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廢料廠房還有五十米處就聽不到槍聲了,奔跑中的顧辛鬆的身子晃了一下,腳步再也邁不出去了,渾身的力氣象隨着槍聲一起消失了似的,雙腿痠軟無力地直直跪在泥土路上,口中喃喃:“不會的,不會的。”沒有引爆的聲音,那代表,那代表秋寒……
“不,秋寒,你不會死的,不會的!本少命令你不準死!本少命令你不準——死。”咬着牙狠狠吼叫,再踉蹌地爬起,如箭般快速地繼續疾奔廢料廠。
到了廠房邊,他收住了腳步,快速地調息壓喘,然後屏氣凝神貼着牆根一步步地朝廠門靠近,裡面竟然死一般的寂靜,聽不到一點聲音,張眼往裡瞧,首先就往對上門口的設備望去,只見地上一灘悚目驚心的血,還有兩支微衝扔在一邊。最裡邊的遠處,躺着幾具黑衣人的屍體,還有阮慕香躺在血泊裡的軀體,樓梯間也仰面躺着一具黑衣人的死屍,整個廠間居然沒有一個活着的人,就連休息室被迷藥迷昏的黑衣人都被人扭斷了脖子致死,這些畫面死寂而詭異。
顧辛鬆再仔細小心謹慎地搜尋了一遍,還是不見秋寒。人呢?他站在仰倒在樓梯間拐角處的黑衣人屍體旁邊,望着屍首臉上雙眉間的那個一寸大小的槍口苦思,這是用M110狙擊槍遠程射擊造成的傷口,腦袋下面滲出一灘血,樓下的兩個黑衣人也是這種情形,一槍穿顱,一擊即斃。按子彈射來的方向看,對方是從二樓的窗口探出身子射出子彈的,首先擊斃的是樓梯的黑衣人,然後動靜驚動了另外兩個,在樓下他們望向窗口時,來人又極速地解決了他們。
誰有這麼好的槍法?可以在電光火石間就解決了三個黑衣人?看來只有高強的職業殺手才能做到在最短的時間內判斷先殺那個,再毫不猶豫地解決另外兩個。換成是他顧辛鬆,都沒有把握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做出準確的判斷和精準地一槍擊斃對方。
顧辛鬆蹙眉想了一會,重新回到設備後面的那灘血跡邊,彎腰查地上的血跡,循着血跡一直追蹤到廠房後面的停車場,然後血跡就沒有了。
後面停車場現在還停着他原來家裡的那部黑色豪華轎車,是阿茶開着帶米柔和秋寒來接孩子的,另外一部保鏢車子,阿標他們剛纔逃走時已把車開走了。
原來這裡還有一條小路。
顧辛鬆站直身子,極目遠眺這條小路的盡頭。果然,在路盡頭的那邊可以看到淡淡的黃色塵煙。
顧辛鬆馬上跨進自己原來的轎車,車鑰匙還掛在上面,啓動車子,然後往小路的盡頭追去,秋寒沒死,肯定沒死。
這一想法令他差點就熱淚滿眶,渾身象忽然注入了興奮劑般激動,寒眸一掃冰冷,黑眸猶如海底隱隱涌動的溶岩欲噴薄而出。
想到那些黑衣人頭顱上的槍口,他基本可以確定來人是誰了。大衛。湯,應該是他,他是僱傭兵團的二當家,亦是一位職業殺手。這麼高超精準的槍法除了他,還能有誰?
