
今天是個大晴天，又是學生放假的日子，所以火車站還是依舊的人山人海。我和末一穿梭在出站的地下通道。因爲是夏天，所以地下還是很涼快的。
一路上可以看到年邁的老奶奶推着推車買着各種小吃和飲料，還有老大媽在清掃衛生，在出站口也總會看到可憐的乞丐在乞討生活，他們穿着破破爛爛的，拿着一個老舊的鐵缸子，跪着的，也有殘廢沒有了腿趴在地上的，每次看到這些我的同情心就氾濫了。
“等等。”我喊着末一。
我從口袋裡逃出幾塊錢零錢，然後倒回去扔進那個破舊的缸子裡。那是個眼睛瞎了的老人，頭髮都花白了，走近的時候可以聞到他身上一種怪怪的難聞的氣味。他們太可憐了。
我把錢扔進鐵缸子的時候，那個老人可以感覺到，他朝着正點的方向對我做着磕頭的動作。
“謝謝。謝謝。恩人幸福。”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侵入我心扉。
小時候奶奶就教給我一套做人的理論，也是很簡單明瞭的，“要獨立，要勇敢，要活得漂亮，要讓自己心地善良。”我一直在運用着這套理論維持着我前進的方向。
我相信一個老人是有豐富閱歷，並且善言辭善交際的，所以我覺得遵循他們的話語一定能少走許多彎路。我很尊重我的奶奶，她是一個有思想的老者，只是在我還沒有成人前她就不幸離去了。
但是我寧願相信她還在我的身邊，只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而已。不過我一直舉得她在凝視着我的一舉一動，守護着我。
末一看着我，微微笑了笑，“傻丫頭，人都像你這麼善良早都是大同社會了，孔子就高興死了。”
“他們就是很可憐嘛。沒有兒女的撫養，勞苦一輩子還淪落到這種下場。我就覺得我該有責任去關照一下他們，哪怕是一點點的關照對他們還是有用的啊。因爲他們珍視生命，他們想要活下去，不是嗎？”我擺出了一套大理論。
“嗯嗯，大小姐，我很是服了你的善心了。”末一拉着我往出站口走。
這個社會就是存在着這樣一種現象，老無所養，善不得終。
越是想努力打破這種層面就需要更多的人去投入，如果一味的迴避或者抱着眼不見爲淨的態度，你可以想象當你有一天淪落成他們的樣子。呵，或許你會說你永遠不會，不過有些事還是說不準的不是嗎。
那些乞討的老人想過他們會不得善終嗎？
那些殘疾的乞丐會想過他們今後身體會有缺陷而成爲要飯的嗎？
那些家庭突遇狀況而被迫當街下跪乞求生活的人他們難道想過自己會過上這樣突變的生活嗎？
其實這就是變化莫測的時代。誰都拿不準猜不透。
所以。我一直都認爲在你看到他們的時候就先想到自己。那麼你一定會對他們的態度有所改觀的。
奶奶說的對，“要讓自己心地善良。”
出了火車站的空氣好多了，許多出租車司機堆在一起，喊着到哪裡哪裡去的地名，然後搶着客人往自己車上拉人。爲生計而活，其實好苦。
我和末一上了一輛紅色的的士。司機是個年近半百的老司機了。
“這個城鎮果然很小啊。”末一提起行李從車上下來。
“嗯哼。我可沒說它大啊。不過這個是我的家，我喜歡這裡。”我笑笑，應該很勉強的。
然後我陪着末
一找了一間離我家很近的賓館安住了下來後，我就先回家了。
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是那麼的熟悉又陌生。
門前的綠油油的松柏樹，校區門口的商店，轉角那面破舊的公告欄，出出進進的小朋友，還有在樓下陰涼處拿着蒲扇休息的老人。
的確，這麼多年了，要變的還是沒變，只是時間變了，人的年齡變了。
我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上樓，掏出一把老門的鑰匙插進鎖孔。
家裡沒有人的。空蕩蕩的房間，沒有生氣。
