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米柔才聽到父親的聲音:“小柔,既然你如此堅決要去他那邊,爸也不阻攔你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講這話時,阮浩南仍然低着頭,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米柔只見他頭頂上的幾根白髮在眼前晃動,鼻尖不由自主地感到有點發酸。
後來就算是帶着米奇坐在轎車的後座,她的腦海裡也還是晃着父親頭頂上的白髮。
父親的司機老王開着老式的轎車,平穩地駛出阮府。米柔拿出手機,撥了顧辛鬆的電話,竟然沒人接,估計還在睡覺吧,心底不禁暗罵一句懶蟲。聽完語音的最後一聲響鈴,想再重撥一次,手機就叮咚地報了一聲警,真是的,這種時候手機居然快沒電了。不過,等會就可以看到他了,手機有沒有電也無關緊要了。
“媽咪,我想爹哋。”米奇伏在媽咪的懷中有些悶悶地道,小小的嘴巴嘟起。也許是天性吧,孩子現在對爹哋的感情好象比對她這個媽咪還深。
“嗯,很快就可以看到爹哋的了。”拍了拍孩子的背部,米柔的嘴角悄然掛起,想到很快就可以看到顧辛鬆,心情象放晴的天空似的,明亮、溫暖。
人在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麼都順眼,什麼都高興。就連冬日不太厚實的陽光都能讓她感到滿心的喜歡。
車子駛到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米柔無意識地轉過頭看車窗外的車流,就在路燈轉爲綠色,老王在準備起步時,忽然一堵高大的人體擋在車窗,還沒想到什麼,接着車後座左右兩個車門同時被打開,擠進兩個戴墨鏡的男人,把米柔和孩子緊緊地擠在中間。還有,前面的副駕駛座也擠進了一個男的,手裡拿着一把槍抵在老王的腦殼上,低聲命令道:“向左拐,直開。”聲音粗嘎生硬,並不是本地人。
這一連串的快速動作,發生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等米柔反應過來,驚呼聲還沒叫出口,就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嘴巴,一陣暈迷感襲來,耳邊只聽到米奇的聲音:“放開媽咪。”之後就完全沒知覺了。
雙刀會俱樂部的辦公室。
顧辛鬆眯着眼躺在豪華的沙發上,長腿擱在沙發的扶手疊着,細碎的黑髮已有些長了,凌亂地印在沙發黑皮上連成一片,那棱角分明的臉,此時因黑髮的遮掩變得有些柔和。左手伸出在茶几上摸出煙和打火機,就着睡在沙發的姿勢,他燃上煙,淡淡的煙霧在光線不太好的辦公室嫋嫋升起,顯得有些頹廢和陰沉。
身後的辦公桌上有他昨晚在酒吧遊蕩時的戰果,什麼雜物都有。可惜這次再也沒有秋寒來給他善後了,所有東西仍然扔在那裡,鋪陳一桌。
手機就在茶几桌上,偶爾振響,他會拿出來看一下。
這時,手機再次振響,他倏地睜開寒眸,看到顯示是阿彪的電話,他騰地坐了起來把手上的煙掐滅在菸灰缸,那裡已插滿了菸蒂,他昨晚幾乎一夜沒睡。
接下手機的接聽鍵,只輕喂了一聲。
“部長,米柔小姐和小少爺的車在等紅綠燈時被劫持了。等我們的車子啓動去追的時候,對方已甩開我們了。”接下電話,話筒裡傳來阿彪幾乎是顫抖的嗓音在彙報。
顧辛鬆的寒眸一凝,眉頭一擰,拿着電話的手不禁輕微地抖了一下,有些沙啞的聲音猶如從喉里扣出來似的,令人聽了非常不舒服:“呆在外面,繼續轉。等我的電話。”
“啊?!”阿彪似乎還沒完全聽懂這話的意思,驚愕間他的部長已掛電話了。
顧辛鬆很快坐在辦公桌,盯着電腦屏幕上看,那裡有個紅點在閃爍着往臺北郊外移動。
再燃上一支菸,他的寒眸不再凝結成冰,嘴角也微微揚起,拿起手機撥了一組號碼:“阿彪,郊區阮府度假屋。記住,不可輕舉妄動。”
阮慕香啊,終於耐不住動手了?這點小把戲,跟我顧辛鬆玩,差太遠了!這次再也沒有姑息妄爲,該讓她受點教訓了。打開抽屜,從裡面掏出一塊手錶戴上,轉到紅點位置的畫面。修長的手指抓起桌上的車鑰匙,放入口袋,吹了一記歡快的尖哨聲,接着,左手指間夾着的煙用拇指和食指一彈,在空中劃了個完美的弧,剛好擠進菸灰缸的中間。臨出門時,雙手不忘耙了耙頭上的黑碎髮,最後向右邊瀟灑地甩了一下。
米柔悠悠醒來,只見自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被反綁着,口被封了寬膠紙,看到眼前的房間擺設似曾相識,還沒顧得上想太多,眼光就開始搜索小孩的身影。這房間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
“嗚……”米柔掙扎着欲起來,但手和腳被綁着,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這是哪裡?怎麼有些眼熟?嗯,是阮府度假屋,她想起來了。
腦海裡剛轉到是阮慕香這位同父異母的姐姐,外面就響起了高跟鞋敲地板的咯咯聲。
“吱”的一聲,厚重的房門打開,出現了一身火紅色的阮慕香,高傲的頭顱揚起,精緻姣好的五官堪比明星。
“米柔,不用這麼憤怒地盯着我看,這一切都是你的情夫戴迪衛克害的。如果不是他把徵峰公司弄得倒閉,外面還負債累累,今天你不會在這裡。要恨,就恨他吧。”阮慕香優雅地落坐在米柔面前的沙發椅上,左手輕輕朝旁邊的男人一揮,示意他把米柔嘴巴的膠紙撕掉。
那個彪形男人大步上前,把米柔從地板粗魯地拉起,然後用力撕開她嘴上的膠紙,沒顧上皮膚被扯痛的感覺,米柔就急聲問道:“米奇呢?米奇在哪裡?”