顧辛鬆猜得一點也沒錯。
一路狂追都沒能趕上前面的車子,但顧辛鬆能想到這時候要搶救人,肯定會找最近的醫院,即使這樣做會招惹來警察的盤問,會惹來麻煩事,但跟秋寒的命比起來,這些都是小問題,可以用錢和社會地位解決的問題。
果然,讓他在搶救室門口看到了金色短頭,藍眼眸的大衛。湯。
坐在搶救室座椅上的大衛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只擡頭望了一眼來者顧辛鬆,又把眼睛盯住搶救室門上的紅色指示燈,一動也不動。
顧辛鬆沒有問一句話,他轉到樓梯間,撥了個電話給雙刀會的阿良,問了問米柔和孩子的情況,得知米奇的傷已在處理,沒什麼大礙,米柔一直在陪着孩子。阿標他們幾個保鏢的情況卻不太好,有的斷腿斷手的,還有個保鏢受到了重傷,還在搶救當中。
打完電話,顧辛鬆把手錶關了追蹤,轉回搶救室門口,默默地在另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很自覺地把手機關了,怕有電話打進來,手機的信號輻射影響到搶救室裡的儀器,進而影響手術。
等待總是漫長而焦灼不安,顧辛鬆不知道大衛的心情如何,反正他自己心裡就是一團糟,擔心和內疚並重。
等了將近四個小時,等到外面的夜色已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纔看到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大衛和顧辛鬆都異口同聲地急問:“秋寒(寒)情況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沒什麼表情的臉部淡淡地吐出一句話:“還算他命大,搶救也及時,再晚一步,就算他的血型是O型,血庫血源很充足,也救不了他。還有,他的傷口在腹部,有一段腸子被擊穿已截掉了。兩位哪個是他的家屬,請在這裡簽字交費去。”
顧辛鬆把醫生手上的單子搶了過來,舒了口氣高興地說:“他是我家的人,我來付。多謝醫生。”極少真情流露的他此時也情不自禁地向醫生表示感謝。
大衛倒沒跟他搶交費單子,而是問醫生:“他現在哪個病房?”他知道搶救室裡面有直通病房樓層的專用電梯。
“具體在哪個病房,你等會到下面的重症室樓層問護士長就可以了。不過,現在傷者還在麻醉當中,明天才能醒來。”醫生說完就離開了這兩位長得高大,渾身氣勢壓人令人不自在的男人。就算他們的臉部笑着,醫生也能敏感地感覺到他們身上掩藏的煞氣。
“大衛,多謝你再一次救了秋寒。”顧辛鬆望向那雙蔚藍色的眼瞳,真摯地道謝。
“戴迪衛克,我們去一下樓梯。”大衛說完率先往樓梯走去。
顧辛鬆聽着大衛情緒不分的話語,遲疑了一會還是跟了過去。
一進樓梯間,身子還沒站穩,大衛的鐵拳就揮了過來:“戴迪衛克,不愛他就放他走。別再用你主人的身份來壓着他,讓他痛苦地跟着你。以他的才智和忠誠,他值得更好的對待,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你生裡來死裡去的。你現在有了女人,有了孩子,就應該給他徹底的自由,讓他遠離你的生活,讓他對你完全死心,讓他重新獲得愛人的機會。別再用你那套拴住他腳步的假情假意矇蔽他。”
顧辛鬆一邊招架他來勢洶洶的拳頭,一邊低吼:“大衛,秋寒是我們雙刀會的人,你沒有任何權力來逼秋寒選擇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他想要離開我,他自然會說。他不是一般人,他有這個離開的權力,誰也阻攔不了他。這次,我雖然十分感謝你救了秋寒,但還輪不到你插手來管我們雙刀會的事務。”
“寒的命是我救的,我有權力替他決定他以後的生活。不象你,戴迪衛克,除了帶給他死亡、凌辱之外,就是給他虛僞的面孔,讓他生活在痛苦當中。上次救寒的時候,你在地下室所宣告的那種話語,讓我明白了寒爲何對你那麼的癡迷,即使你有了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也一直無法真正下定決心離開你。”
顧辛鬆在空中抵住他的拳頭,對峙着不吭聲。他當然知道!那次他在地下室的時候,他說:“無論秋寒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不要你的。秋寒,你是我的人,永遠都是。”
大衛的藍眸如冰針般刺進他的寒眸:“戴迪衛克,你無恥。你一直用曖昧的語言束縛寒的心,讓他不能放下愛你的感情而離開你。你並不愛寒,但你卻不停地在他心靈最脆弱的時候給他致命的曖昧,讓他覺得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戴迪衛克,你……你怎能做到如此的無恥?這次我把寒救回來,我再也不會讓他回到你的身邊了,希望你也別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回到你的女人身邊去吧,給寒自由,讓他重新過一種快樂的生活。你那種虛僞的愛,就至此爲止吧!”
“不,大衛,你錯了。我愛秋寒,但不是你理解的那種愛,這種愛是兄弟之間的友愛,不是愛情。這種愛,也可以讓我爲他付出許多,甚至是生命。”
“哼,付出生命?”大衛撤回拳頭,英俊的臉孔露出淡淡的譏笑:“戴迪衛克,我認識寒很久了,這幾年來我只知道他爲你做的事情有很多,包括犧牲性命,但沒看到你爲他做了什麼?付出什麼?”
“我爲他付出什麼,不必向你陳述。秋寒是雙刀會的人,他有他的職責。”面對大衛的指責,顧辛鬆也不甘示弱地冷笑相譏。
“如果你對他還有另一種深厚的感情,那就給他自由吧!”大衛想起秋寒所說的雙刀會的生死薄,知道他愚忠的最原始的感情就在雙刀會培育了他,造就成現在的秋寒。想到這,他的口氣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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