爸媽都出差了，他們都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接自己畢業的女兒。
我走進我臥室，凝望着牆上的黑色，又陷入了回憶。
“你說說你貼什麼顏色的不好，偏偏喜歡貼個黑色的牆紙。”媽媽看着我房間的那面牆，責備着我的藝術傑作。
“我喜歡嘛。”我嘟着嘴。
“你啊，本來就是個害怕黑暗的人，還好這口。真是的。”她無奈的搖搖頭，“人家小姑娘都是喜歡什麼粉紅色，要麼是什麼碎花的圖案，可愛點的小動物的圖案，你怎麼就……”
“哎呀，我就覺得這個特別嘛。”我開始趕着她出去。
“好好好，”她被我推到門口，“搞得跟吊念死人的一樣，我纔不待呢。”然後就走了。
我樂顛樂顛的摸着那面黑暗的牆，光滑的觸感蔓延我的手掌。
……
我拿着黑色的筆在黑色的牆紙上寫下了。
“末一。末日的唯一。”
在家也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了，於是放下行李就又出門了。
走在林蔭道上，沿着去商業街的方向。
過了十多分鐘小時，在一間店前停下了腳步，探頭望了望，她在。
她濃妝豔麗，側身倚靠在大鏡子胖，正好在點一根香菸。
我毫不猶豫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聽到門的響聲，擡起眼睛看着我的方向，“哦！天哪！”她很驚訝的看着我，“綠，你回來啦！”
不得不承認，多年不見的她，變化真的很大，只是我依舊能感覺到她唯一沒有改變的，那就是對我的感情，那種感覺，相隔了多年還是已經的親近。我早說過，我和她有着剪不斷的關係。
“嗯，回來了呢。”我有些激動的抱住她，“紫暄，我好想你。”忍不住，淚開始往外翻滾。
在她肩上，我可以聞到淡淡的香水味和玫瑰的菸草味。這是頹廢的味道嗎？我卻深深的被吸引。她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傻丫頭，我也想死你了。”她拍拍我的背，“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我還打算去接你呢。”
“就今天，我這不想給你驚喜嘛。”我看着熟悉的她，哭着笑了出來。
“還真是驚到我了呢。”她試着擦乾我的眼淚。
她手上有着一道疤，但是被紋上的印第安太陽天圖覆蓋了，不過我還是看清楚了。
天哪，我不在的日子裡她都發生了什麼。
我不敢過問，我害怕自己後悔沒有陪在她的身邊，我害怕自己埋怨自己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這裡，我害怕面對的事情太多了，我害怕那些心疼讓我後悔沒有好好照顧她。
畢竟她是我唯一珍視的姐妹。
在之後的對話裡，我得知了她最近的狀況。原來就在前些日子，有一個有勢頭的老男人纏上了她，他很有錢，想要納紫暄做情人，當然，他可以給紫暄想要的一切，包括出國能深造的機會，紫暄沒要。可是那個老男人威脅起她來，如果她不幹，那麼在這裡絕對沒有立足之地。
“他咋這麼賤！”我聽完有些生氣，“哪有這麼強迫人的。有錢就了不起是不是啊！”
“呵呵，沒辦法，傻丫頭，你是不知道，現在就是金錢的社會。”紫暄無奈的搖搖頭。
“那你有什麼打算嗎？”我詢問到，我最起碼想助她一臂之力。
“嗯。我過幾天就打算離開這裡，先避避風頭。”她眼神堅決有力。
我眼巴巴的望着她，這個時候我只是在哭，狠狠的哭，“不能不走嗎……我們好不容易纔團聚……”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自己的軟弱。
“不哭行嗎，”她抽出紙巾給我擦眼淚，“可以，可以，爲了你我不走了。”
我知道的，我自私。無藥可解的自私。
“真的嗎……”我也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保護她，可是還是這麼不甘願她就這麼離開我。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呵呵。”她笑了。這個時候我在她眼裡或許就是個淘氣包，她溫柔的擦拭我那掛住的淚行。
“那……你要怎麼辦呢。這裡還是很危險啊。你不會真的答應他吧……”我就是這樣一個糾結的人，自己不想讓她受傷卻還想要留她呆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怎麼會，我又不是婊子。放心啦，我過幾天回去找王哥去說說的，看他能不能幫我。”紫暄的眉頭還是有些緊湊。
“哦。”我不知道王哥是誰，不過我覺得紫暄找的人應該也是有些能耐的人。
從她的眼中，我可以看到她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在跟她短暫的分開後，我去找了末一。
短短的時間內，末一整理好了一切。房子一點也不小，也不凌亂，到處都消毒的很乾淨。物品也擺放的很整齊，一看就是正規的家庭式賓館。
末一剛洗完澡，我可以聞到淡淡茉莉清香的味道，輕輕的，縈繞在他的身旁。
世界只有那麼一個你，叫我怎麼不珍惜。
“我爸媽不在家，我就過來了。”我坐在小沙發上，打開電視機，抱過一個枕頭。
“怎麼，看你這麼消沉？爸媽不在還有我啊。”末一從廚房探出半個頭，看着哀怨的我。
“不是……”我紅着眼睛看着他，“我剛去見紫暄了，我好想她，終於見到了……可是……”
末一着急的走到我身旁，坐在我旁邊，把我的頭摟入他的懷裡，“哎，傻瓜，見到應該高興啊……你看你整的這一出。”他很溫柔。
突然我擡
起頭，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呵呵，沒事。我想小鬼了，我要去把它抱回來……現在陪我去吧。好嗎？”
“小鬼？就是你讓人家幫你照顧的那個小寶貝狗狗嗎？”他不確定的看着我，我點了點頭。
小鬼在我上大學期間一直寄存在紫暄的奶奶家，因爲爸媽工作忙，又不喜歡養這種累贅的寵物，也伺候不起，所以紫暄就接過這個任務，讓小鬼去陪她孤單的奶奶去了。
只是，這麼多年了，不知道它怎麼樣了。
當我再一次站在紫暄店門口想要找她一起去的時候，門簾已經上鎖了，“暫停營業”四個清晰又醒目的大字。門口放置着一個紙箱子，上面附着我的名字，被封口了，然後上面還貼着一封信。
“你就是綠嗎？”旁邊店的店主坐在門口，扇着扇子，看我來了便問道。
“嗯。我就是。”我抱着箱子走上前去。
“那就是小張留給你的東西。”他給我說道。
“哦。”我轉身想走，但停頓了一下，“那她人呢？”我問着那個店主。
“我也不知道。她就說你會來拿東西，讓我先幫忙照看一下。”
什麼也沒問到，於是我就和末一離開了。
我拆開箱子，小鬼的頭從裡面露出來，它有些老了，連叫都叫不動了。只是它見到我還是那麼的親熱，它親密的蹭着我的手，身上的毛還有點溼，大概是剛給它洗完澡，那還是熟悉的原來牛奶味道。
接着，我拆開了信。
“綠，
你看到小鬼了吧，我奶奶上個星期去世的，她很感謝小鬼能陪她度過晚年。小鬼也老了，走不動了，我每次看到它總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它，我不知道怎麼向你交代。
還有，很抱歉，我答應你流了下來，但我不能和你走的那麼近，社會很黑暗，我身邊也沒親人了，所以我不想因爲這件事讓你受到牽連。
我在這個小城會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但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相信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愛你。”
署名：你愛的，也同樣愛你的紫暄。
我從箱子裡抱起小鬼，“末一，走吧。”我儘量憋住自己想要淚奔的心。
“哦。”末一放下空空的箱子。
其實，就算是她離開，我也不會責怪她的，因爲我也是如此的愛她。不是麼。
就算我的世界裡，只剩下我不願意承認的孤寂。
小鬼似乎和末一很親近，一直用它淡紅的舌頭舔着末一的手指。
“這小傢伙像你一樣可愛。”末一看着他的樣子再看看我。
“你還叫它小傢伙呢，論人類的輩分，它都是爺爺了。”我調侃道。
“呵呵。”他被我整笑了。
我也輕輕一笑，看着小鬼，忽熱想起了元西哥。他還好嗎？已經三十多歲了，都應該成家了吧……
晚上我沒有回家，我害怕自己面對那面漆黑的牆，也開始擔心起紫暄來。
於是，跟着末一，住到他的家庭式賓館裡了。
和末一一起，我纔會如此的安心。
每個人都是這樣。你知道你喜歡誰，眼看着將會喜歡誰，或者打心眼裡喜歡誰，但你永遠不知道，誰會和你真正的在一起。
說一輩子的情人那麼多，爲什麼終會有不歡而散的結局呢。這是我一直思考的問題。
如果一段感情沒有把你變成更好的人，那麼很遺憾你選錯了人。
“一個男人最有本事的是能管住他的女人不在外面招蜂引蝶。”
“一個女人最有本事的是就算他的男人在外面散，但心裡也只有個她。”
這是我覺得最經典的話。
像是現在的我，被這樣的幸福圍繞，讓那些眼紅的人或許都想捏爆我的小幸福。
吵不散，罵不走，這纔是愛。
“末一，你覺得我自私嗎？”我躺在他的胸前，閉着眼睛問着他。
“你自私是因爲你在乎你愛。”他給我回答。
覺得紫暄今天的離開，讓我突然有了一種害怕。我怕所有人都默默的這樣離開，然後再也不會回來。
或許這跟我聽到這樣的話有關吧。
——他曾經很愛很愛你，不代表他永遠這麼愛你。他曾經很需要很需要你，不代表他沒有你就不行。感情中上風的位置是他給的，有一天他不再那麼愛你，你就成了下風，他不會再發E-mail通知你。
“末一。你說紫暄會離開我嗎？”我唐突的問道。
“不會。”他卻給了我堅定的回答。
“爲什麼？”這是必須問的。他沒有我瞭解紫暄，爲什麼會那麼確定呢。
“因爲我相信她。我也相信你比我還相信她。對吧。”他說到我的心坎了。
“嗯。就算她背叛我，我也會選擇相信她。”有股寒風吹來，我往他的懷裡蹭了蹭。
“嗯。因爲你知道她不會背叛你的。”
是啊，紫暄，我就是你的信徒。
那夜很安穩，我沒有做夢。
在這個時代總會分離出各種不同的空間，我不知道穿越是否存在。但是我能感覺到，人們的心被隔離出一個空隙，每個人都在這個秘密的空隙裡做着不爲所知的事情，就像私人的秘密胡桃夾子。
Toel，這個時候我猜他一定是在忙着準備出國的考試。他一定是夜晚還在埋頭的看着那些對我來說是天書的外國文學名著，然後轉着手裡的筆在不停的思考着要寫的論文。他的檯燈下一定有一杯濃濃的黑咖啡，並且還在飄着熱氣。
皇冥軒，這個時候我覺得他一定在自己幽暗的房間裡，面對着一個電腦屏幕，然後火速的敲擊着鍵盤，嘴裡還時不時的冒出幾句罵人的話。當然，如果他的遊戲打贏了或者裝備賣出價錢了，他一定會叫好。
紫暄。我想她現在一定還沒睡。她怎麼能睡安穩呢。
而我。幸福的捲縮在末一的懷裡，吮吸着他給我的所有的溫柔，讓我被這吸引人的情感深深着迷。
我是個瘋子。在自己的世界裡，尋找自己失去的所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